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緒並沒有哭，反而是衝着烏喇那拉氏笑了，露出一排未長牙的牙齦來，那模樣可愛極了。她將五彩護甲重重地刺在弘緒粉嫩的臉蛋上，再不見他笑，而是哇哇一聲哭出聲響。而他粉嫩的臉蛋上，也清晰地落下一道血跡。
年月荷狠狠地瞪着烏喇那拉氏，“皇后這是做什麼，弘緒還只是個孩子。”
烏喇那拉氏抱着弘緒坐在對面的羅漢榻上，挑眉望着年月荷，冷笑道，“心疼了嗎？弘緒又不是你所親生，你有什麼好心疼的。”
年月荷越發底氣不足，被褥裡的雙手緊緊握拳，“臣妾不懂皇后在說什麼。”
烏喇那拉氏將弘緒隨手擱在羅漢榻上，任由他哭啼不止，哼笑道，“你不懂本宮說什麼。去年從避暑山莊返回，你到底有沒有懷孕，恐怕只有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了吧。弘緒是怎麼和他那死去的娘進了皇宮，又是怎麼樣成爲你的皇子，你不知道嗎？”
年月荷狠狠地望來，“弘緒是皇上的孩子，千真萬確，皇后莫要胡說八道。”
烏喇那拉氏起了身，緩緩走到牀榻前，高高地俯視着年月荷，一把抓住年月荷的手，尖銳的目光凌駕在她身上，“依本宮看，你這月子大可不做。因爲弘緒根本不是你懷胎十月所生，而是一名叫巧鳳的孕婦所生。如今巧鳳和產婆被你滅了口，看似沒有任何證據，可是本宮不會放過你。”
年月荷倒吸一口冷氣，卻硬撐着，“皇后說的哪般胡話，你所說的這一切可有證據。”
“證據？”烏喇那拉氏將年月荷的手腕越發握緊，握得她吃痛，“證據不都被你毀滅了嗎。可是弘緒並非你所親生一事已是事實，本宮一定會在皇上面前拆穿你的真面目。當初薛太醫診斷你懷孕一事，本就是本宮一手安排。如今又怎能容你白白撿這個便宜。你可還記得弘輝是如何死的，你以爲你做得滴水不漏，卻不料被本宮查出，是你安排滇西將士佯裝成黑衣人讓弘輝落了水，並嫁禍給辰嬪。”
年月荷欲掙脫，卻被烏喇那拉氏握得更緊，彷彿骨頭都要被她捏碎了。她有多痛，就知烏喇那拉氏有多恨她，她卻抵死也不肯承認，“弘輝本就是辰嬪害死的，又與臣妾有何干系，皇后莫要血口噴人。”
烏喇那拉氏那張端莊賢淑的臉瞬間鉅變，雙目狠狠瞪來，目光猙獰，似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不是你又是誰。辰嬪怎會認識滇西的將士？那羣死士明明就是撫元大將軍年羹堯安排在你身邊保護你的，你卻讓他們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弘輝死的時候，四周都是冰涼的河水，他想要活命，卻沒有人肯救他。你說，這口氣本宮又怎能嚥下？”
年月荷用力地推開她，自己卻猛地朝後一跌，頭不由撞在牀榻上，“那又怎樣？我的孩子不也是你害死的嗎，先皇過世時，我懷胎七月也小產，外人眼裡是我行跪拜禮過於頻繁才導致小產，實則是你對我對了手腳。雍正二年，我產下葡萄胎，不也是你讓人在我的食物里長期下毒，才導致如此惡果。你口口聲聲說要替弘輝報仇，那我孩兒的仇就不該報了嗎？”
烏喇那拉氏望着一聲怒吼的年月荷，冷冷地笑了，“既然我們兩相憎恨，那就看誰的手段高明。如今弘緒雖已被封爲和親王，可是你別高興得太早，他沒有機會成爲儲君。本宮會讓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你說，若是皇上知道你以平民百姓之子來代替皇子，從而偷天換日，他會怎樣處置這孩子，又會怎樣處置你？”
年月荷不再是躲在被褥裡，而是一把掀開被褥，起身站在烏喇那拉氏身前，與她四目相對，毫不示弱道，“你以爲我是這麼容易就被打垮的嗎？弘緒確確實實是皇上與臣妾親生。皇后所說，簡直是一派胡言。”
烏喇那拉氏也毫不示弱，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咱們走着瞧。”
回到坤寧宮後，本應是用午膳的時候，烏喇那拉氏卻沒有絲毫胃口，獨自在寢殿裡思量對策，不允許任何人前去打攪。佩兒和一宮的
奴才在殿外候着，既是擔心她餓壞了身子，又不敢貿然前往，只好一聲不吭地候在外頭。
終於是日落西山時，烏喇那拉氏興高采烈傳喚佩兒前往，佩兒急忙將備好的膳食端進去，侍候在她身側，將碗筷一一擺好，“娘娘快些服用吧，一定餓壞了。”
烏喇那拉氏從榻上起身，滿眼興奮，“本宮不餓。本宮已經想到辦法對付年月荷了，你且速速去辦。”
佩兒往銀碗裡舀了半碗熱氣騰騰的湯汁，勸道，“就算是皇后替大阿哥報仇心切，也不能不吃東西呀。有什麼對策奴婢晚些再與皇后商討，奴婢懇請皇后先用膳吧。”
烏喇那拉氏一把揮開佩兒遞來的湯碗，只道，“弘輝死得好可憐，上路的時候冷冰冰的，他一定不想死，本宮夜夜噩夢，親眼看見他向本宮訴苦，他不想死的，可是四周的河水無情地將他淹沒，他掙扎，他在喊額娘……”
淒涼的淚水潸然而下，烏喇那拉氏早已泣不成聲，“而本宮……”
佩兒急忙遞上手絹遞她拭淚，“皇后莫要太過傷心，大阿哥已經去了，且讓他安息吧。”
烏喇那拉氏繼續道，“而本宮，連弘輝最後一眼都未見着。若是可以，本宮願意自己的命來換弘輝安好，可是老天爺偏偏要讓弘輝去時無依無靠。”
她壓過佩兒手中的絹帕，拭淨淚水，換以一副堅不可催的面容，咬牙道，“是誰害死了弘輝，本宮一定要讓她償命。年月荷的好日子不會太長的。她身邊的金蘇並不是自她嫁進雍王府時帶來的，而是皇上登極之時才賜給她的宮女。我們就從金蘇身上下手，既然連忠心耿耿的初問都能被我們收買，又何嘗不能收買金蘇。年氏假孕一事，金蘇一定有參與，到時候就讓金蘇揭發年氏。”
佩兒皺眉道，“金蘇看似並不是那麼容易收買的。”
烏喇那拉氏眺眉望來，“初問不也是難以下手，最後不是主動來求本宮，要與本宮聯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