“傳令下去,嚴加戒備,任何人不能進入,三日之後,焚城。”越澤站在門前,直至城門完全關上,再也看不到小小的身影,他是懂醫的,他知道這個瘟疫的可怕性,無論如何也絕對不能外泄,他冷冷地下令。
望了望身後那些求生的目光,拿下頂在頸上的玉簪,我不由輕嘆了一口氣。我心無大志,平平淡淡,活到九十九,少時就被狗蛋經常罵我,心太軟。
心軟不是我的錯,這只是善良。
聰明是天賦,善良卻是一種選擇,人生有時候看似很多選擇,但其實又沒有選擇。我們都常常被逼到人生的角落,然後命運會告訴我們,很多人終將錯過,很多事沒有結果,很多情一錯再錯。
我已經看着如此多的人就這樣消失在這個塵世,我再不忍眼睜睜地看着這些還活着的人,和那些死去的人一樣,相當的下場,我下令繼續熬藥。
“相爺,你不能關小姐在裡面,你不能焚城。”夭夭衝進越澤的帳蓬,失聲怒道。
“這是小小自己要求的。”越澤背對着夭夭,他何嘗想過要焚城,小小還在裡面,焚城對於東衍來說,只有壞處而沒有好處。
“你不能這樣,你不能焚城,小姐不能死。”夭夭衝過去,拉着越澤說。遠水救不了近火,她現在指望的就只有越澤,求他看在夫妻一場救救小姐,小姐絕對不能死。
“相爺,小姐在裡面,那你放我進去,我要跟小姐在一起。”夭夭看着越澤冷冷的目光,對於他會伸出手去救小姐已經失去了信心,她轉而懇求道,“我要和小姐在一起,小姐不能有事,小姐一定不能有事。”
“你就算進去也於事無補,沒看到相爺已經三日三夜沒睡覺,他也在想方設法救夫人,你別添亂。”陸毅忍不住走過去拉開夭夭,女人真是麻煩,哭起來真是不休停,淚眼帶花般,讓陸毅心裡不由一亂。
“真的,相爺,小姐不能死,她是……”夭夭話還沒說完,便被夜叉敲暈了,這個女人自進來便吵個不停,她難道看不到爺也想救出夫人嗎?
夜叉不知,他這一敲差點闖下彌天大罪,至整個天下於大亂。
你就不知道對女人溫柔點
。陸毅一把抱住夭夭,口裡不由低聲抱怨,他看了看放叉,又看了看爺,最後看了看花水心,還是決定抱着夭夭回了他的帳蓬休息,反正這兩天他都不會在自己的帳蓬裡。不過萬一這女人醒過來又怎麼辦,陸毅這麼想着便順手餵了夭夭食了三日香,讓她昏睡三日也好,耳根清靜。
要是陸毅知道這一貪圖方便,致使自己後來的愛情之路變得路漫漫而沒有止境,他打死也不會這樣做。
可惜的可惜就是,世上沒有早就知道這件事情,於是,後面的事情便順理成章地發生了。
“爺。”夜叉走了進來,看着爺桌上擺滿了凌亂的醫書,沉聲道。
“事情查得如何?”越澤從書中擡起頭,清淡的目光看着夜叉。
“爺猜得不錯,在月城發生瘟疫之前,有一隊異國商人帶着幾車貨物進了月城。”夜叉通過調查了進出月城的記錄,發現了的確是有幾車貨物抵達月城。
“是哪國人?”越澤臉無表情,他根據最開始病發的搬運工入手,這些人唯一接觸的便是搬運的貨物。
“西晉人。”夜叉想起了什麼似的,說着說着臉上也多了幾分憤然。
“貨物呢?”越澤想了想,沉吟了一回,問。
“暫時還沒有查到,有可能還在城裡。”夜叉搖了搖頭,“爺,不若我現在趁夜色入去查看。”
“不用。”越澤知道夜叉對於自己留小小一人困在月城內疚,但事已至此,沒有必要再讓人困在裡面,“你傳書給小小,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她便知道如何處理。”
“是。”夜叉本來還想說什麼,但看到爺已經低下頭,翻閱着手中的醫書,便喏了一聲便退了出去。
三日時間,越澤送了無數的藥材以及信進去,都了無音信,如石沉大海般。今天便是三日之限最後一日。
小小,你一定不能有事。
越澤站在夜空下,看着面前那座死一般寂靜的月城。回憶起小小嫁進相府後的點點滴滴,回憶起那道永遠都閒情逸致的水藍色身影,回憶起小小輕輕地喚着夫君的聲音,回憶起小小眉間掛着淺淺笑意的柔順。
不知不覺,小小已經深入到他
的生活,打亂了他的生活。
在這一刻,越澤清楚地知道自己,他不能讓小小死去,小小要是死去了,他將失信於她,他是來接她回家的。
從小小成爲相府夫人以來,她一直兢兢業業地做好夫人,端莊而溫順,他纔有了回家的概念。
彼時,越澤還分不清楚,他不想讓小小死去,只是不想自己失信於她還是爲了別的東西。
裡面的城門還是依然緊閉着,如同一個真正的死城。
越澤站在城門前,月城整個城已經作好了焚城的準備,就只等他的一聲令下。
花水心就站在越澤的身旁,似乎只要站在越澤身邊,便一切也不用擔心,無懼於眼前這一座死寂一般的月城。
遠方傳來馬蹄聲,想來是趕車的人迫不及待,馬不停蹄地往着這邊來,馬車停在了月城前,安泰剛停下馬車,歐陽世炫便捂着心口自己跳下了馬車。
在宮中養尊處優的大皇子,何時受過這等的折磨,日夜不停地趕車,一向尊貴的貴公子此時看起來臉色蒼白,頭絲凌亂。
“她出來了嗎?”歐陽世炫走到越澤跟前,問。
“胡鬧,怎麼讓大皇子趕那麼遠的路。”越澤目光凌厲地看着安泰,他的毒剛清完,身體還沒有調理好,他一直忍着這邊的情況沒有上報,是誰告訴大皇子這個事情,此時竟出現在他的眼前。
“別怪他,是我自己硬是要來的。”歐陽世炫靠上安泰的扶持,虛弱地說。他在宮裡聽說了小小因瘟疫困在了月城裡,便逼着安泰帶了自己來。
“她是不是還沒有出來?”歐陽世炫緊張地看着城門,等着城門大開。
“她會出來的。”越澤也盯着城門,卻揮了揮手,命令道,“點火把。”
砰的一聲,在場所有人緊蹦着的心絃跳了一下,但接着裡面便沒有任何的聲音,彷彿剛剛聽到的只是一個幻覺,城外的人又緊張地盯着緊閉着的城門。
過了一會,又砰的一聲,久閉着的城門終於打開了。從裡面的人相互扶持着慢慢地走了出來,接着是快步跑了起來,待跑到城門外,看到那些舉着火把站在城外的人時,忍不住失聲痛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