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沒問題？咱們都沒有見過的菜，拿去糊弄祖宗？高土，你小子心裡還有沒有祖宗了？”冒叔爺冷着一張臉訓斥。
“冒堂哥，這事族裡已經定了，人家菜單子也列出來了。估計於書記誇過的也不會錯，往年就一鍋匯菜的時候，咱們也沒提什麼意見，今年也就這般吧。”江老七煩了。
冒叔爺嘴裡還在碎碎念，可突然，外頭一陣香氣飄了過來，大夥都愣住了。
“這什麼，這麼香？”
“是肉啊！是肉的味道！”
幾個族老吸吸鼻子。
這也太香了吧？！
冒叔爺也愣住了。
他家離四奶奶家比較遠，平時陶茹做飯的香味，他是從來沒聞見的。
因爲跟江雲川關係不好，也就別想吃到他在村裡送出去的水晶皮凍和薰魚，可算得是村中少數對陶茹的廚藝一無所知之人。
江彩虹此時起身，說：“我可得去看看，小陶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她走過冒叔爺的身邊，還白了他一眼。
這個偏心眼的老頭兒，就等着眼饞吃不上吧。
陶茹正和幾個村裡媳婦在廚房裡忙活，現在是她一個人忙，大夥驚訝地看。
她正在處理帶皮五花肉，半片豬身上，能做扣肉的好五花並不多，她也只切了六塊，都是一尺見方。
二寶娘把這六塊五花洗了好幾回，這才起鍋，下了調料，將肉煮了。
江彩虹他們過來的時候，陶茹剛剛拿錐子在肉皮紮上眼兒，用鹽和一點燒酒抹肉皮。
鍋裡的油，燒得溫度正好。
六塊肉下到了油鍋裡開始炸。
“大毛，火一定要慢，你給控着些。”陶茹認真地盯住了鍋裡的肉。
“哎，放心，我盯着呢。”大毛負責燒火。
連大毛娘都沒見過自家兒子這麼認真幹過活。
不過，這會兒，廚房裡圍觀羣衆們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肉進了油鍋，熱油激發出豬肉本身的香氣，又將豬皮之下那些多餘的油脂緩慢逼出。
香氣也隨着肉本身的變化而更加濃郁。
漸漸的，肉在熱油之中，開始泛黃，再微微發焦。
陶茹是掌着火候的，知道是到了時候，就忙將肉取了出來，放到冷水裡浸泡。
“哎呀，這好好炸熟了，怎麼又泡冷水裡呢？這不可惜了嗎？”江彩虹小聲問二寶娘。
“聽小茹說，這道菜，還有好幾個步驟才做好呢。”二寶娘都震驚到不敢大聲說話。
“這還沒做好就這麼香了。”
肉還需要多泡一會兒，陶茹又看另一口竈上的大鍋，裡面燉的卻是肘子。
“嬸子，我看今天晚上得熬一夜了，要不這活幹不完。”陶茹這會過來，對二寶娘說。
“沒事沒事，我們每年都做祭菜的，也得熬夜，咱們這些人都是熬得住的。”二寶娘忙說。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在大隊部裡燒個炕，輪着班，累了的就歇歇。”陶茹又說。
“這不難的，我就去收拾。”二寶娘說着，就走了出去。
江彩虹看看她準備的這些菜，不由問道：“這都預備得差不多了吧？不是下鍋炒炒就行嗎？”
陶茹笑笑，說：“祭祖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後世子孫的一片心意，做點精緻複雜的，一年就這麼一回。”
“哎，可惜我出嫁的閨女撈不着回來祭祖，還偏偏讓我看了這些，這不得把我饞壞了啊。”江彩虹皺眉，感慨起來。
“瞧瞧把你饞的？到時候家裡肯定給你們留些，還能不讓你吃上一口？”
江老七這個時候也走進了廚房，聽到閨女這麼說笑着瞅了她一眼。
這個時候在後面祠堂裡開會的幾位族老也都紛紛來了，正好是吃晚飯的時候聞到了這股香味，每個人都餓的不行了。
村裡面按照規矩所有來幫廚的人，一天三頓飯都是管着的。
陶茹今天最重要的一道菜就是要做好那道扣肉，煮的大骨湯，也是爲了給大夥煮麪吃的。
江老七他們帶着幾個族老來了，江高土就過來跟陶茹打了聲招呼，讓他們預備晚飯的時候多準備一些。
擀麪條的事情是壯壯奶奶和她兩個兒媳在做，反正用的也是大隊裡的麪粉，一聽江高土這麼說立刻就把面多加了幾勺。
“怎麼不見雲川啊？媳婦兒在這忙活，他還捨得自己在家裡歇着嗎？”江彩虹左右看看並沒有見到江雲川。
“我做這個扣肉還缺幾道調料，他臨時跑到公社上去了，現在應該是在回來的路上吧？”陶茹笑道。
“也不早說，我正好從公社裡給你帶過來呀，以後再缺什麼，就跟我說一聲，我反正天天都住在公社上也方便。”
江彩虹現在對陶茹的印象非常好，自然是願意給她提供一些方便。
晚飯，就不需要陶茹再上手了。
幫廚的女人們也都自覺，反正怎麼煮這骨湯麪，陶茹已經詳細教過了。
陶茹找了個藉口，說是要回去看看婆婆和侄子們吃飯沒有，其實，她心裡是惦記着江雲川。
江雲川是去給陶茹買南乳的，做扣肉，南乳必不可少，供銷社根本沒有，還是去找了毛鬍子。
當然，江雲川這回是拿着副食票去的，這票也是大隊裡給的。
這兩天風雪又大了，山路愈發不好走。
江雲川沒敢騎車，是走路出了山，所以，回程路上用的時間更多了。
陶茹回家拿了手電筒，走到村口，往山路上張望。
等了大約有半個來小時，就見到隱隱約約一個人影走來。
“雲川！”陶茹眼神好，高興地叫了一聲，忙快步向他過去。
江雲川聽到了小媳婦的聲音，也是驚喜，也加快了步伐。
“東西買到了。”兩人一碰頭，江雲川忙說。
“凍壞你了吧？趕緊去大隊，吃骨湯麪。”陶茹笑着說。
“以後晚上別一個人跑村口，這裡風大，凍着你。”江雲川叮囑道。
“我身體可好了，沒事兒的，先回家一趟，我讓娘給熬上薑糖水了，你先喝一碗去去寒氣，再去吃飯。”陶茹催他走。
小兩口才沒走幾步，突然就聽到山林裡傳來了幾聲低低的呼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