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胤禛沒有提及一絲一毫關於如何處置烏喇那拉氏的話,年月荷那烏黑的睫羽下微微閃過一絲失落,旋即溫順的笑了笑,“臣妾已無大礙,皇上諸事纏身,臣妾怎敢時時煩擾皇上。”
胤禛臉上泛起一絲僵硬的笑容,只道,“無礙,朕會抽空陪你的。朝事再忙,也不及你腹中的皇子重要。你可知道,皇額娘有多盼着朕能再添子嗣。”
“原來皇上只是惦念臣妾腹中的孩兒。”年月荷略有委屈道。
胤禛緩緩一笑,“月荷還有心思吃皇兒的醋,看來身子確實已無大礙。”
“那你就只惦念皇兒,就不惦念臣妾嗎?”
“朕當然希望你們母子都能平安無恙。”說罷,胤禛又將她的另一隻手緊緊握在掌心,旋即吩咐道,“蘇培盛,吩咐下去,年貴妃懷有身孕,起居飲食都得用最好的。朕剛得一匹西域進貢的紫貂銀狐皮,本是準備做成冬朝服。你吩咐內務府照着年貴妃的喜好做一件襲衣,正好秋日漸去,天氣要涼了。”
這一吩咐,立即羨煞旁人。烏喇那拉氏笑盈盈的恭喜道,“妺妺真是好福氣,這匹紫貂銀狐皮本宮也見過。皇上歡喜得很,自己的冬朝服都還無着落,就先惦記着妺妺了。”
胤禛起身,又朝烏喇那拉氏吩咐道,“法事就交由皇后CAO勞,至於白朮何羅魚湯,想必也與月荷的說詞一樣,定不是皇后所爲。你姐妺二人能如此信任,朕倒十分欣慰。月荷剛受了驚擾,身子虛弱得很,其她人等都退下吧。想必皇后與年貴妃必定也有許多心聲要相互吐露。”
說着,朝年月荷溫和的笑了笑,又道:“朕先回乾清宮處理朝事,晚些再來看你。”
待所有人都離去,年月荷將宮人撇退,獨獨留下金蘇一人。她望着烏喇那拉氏臉上淡淡的哀愁,輕笑道,“姐姐,你讓我剷除的人,我已經替你除去了,爲何還看不到你有一絲笑容。”
烏喇那拉氏目光明
媚的望她一眼,“妺妺這是什麼話,本宮何時有吩咐過你這麼做。景仁宮裡不過是死了一個普通宮女罷了。”
年月荷蹙眉,“難道姐姐忘了你送到景仁宮的兩截碎簪了嗎?”
“不過是斷掉的髮簪罷了。”烏喇那拉氏始終沉住氣,“本宮與皇上多年夫妻之情,虧得你想得出這樣的法子來陷害本宮,可是皇上始終信任本宮。恐怕妺妺已經失望了吧。”
年月荷的眉間輕輕一跳,卻笑得十分靜默柔順,“臣妾本就沒打算要陷害姐姐,只是爲了脫身而已。姐姐別忘了,當年的主謀是你,妾臣只是幫兇。你也知道皇上有多鍾愛那女子,若皇上知道一切,最先打入冷宮的人必定是姐姐。”
烏喇那拉氏拽起手中的絲絹輕輕揉了揉眉頭,脣角掠過一絲揶揄笑容,“本宮始終相信,兩敗俱傷的事妺妺定是做不出來的。那些陣年往事何必要時時念着,妺妺眼下最重之事是要好生養胎。皇上送妺妺一匹紫貂銀狐皮,好生羨煞了本宮。可是妺妺請放心,本宮斷然不會因爲你暫得寵愛,而心生嫉妒。你我都知道,除了她,皇上從來未對任何女子用過心。就算是賞賜再多,也不過是一堆無用的金珠銀飾罷了。你和本宮,從來就沒有誰是贏家。”
“富貴與權勢對姐姐來說如此不重要,你又何必苦苦撐着自己的皇后之位?”
“皇后之位,你想爭嗎?”
年月荷的眼裡露出一絲不甘,卻道,“我從來未惦記過姐姐的後位,我只想住在皇上的心裡。爲此,我一直在努力着。”
“你爭不過她的,即使她已是荒冢中的一堆孤墳。”烏喇那拉氏荒涼地笑了笑,不知是在笑自己,抑或是笑她人,喃喃又道,“皇上的心本宮永遠也得不到,總要得到他的正妻之位。名分這東西雖然是虛設,卻總好過什麼也沒有。這就是七年來,本宮一直苦苦撐着的原因。”
年月荷望着烏喇那拉氏臉上莫大的荒涼,目光也
跟隨着消沉下去,“你何必要告訴我這些?”
烏喇那拉氏望回她,揶揄笑道,“本宮是要告訴你,你我都走不進皇上的心裡,唯有精誠合作才能在這後宮之中立於不敗之地。皇上年輕氣勝,三年一屆選秀,難免會有意外發生。若你只將心思放在如何打跨本宮之上,吃虧的人,只會是你自己。妺妺別忘了,那件事你也有參與,本宮若有差池,你也難逃劫難。你也累了,本宮回了,妺妺好生歇息。”
“難道因爲那件事,本宮只能任她牽着鼻子走嗎?”烏喇那拉氏走後,年月荷靠在牀頭上微微地撫着額頭,閉目而去的臉色佈滿倦意。金蘇擔憂地望着她,趕緊替她掩好被褥,一邊安慰道,“娘娘,你還懷着皇子,切莫太過憂心。”頓了頓,躍躍欲試道,“娘娘所說的那件事是指什麼,爲何讓娘娘如此苦惱?”
年月荷微微擡眸瞥了金蘇一眼,金蘇立即垂下頭去恭敬道,“奴婢多嘴了。”
“本宮又何曾怪過你,你也是爲了尋找本宮煩惱的根源從而替本宮分憂解難。”年月荷溫和笑着,又道,“是紫煙親自看着宮女楊亦喝下了白朮何羅魚湯,並落入井中的,對嗎?”
金蘇點點頭,“井中撈起的女屍確實是宮女楊亦。她死之前,奴婢還送了她一隻銀度金燈籠流蘇簪子,還戴在她的屍身上呢。”
年月荷也點點頭,旋即又吩咐道,“薛太醫還候在外頭吧。”
“是的,娘娘還有什麼吩咐嗎,奴婢這就是傳他。”年月荷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真的有些疲倦了,“不必了,由你去吩咐他即可。告訴他,斷然不能讓外面的人知道本宮胎氣穩妥,要讓衆人都以爲本宮真的動了胎氣,而且身子很弱。並且要他日日都開一副安胎藥來,你們要讓所有經過景仁宮外頭的人都聞着這股子藥味。烏喇那拉氏面上雖說希望本宮腹中皇嗣安然無恙,鬼知道她安的什麼心。本宮已經失去了兩個孩子,斷然不能再有閃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