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密善等人散去之後,整個船艙只剩下我和安提帕特、倫岑,弗蘭肯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悄悄進來了,忽雷黛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背後,我並不避諱她,一個心若死灰的人,我也不需要避諱什麼,只是我卻不明白她們對我與這支傭兵之間的關係突然感興趣起來。
“怎麼樣?這一戰感受如何?”
“損失不小,教訓深刻,意義重大。”
“哦?”我端起咖啡意味深長的呷了一口,“弗蘭肯,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咬文嚼字起來?”
“漢米,這一場我們損失的確不小,三十二個兄弟葬身於此,嘿嘿,咱們在巴斯克作戰這麼多次,可沒一次是在作了如此周詳準備之下還損失如此巨大的。”弗蘭肯喟然嘆道:“看看鷹羆衛的表現和那支特勤組的水準,我們才覺得我們真的是井底之蛙。”
安提帕特臉色也有些黯然,“帝國鷹羆衛能雄居帝京,若是沒有一點真材實料也委實說不過去,只是沒想到連小亞細亞這些貴族私人護衛力量也如此強悍,的確讓我們有些意外。”
“特勤組的水準的確高出我們甚多,那位費雷拉大人的劍技已經逼近天階劍士的水準,他那一手劍氣實質就是星空鬥氣化爲劍技中的體現,據我所知帝國傭兵界中能夠達到這種水準的人數並不多,而如此年輕能有這種造詣的,那真是鳳毛麟角了。”倫岑聲音更加低沉,“倒是鷹羆鐵衛們的表現我覺得很值得我們參考。”
“哦?你對鷹羆鐵衛們的表現有什麼看法麼?”我點點頭,倫岑這個傢伙不愧是老手。一眼看出我把衆人留下地真實意圖。
“那些鐵衛們若是論個人戰力並不比我們風行佣兵強多少,甚至有些還不如,但是他們展現出來的鬥志和氣勢遠勝於我們,尤其是他們那種小集陣作戰。變化靈活,人數不限,進可攻退可守,攻擊力犀利,防禦度完美。讓人咋舌。”
倫岑沉吟着道:“打個比方,我們風行佣兵和鷹羆鐵衛對陣。一對一,我們相若,二對二,我們就會落下風,三對三,我們必敗無疑,若是上了五人,我估計我們七八人也未必能夠對付他們五人組成的陣型。”
“嗯,倫岑說的不錯,我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我們地傭兵一樣驍勇剽悍。一樣捨生忘死,但是在戰場上始終無法像那些鷹羆鐵衛那樣表現得淋漓盡致,主要原因應該就在他們聯手結陣上,而他們似乎隨便什麼人都能夠最快速度的融入進一個團體,讓這個團體發揮更強悍的力量,漢米,你清楚這其中奧秘麼?”安提帕特擊掌洪聲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當然。鷹羆衛也好。天貅營也好,或者是雷擊營也好。他們當然都有各自秘學絕活兒,要知道他們都是軍方的核心力量,都是從昔日帝國野戰部隊的菁華力量演變而來,軍隊優秀地傳統在他們這裡能夠得到最大程度體現,當然他們在規模上遠不能和虎賁軍相比,但是這也使得他們必須要尋找一套最大限度將有限戰力發揮到極至的辦法策略,這種小集陣應該就是其中一種吧。”
我沉有些感慨地道:“不要看到帝國在各地似乎都節節敗退,也不要只看到帝國各地駐軍的孱弱和腐敗,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它畢竟存在了這麼久,內裡也還藏着許多值得學習的東西,很多方面都是如此。”
“漢米,如果我們能夠獲得這種小集陣的習練方略,也許對於我們日後進行同類任務時大有裨益。”安提帕特眼睛中閃耀着興奮的光芒,完全不像一個比我二十歲的角鬥士。
“我會的,但是現在對於我們風行佣兵團來說,更迫切的任務還不是這個,我們需要更大限度的擴充我們地實力,到現在我們都還沒有一個魔法師,沒有其他輔助力量,這對於一個想要更上一個臺階地傭兵團來說是無法接受的,而這一切都需要資金,所以我纔會讓你們放棄塞維利亞的磨練機會來這裡幹這一票。”我揮舞了一下手中拳頭,滿臉鬥志,“連弗拉米那個爛人現在都可以擁有上千人的傭兵團,難道我們就做不到?”
“漢米,你的目標只是把他們帶上一個更高階段的傭兵團麼?”一直未曾說話的忽雷黛突然插話道。
她清冽地聲音讓弗蘭肯和安提帕特他們這個時候才意識到一直站在我身後這個狀若護衛地傢伙居然是一個女人。
“黛,你想要發表什麼看法麼?”我安詳的問道。
“難道說傭兵就是你們地最高追求?一羣鼠目寸光的傢伙!漢米,難道你只是想要避免弗拉米的襲殺?那他背後的主使者呢?你的胸懷難道就只有眼前這樣寬麼?”
忽雷黛放肆的言語讓安提帕特和倫岑都暴怒起來,安提帕特腰間的短劍甚至拔出了半截。
“哼,不要在我面前舞刀掄劍,你們那點本事也只有去哄哄鄉下人,一羣畢生誓願只求當好傭兵的人,不要污了我的彎刀。”忽雷黛面若寒冰,星眸如水。
“你!”勃然大怒的安提帕特短劍嗆啷出鞘,如果不是弗蘭肯攔得快,安提帕特怕真的就要來一式跨步突刺了。
“夠了,黛,不是每個人都生活在那些虛無飄渺的願望中,就算是我們需要改變生活,那也需要踏踏實實從足下作起。”
“你不給他們指明一條值得奮鬥的道路,那踏踏實實作起的方向便是錯誤,何以達到正確的目標?”忽雷黛不甘示弱地反駁,“一羣大好血性男兒。卻胸無大志,而你卻是爲首者,漢米,我鄙視你!”
“好了。好了,黛,你想要說什麼?”我唯有苦笑以對,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的女人簡直就不放棄任何可以哪怕一丁點兒可以帶給她希望的火苗,我還能說什麼呢?也好。讓這個女人給這幫鄉巴佬洗洗腦也好。
“這位小姐,不知道你心目中的值得奮鬥地道路是指什麼道路?能不能說出來讓我的俗人聽聽。”倫岑顯得冷靜一些。不過忽雷黛挑釁的言語還是讓他有些火起。
“帝國眼下四處烽煙,外寇內叛紛起,作爲帝國男兒,難道說你們就沒有考慮用這份有用之身去爲帝國的尊嚴和榮耀去作爲一番麼?”忽雷黛冷冷的道。
“哼,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爲帝國效命?我們在塞維利亞和蠻族拼死拼活地時候,你看見了麼?我們和拜耳人兵戈相見時你又在哪裡?女人,你在評價別人的時候多考慮一下子有無資格。”安提帕特毫不客氣地反擊。
“是麼?可你們是傭兵,得人酬勞,便該爲別人盡力,這並不是爲帝國效命。“哼。得人酬勞?你去問一問帝國西方面軍司令部差我們風行佣兵團多少酬金?大小征戰十餘場。我們斬殺了多少蠻族戰士?帝國支付了多少?那點錢連填牙縫都不夠,我們的物資消耗、陣亡弟兄的撫卹,我們的日常開支,這些一樣都少不了,沒有錢我們怎麼支撐下去?”
“呸,說得輕巧,那是拿我們當傻瓜在戲耍。用我們的骨頭熬我們自己的油!帝國真的以爲我們傭兵就是天生該爲他們效命的?那它又給了我們什麼?我們可不敢和你們這些人相比。我們不是帝國公民!”
安提帕特言語中對於帝國早已不屑一顧,作爲一個角鬥士。在角鬥場上供人取樂的殊死搏殺讓他帝國毫無好感,好容易擺脫了奴隸身分,感情上的糾葛又讓他被屢屢追殺,而帝國貴族眼中地永不消逝額鄙棄之色更是在他心中早已烙上了道不同不相爲謀地印痕,
“既然你們都如此仇恨它,爲什麼不敢向阿拉貢那些人那樣去推翻它?而是這樣卑微怯懦的活着,至少阿拉貢人還敢於真實的展現自我的情感!而你們根本就是一羣懦夫!”
我早就知道這位科莫家族的餘孽不會有好話,雖然眼前這幫人都是對帝國並沒有什麼特殊感情的傭兵,但是這樣公開鼓動他們造反還是需要冒一些風險,而把事情想得如此簡單,這個女人真的有些歇斯底里了。
安提帕特他們幾人地目光同時投向了我,在他們看來這個女人敢於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無疑是得到了我地首肯,即便是不一定是我的授意,但是至少也說明這個女人地身份非同一般,只是這樣唐突的冒出這種言語,還是讓他們有些吃驚。
造反?嘿嘿,這可不是一個光是說着好玩的詞彙。
憑什麼造反?爲什麼造反?造反又有什麼好處?
“好了,黛,你先下去吧,現在不是談論這些不切實際問題的時候,對方,但是對方似乎並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
“漢米,你忘了你對我的承諾,你告訴過我會幫我,難道你幫助我的方式就是這樣馬不停蹄的四處爲鷹羆衛征伐?”忽雷黛冷漠的神情和眼中灼熱的目光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我承諾過的東西我不會忘記,但是我有我的原則和步驟,實現目標不可能一蹴而就,欲速則不達,這是古人哲言,我希望你能夠好好冷靜一下自己,你先下去吧。”我容色平和,但是言語間的語氣卻不容抗拒。
忽雷黛的目光死死盯在我臉上,我顯得很淡然,但是絕不迴避退縮,最終她只能重重的哼一聲,化爲一陣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