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處的人煙本就稀少,再加上又是兩國交界的地方,更是一眼望去都看不到什麼東西。
季雲姝三人騎着馬,在漫長的路上走着,竟是一片詭異的寂靜無聲。
傅鴻吟是天生不喜言語,而聞燕飛則是無法說話。
走着走着,季雲姝受不了了,忍不住開口打破這安靜,“對了,我方纔退房的時候,聽店小二說,慕國邊境有一鎮守大將軍,驍勇善戰,威武異常,這是真的嗎?”
聽到這話,聞燕飛擡頭看了季雲姝一眼,並未作出什麼反應。
倒是傅鴻吟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素聞慕國有一兵馬大將軍,名爲聞韞竹。這聞大將軍也是一神人,百戰百勝,卻在前段時間突然嚮慕國皇上請辭,要辭去兵馬大將軍之位,來慕國邊境鎮守邊疆國土。”
“真的假的?”季雲姝突然表示有一絲絲的懷疑,“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自願捨棄功名的人嗎?”
在她的認知當中,在朝爲官者,皆是想方設法的往高位攀登。因爲對於這些人來講,身上所背的功名越多,越能夠展現自己的能力,也方便自己展現能力。如果沒有權利,那空有一腔抱負終究是無用的。
這就是社會等級制度森嚴所帶來的利與弊。
而傅鴻吟見季雲姝這麼問,低頭看了沉思的人一眼,“那你的意思,是沒有這種人?”
“這倒不是。”季雲姝咬了咬脣,輕聲道,“就是覺得沒有那麼容易捨棄這些世俗的東西而已。”
“每個人的目的不同,過程也有所不同。也許這聞大將軍,來鎮守邊境是有自己的打算。”傅鴻吟拉了拉手上的繮繩,讓馬的速度慢下來一些,這才又開口道,“等我們到了幕國邊境,你或許可以有機會向聞大將軍請教一番。”
“請教?我們會去見他嗎?”季雲姝有些驚訝,但礙於聞燕飛還在一旁,她並沒有明着去詢問什麼。
傅鴻吟卻是瞭然她的意思,頷了頷首,回答道,“不會去見,我只是說有機會而已。”
“好吧。”季雲姝有些小小的遺憾,“說實話,我很想認識他。”
兩個人共騎一匹馬,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聞燕飛在聽到聞韞竹這個名字時,陡然低落下去的情緒。
有人說話的情況下時間似乎過的很快,季雲姝感覺沒多久,他們就踏上了幕國邊境的國土。
幕國和雲國是毗鄰,所以文化風格和行爲方式都相差不大。
季雲姝坐在馬上,正好奇的看着四周來來往往的人。這裡普通居民並不多,行走着的除了一些商人之外,最多的就是穿着盔甲的將士了。
忽的,傅鴻吟讓馬兒停了下來。
“怎麼回事?”季雲姝立刻緊張了起來,以爲是出了什麼事情。
傅鴻吟卻很平常的說道,“你想見的人來了。”
話音落下,有一穿着比周圍將士更高級的盔甲的人走了過來,衝着傅鴻吟抱了抱拳,聲音蒼勁有力,“傅大人,老夫在此恭候您多時了。”
傅鴻吟回抱了一拳,翻身下了馬,“我信上特地叮囑不必要聞大將軍特地來見,沒有想到還是要打擾您了。”
“傅大人這說的是哪裡話?你與老夫是忘年之交,這些都是應該的。”
這就是聞韞竹?
季雲姝坐在馬上小心的打量着,雖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但目光炯炯有神,給人一種老當益壯之感。放眼望去,周邊的將士們都對其極其尊敬,想必也是個得民心者。
難怪,是慕國曾經的兵馬大將軍。
“啊……”
在季雲姝兀自沉思之際,身側驀地傳來一道剋制的聲響。
季雲姝下意識的側頭看去,看見的是聞燕飛半張着嘴滿臉激動的模樣。她順着聞燕飛的目光看了過去,入目的是正在交談的傅鴻吟和聞韞竹。
聞燕飛有話要說?
季雲姝有些不解,可她坐在馬上行動多有不便,也無法湊過去詢問什麼。
等傅鴻吟和聞韞竹交談完,季雲姝下了馬,再看聞燕飛的時候,後者已經恢復如常了。
剛纔是錯覺?
季雲姝張了張嘴,還是想問出來,卻被傅鴻吟出聲打斷了,“今日趕了一天的路,天色已晚,我方纔和聞大將軍說過了,我們今天在他的營帳歇腳。”
“好。”季雲姝沒有什麼意見,點點頭就跟在傅鴻吟身後走着,至於詢問聞燕飛的事情就暫時拋之腦後了。
深夜。
疲憊的身體促使着人很快就進入夢境,季雲姝的頭一捱上了枕頭,就立刻昏天黑地的睡了起來。
在她的身側,躺着的是被安排一起同眠的聞燕飛。
一刻鐘後,聞燕飛動了動,在黑暗之中細細的聽了聽季雲姝的呼吸聲,然後起身輕手輕腳的將衣服鞋子穿好,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整個過程之中,季雲姝只翻了個身,換個姿勢沉沉睡去。
聞燕飛出了帳篷,就飛快的奔跑了起來。慕國邊境的晚上溫度偏低,但卻是她無比熟悉的感覺。
“啊啊啊!”看着前面那道魁梧的身影,聞燕飛放緩了速度,張嘴想要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任由臉上的淚水放肆的流下。
那身穿盔甲的人魁梧的肩膀也在顫抖着,緩緩的轉過身來。
火光和月光的照射下,正是聞韞竹。
“燕兒……”他一出聲,瞬間也是老淚縱橫。
聞燕飛徹底繃不住了,撲到聞韞竹的面前跪下,‘嗚嗚嗚’的大哭着。
“我的好燕兒,我的女兒啊,你受苦了,你受苦了。”聞韞竹也跌坐在那裡,看着聞燕飛。此時此刻,他不是什麼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只是一個好不容易找到女兒的年邁父親。“回來就好,你能活着,能回來,爹,爹就滿足了。燕兒,爹以爲,以爲你不在了……”
“啊!啊……啊……”聞燕飛拼命的張嘴,她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自己的父親說,可她的喉嚨只會發出這一道又一道難聽嘶啞的聲音。
她什麼都說不了,無法向父親說出自己的思念,更無法說出自己的委屈來。
皎潔明亮的月光下,有着久別重逢的父女在相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