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自己的選擇？
張慧心裡簡直比吞了黃連還苦。
她要是能堅持自己的選擇，現在還會出現在這裡嗎？
就是不想要堅持，知道自己以前選擇錯了，現在想改過來，然而居然沒有改正的機會？
“爸，你這樣說真的是太傷我的心了，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會不知道嗎？”張慧又捂着臉裝起哭來。
陶明元搖頭，正是因爲太知道這個大女兒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說起來他心裡面並不能全怪韓彩雲，也不怪張慧。
就是那麼一個大局勢，把所有人都無辜的攪在裡面，在那種最考驗人性的時候，很多人都選擇把自己的自私和極惡的一面展現出來。
那是一種無奈。
但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同樣是親生女兒，這個更年長的女兒，選擇急不可耐的與他這個親生父親劃清界限。
而那個一向沉默懦弱的女兒，卻在這樣的時候選擇隨着他們一起回到鄉下。
在當時，陶茹也只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她來到村裡，還不夠知青的年齡，做不了返鄉知青，沒有口糧。
一個孩子要想方設法學着幹活，好給家裡賺點工分，給自己賺出口糧。
她學着洗衣做飯，跟村裡孩子一起下田打柴，明明是一臉柔弱，卻練出了一身力氣。
因爲他們都是被遣返回鄉的，也受了村裡一些照顧，不想再給村裡添麻煩。
所以，陶茹更加的沉默、內向、懦弱。
如果不是嫁了個合適的人，陶茹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光芒四射的姑娘。
說起來，陶明元對自己的小女兒是有多虧欠的，再看着大女兒，他很難不做對比。
對比的結果，就是他不覺得自己對大女兒有多少虧欠。
他覺得應該依照女婿今天打電話來說的意見，沒必要對張慧妥協。
“爸，你倒是說話啊？”
“說吧，你今天來到底是想要什麼？”陶明元問道。
張慧愣了一下，她錯開眼光，說：“爸，我就是來探望你和爺爺的，你說的好像我有什麼目的似的。”
“慧慧，我和你爺爺都瞭解你，瞭解你母親，這麼老遠，你來探望我們？”陶明元搖搖頭。“我們不信，不如就直說吧。”
“爸，爺爺？！”張慧忍不住了。
一個人可能偶爾裝一裝，但不能一直做戲。
“行了，想必你也有自己的工作，有什麼事情就說，這樣還能節約一些你自己的時間。”陶明元又說。
“既然你們這樣不講親情，那我也算了，沒必要熱臉來貼冷屁股。”張慧直起身來，拍打幾下自己的衣服。“我需要錢，很重要，救命用的，之前寫信跟你們求助，你們讓我滾，我只好自己來找你們。”
陶言正看她一眼，搖搖頭，這個大孫女算是廢了，跟他那位前兒媳一模一樣，除了利益之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他不知道她們母女這些年來是怎麼過的，但是她們的性格沒有絲毫的改變，而且現在還越來越讓人厭惡。
陶言正只覺得自己失敗，同樣悉心教育的兩個孫女，卻走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路。
他還是個搞教育的人，卻一樣沒有能夠把自己家的孫女給教育好，這是他的責任。
“我們沒有錢。”陶明元平靜地搖搖頭。
“別騙我了，現在陶茹在公社上開得飯店，生意很好，她難道不孝敬你們嗎？”張慧聲音尖利。
“她孝敬不孝敬也輪不到你來說。”
這時，陶大力和鄭林花夫婦推門而入。
“你們是誰？”張慧惱怒。
“喲，這還是我們老陶家的閨女，連本村人都不認得，就這樣還跑來認親？”鄭林花嘲諷道。
“你個鄉下女人懂什麼？”張慧罵道。
“張口閉口就是鄉下女人，你又算個什麼東西？敢在我們村裡撒野？”鄭林花指着張慧罵道。“當初，二叔和三哥被送回老家的時候，你幹啥了？還不是爲了自己能過好日子，跑了？現在好意思來找三叔要錢，你憑啥要錢啊？”
張慧紫漲着臉，吆喝道：“他是我爹，他幫我是應該的。”
“我呸，應該個屁！”鄭林花一向厲害。“你還是親閨女呢，怎麼不孝順你爹？人家小茹那麼小，就知道照顧家，照顧老的，你呢？死哪兒去了？沒良心就沒良心吧，得要點臉，跑過來現什麼眼啊？來，你現在就跟我到兩個村裡轉一圈，看看唾沫星子不淹死你，像你這樣臭不要臉的，要放在舊社會，早就把你吊死了。”
她說着，上手就扯住了張慧，要把她往外拉。
張慧嚇得尖叫起來。
她總算是見識了，這鄉下女人真是太彪悍了，她在城裡已經算是夠能鬧騰的人，但此時完全不是對手。
鄭林花一面罵着，一面已經把人扯到了門外，這時，外頭已經圍了一羣女人。
都是鄭林花提前找來的人，就是爲了來給陶家出氣的。
在這些女人們眼中，張慧和她那個媽，就是兩個沒良心的。
張慧尖叫起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在自己看不起的鄉下，受到這樣的羞辱。
“二叔，這丫頭哪來那麼理直氣壯啊？這就是仗着小茹不在家，看你們兩個好欺負吧？你們不用擔心，我媳婦她們肯定把她攆走。”陶大力也不高興。
大過年的，這是來找誰的晦氣啊？
“現在攆走她，她之後就不回來了嗎？”陶言正嘆氣。
“大力，還是得麻煩你，把她叫回來吧，我們還得請你做個見證，我想跟她把關係斷絕，雖然之前已經劃清界限了，但現在又過了那個時候，可能還需要你作爲大隊幹部，給親自見證一下。”
陶大力想了想，這話也對，老讓她這麼一趟趟來折騰，對陶家的聲譽也不好啊。
他轉身出去，把正在被婦女們圍着罵的張慧給找了回來。
張慧這會兒已經跟個鬥敗了的公雞一樣，整個人都沒了精神。
她現在看着爺爺和父親，心中滿是恨意，如果不是他們不痛快的給錢，她怎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