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難道不認識嗎?
她定了定神,覺得一定是他和她開的玩笑。她起身,一步步走到男人的面前。
“你怎麼……來做心理醫生了?”她問他。程俊堯不是一直在紐約嗎?而且就算做醫生也是產科。精神科和產科的距離實在是太大。
“你是溜進來的?”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理由。
男人聽言,忽然想到了什麼,輕笑。
他合上了問診的筆記本,將筆放進了白大褂的袋子。
“你把我認成了程俊堯?”他說話的樣子耐心極了。
安默無奈地扯了扯嘴脣,“難道你不是?”她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
除了雙胞胎。
男人正了正自己的領帶。
他微笑伸手。
“我叫席言,你的醫生。有處方權的心理醫生。”他特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好讓安默明白,他不是普通的心理醫生。
他穿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外面罩着一件筆挺的白大褂,他的面色很白淨。細看下還真是和程俊堯有幾分差別。
“怎麼?懷疑我的身份?”席言見安默一直沒有反應,便補充了一句。
說着,他另一隻手,便將自己的工作牌展示在安默面前。
安默知道,自己確實是認錯了。
她伸手,輕輕和席言握了握。
“你好,席醫生。”她再次向席言禮貌頷首,“抱歉,剛纔是我魯莽了。”
“程俊堯是我的哥哥,我也多少聽說過你們的事情,所以,也不算意外吧。”來之前,他只是覺得“安默”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是還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就是自己哥哥當年的未婚妻。
現在想來,這個世界可真小。
席言的聲音很溫潤,甚至比程俊堯還要溫潤。
也許是從事精神健康的工作,席言吐出的每一個音節,都讓安默覺得莫名的心安——而不像某個人,那麼冷……
“程俊堯……他還好嗎?”她問他。
他搖搖頭。
“抱歉,這些年來,因爲家族的原因我和我哥哥的來往並不多,關於你們兩個人的結婚新聞,我還是從網上聽說的。”他解釋道。
嘆了口氣,他在房間的一個椅子上落座,“這些年我一直在德國。”
他說話的時候,神色有些失落。
安默不是傻瓜,自然明白,既然兩個人是雙胞胎兄弟,卻還要分離,甚至還有着不同的姓氏,想來這裡面一定有難以言喻的複雜恩怨。
她微微抿上了嘴脣。
見他已經落座,她便坐到了他的對面。
房間的窗戶下,有一張白色的小書桌,兩個人便隔着這張桌子相對而坐。
空氣忽然變得好安靜,除了彼此的呼吸聲,剩下的,便是男人翻動記事本的聲音。
“最近感覺怎麼樣?”他問她。柔和的語氣多了幾分認真。
他說着,一邊在筆記本上記錄,安靜的空氣裡發出了沙沙的響聲。
兩個人隔得很近,安默自然能看到他在記事本上寫的內容。
可是,她卻選擇了迴避。
她正了正身子,扭頭看向窗外。
窗外,初夏的風吹來,葉子飄落。
“挺好。”她不會說不好,因爲只有好,才能儘快出去,報復沈之承,才能爲遠遠報仇。
未料,沙沙的筆記聲停住了。
“真的很好?”他的話語裡有些笑意,顯然不相信安默說的話,“我現在是你的醫生,你只有對我說實話,你才能恢復的更快。”
席言是專業的醫生,真話謊話他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安默頓了一下。
原本託着腮看向窗外的她,緩緩扭頭,在目視席言的一剎那,心臟像是沉入了黑暗的海底。
她從他清澈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醜陋,她害怕這種被人看穿的樣子。
“事實上,不是太好。”這是她的實話,“這些天來,我一直在做噩夢,總是夢見我那個失去的孩子。”
自從和孤兒院院長見面後,安默總是會做一個黑色的夢,她會夢到一個小小的黑色影子,她知道那個一定是遠遠,可是當她去追逐的時候,卻怎麼也追逐不到。
好多次放風的時候,她想再次找孤兒院院長問個清楚,可是自從上次以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孤兒院院長的影子。
“警方已經提供了確切的證據,說那個孩子真的不在了。事實雖然殘忍,但是你應該接受。”席言說的小心,可忽然間有些分辨不出自己此刻是個醫生還是個普通人。
十幾年學醫的專業性,突然在看到女人脆弱眼睛的一剎那變得土崩瓦解。
他這是怎麼了?
安默的身體微微顫動。
“應該……應該……”她不斷地重複着這兩個字,腦袋很暈,不知道應該如何接下席言的話。
忽的,腦海裡出現了一團黑色的煙霧,漸漸地,這團黑色的煙霧化成了一個人形。
恍惚間,安默發覺腦海裡的那個人形面目越來越清晰,他的樣子猙獰……
呵,不就是沈之承麼?
這一瞬,她的心口被濃烈的仇恨包圍。仇恨變成了這個世上最烈最烈的烈酒,讓這一秒的安默變成了失去控制的母豹!
她猛地抓住了席言的手,緊緊攥着他的手腕道:“沈之承應該去死對不對?他應該去死對不對?”
她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甚至連着面前席言的面容也越來越模糊了。
此刻,安默覺得這個世界上有兩個自己,一個在發瘋,而另一個則站在一邊,發出清冷的笑意,看着失控的自己。
她這是怎麼了?她是被分成了兩個人嗎?
腦袋越來越痛,漸漸地,安默發現自己在嚎啕大哭,清冷的那個自己看着發瘋的那個自己,而那個發瘋的自己,此刻在不停地撞着牆壁……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被桎梏。
她被按到了牀上,恍惚間,她看到那個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給自己注射了透明的液體。
金屬的鍼口刺入皮膚,很痛,可是這樣的痛,哪裡比得過心呢?
她麻木了,連着她的身體,還有她的意識……
……
精神病院,院長辦公室。
“席醫生,安默……她的病怎麼樣了?有沒有好轉的跡象?”精神病院的李院長問的緊張。
前段時間出了何雪薇的那檔子事情,本來他們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當安默提起了沈之承,他們纔想起這個男人是D市人人害怕的大魔王。
安默可是沈之承的人。
李院長是怕極了得罪沈之承。
所以他們小心地處理了安默的傷勢,更是請來了剛剛從德國回來的專家席言。
席言將手中的記錄檔案遞給李院長,嘆了口氣道,“安默,她不是很好。”
“那怎樣才能讓她好的快一點。”李院長追問,要是沈之承過來看到自己的女人沒有任何改善的跡象,不知道會不會怪罪他們。
席言並沒有急着回答,他邁着沉沉的步子在院長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這樣,我以後每週都會過來幾次。”
“真的?”李院長喜出望外。
“嗯,真的。”
……
之後的日子,正如席言所說的,他幾乎每週多過來兩次。
席言是專家,安默在他的治療下恢復的很快。
漸漸地,兩個人從原本單純的醫患關係,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
安默知道,自己其實曾經一直想殺了沈之承的心,其實是心理疾病在作祟。她也知道,當時拆那座建築確實是巧合。
現在的她雖然不打算殺了沈之承,但是從心底裡,她是永遠都無法原諒這個男人的。
“席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溫暖的陽光下,安默坐在草地才長凳上問席言。
現在的天氣已經越來越熱了,但是還沒有到炎熱的地步。她穿着的寬大的病號服,不冷也不熱。很久,安默都沒有感覺過被陽光包圍的時光了。
出去,她要出去,擁抱陽光,離開沈之承——因爲對她來說,沈之承就是一團黑霧。
身邊的席言並沒有回答。
他坐在安默的旁邊,兩個人離着半米的距離,不願也不近。陽光照耀在他好看的側臉上,發出一圈圈的光暈。
此刻的他望着遠處的風景,若有所思。
“席醫生,我想出去。”她以爲席言沒有聽見,便補充了一句。
“差不多的時候,醫院會聯繫沈之承來接你。”他依然看着遠方,情緒有些失落。
“還有多久?”她問。
“一個月吧。”
“那就好。”一個月的時間,其實不長,“對了,上次拜託你幫我找找曾經遠山孤兒院的院長,有找到她的下落嗎?”她還是想從她口中得到遠遠的信息。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遠遠的離開,並沒有她想想的那麼簡單。
“沒有。”
她頓住,不過也料到,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席言只是醫生,哪裡是什麼調查人員。
兩個人都選擇了沉默,暖暖的風從兩個人的縫隙間穿過,好似在拉近什麼。
終於,席言正了正身子。
他轉過身子看向安默,“其實,做我們這個職業很有成就感,但是同時也有很強的挫敗感。”他若有所指。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默發現席言的身上其實有着一份難以言語的憂鬱,這樣的氣質,其實是和程俊堯很不同的。
相比於他,程俊堯更加冷靜,更加理性。
“成就感是什麼?挫敗感又是什麼?”好不容易找到了話題,她便接上了話。
陽光很烈,她微微眯上了眼睛。
他笑笑,“成就感就是,可以幫一個陷入痛苦的人擺脫折磨……”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後面就再也沒有言語。
“那挫敗感呢?”她問的認真,不知怎的,兩個人之間,反倒是席言成了弱者。
“挫敗感就是……好不容易走近了一個人的心,可是這個人就要走了。”
安默知道,他所謂的這個人,就是她。
“我可以單獨自己離開這裡嗎?”她忽然問。
“不可以。”他說着,緩緩回過了頭,“其實這麼長時間來,沈之承雖然沒有來看你,但是一直在問你的情況。”
“你……逃不掉的。”席言補充了一句,不是“走”,而是“逃”。
安默苦笑,想來連席言也知道,其實和沈之承在一起,她就是再次墜入了牢籠。
“我們還會見面嗎?”安默問。
“如果你還和沈之承在一起,我想以我的長相,沈之承應該不允許我們見面的。”席言自嘲。
他和程俊堯有着相同的面容,沈之承哪裡會同意?
安默嘆了口氣,她仰望着天空。
其實她早該明白的,自己已經逃無可逃了……
曾經她是那麼愛沈之承,甚至爲了他的自由不惜放棄所有,可是現在她甚至不想多看他一眼。看到他,安默就會先到遠遠……
所以,屬於她的自由到底在哪裡?
遠遠要是還在,那該有多好……
……
一個月後,睡夢中的安默感覺到冰涼的手指被一股暖意包圍。
只是這樣的暖意很熟悉,卻也很抗拒。
她猛地張開眼睛,熟悉的面容映入眼簾。
面前,只見沈之承穿着白色定製襯衫,打着藍色條紋領帶,看樣子,他應該是從公務中抽出時間來。
她看着他,脣角顫抖,卻沒有動。想到遠遠,安默下意識地扭過了頭。 wωω.тTk дn.co
“走吧。”簡介的語句,卻不像是命令。他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像是釋然,卻又有些糾結。
“我會自己回去,不用沈總麻煩。”她目視窗外的晨曦,她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她想要躲避他。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輩子永遠都不要見到沈之承。
如果可以,她希望現在就回紐約。
空氣忽然安靜,隱隱的傳來沈之承沉沉的呼吸聲。他的脾氣並不好,但是此刻他的沉默,說明在對安默隱忍。
忽的,安默感覺身子一輕。
回頭的一剎那,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已經被沈之承攔腰抱起。男人身上依然有着淡淡的菸草味道,闖入安默的鼻腔,彰顯着這個男人的霸道。
不知怎的,安默竟然沒有選擇掙扎。其實她也知道,再多的掙扎,在這個男人的面前是沒有用的。
對於男人來說,女人這樣的行爲,只會激發他們更強的控制慾,更何況,沈之承的控制慾高於常人。
“醫生給你配了一些藥,以後每天我都會監督你。”他的語氣溫柔,很怕激怒安默的情緒。
兩個人的關係變了。
從沈之承對安默的咄咄逼人,變成現在沈之承對安默的小心翼翼。
安默冷笑,沈之承這個樣子,算是對他的報應嗎?可是,這個代價真的太大太大,她寧遠他一直恨她!
沈之承將安默抱進了賓利的後座。
安默扭頭看向窗外,隱隱的,她看到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療養院大樓的門口。那個人是席言。
她知道席言想和他告別,但是正如席言說的,他和程俊堯有着一張相同的臉,他不希望沈之承徒生誤會。
沈之承坐在了安默的另一邊。他將筆記本拿了起來。
車子啓動,沈之承皺眉,手指在筆記本上飛快。想來,這段時間沈氏集團的業務很忙。
十幾分鍾以後,“啪”的一聲,男人合上了筆記本。
他舒了一口氣,認真地看向身邊的女人。
“中午想吃什麼?”他問,“我最近向廚師學了一些菜,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今天並不是週末,而沈之承這樣陪她,足以說明他的心意。
可是,安默的心裡並不感動,甚至厭惡。
心結是個可怕的東西,她恨他,就如同她體會到當年他恨她一樣。
她對他冷冷一笑,並沒有回答。她想着,這便是對這個男人“獻殷勤”最好報復吧。
車子並沒有駛向沈宅,而是來到了沈之承的公寓。
他告訴她,他喜歡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他將她抱上樓,親自給她下廚,而她呢,永遠都是冷漠。
在她看來,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去彌補已經是沒用的。
一整天的時間,男人都陪着她。
晚上的時候,兩個人坐在寬大客廳的沙發上,透過落地玻璃看着D市的夜景。
今年的D市少有的不再陰雨綿綿,所以夜景也不再朦朧。
他舉着一杯紅酒,獨自抿着。她就像一個沒有思考的機器人,木然的面對着夜景。
兩個人的距離,隔了好幾米。
他回頭看她,起身,走到她身邊,再次落座。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攬住女人的肩,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懷裡。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安默,我們……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好不好?”他說的認真,這句話他應該是考慮了很久。他相用這種方式對她做出補償。
“不好。”她的回答簡潔而冷漠。
沈之承的身子僵住了。其實身邊女人這樣的話,他早就該料到的。
失去孩子他也難過,他想方設法聯繫過小睿和暖暖,希望他們能夠回到D市來陪安默,認他這個親生父親。
可是暖暖已經明確表示,自己的父親只有程俊堯一個。小睿有自閉症,暖暖說什麼,小睿就說什麼。
得到這樣的答覆,沈之承十分挫敗。
他突然很想要一個孩子,一個屬於他和安默,他看着長大的孩子。人到了一定年紀,總是渴望聽到銀鈴般的歡聲笑語。
想到這裡,沈之承攬着安默的手開始用力,他起身,將她整個人抱起,抱入臥室,狠狠地要了她。
只是,身體這樣的發泄,終究還是讓他覺得少了什麼。
安默沒有任何反抗,也沒有任何迴應,她的樣子,就如同是一個行屍走肉……
……
第二天一大早,沈之承便去上班。
公寓裡留下了一個阿姨,說是照顧安默的起居,實則是看着安默。
安默也不在意。
起牀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吞下了一顆緊急避孕藥。這些藥是在她離開精神病院之前,擺脫席言帶來的。
她和席言只見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自然,席言對於這些並不會拒絕。
洗漱一番後,安默便想方設法逃出這個公寓,只是她沒有想到,就在她躲過阿姨自己開門的時候,門外還站在兩個保鏢。
說來說去,沈之承要是真的想禁錮她,哪裡只會找一個阿姨呢?
安默嘆了口氣,她到底,怎樣才能離開這個地方去紐約呢?
沈之承變得越來越關心安默。幾乎每個月,他都會帶着她去檢查身體。
好的壞的,都要檢查一遍。
而安默則從來都不以爲然,她甚至希望自己很不好,至少這樣,可以讓自己過得心安理得一點。
在公寓裡的日子是沉悶的。
沈之承是技術高手,對安默所有的通訊工具做了屏蔽,如果她有什麼需要,可以通過一個特殊的手機向外溝通,自然,這裡面的信息沈之承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天,那隻手機卻突然響了。
“夫人,您的電話。”阿姨將那隻手機交給安默,沈之承和安默這樣生活在一起,雖然他們之間已經沒有了婚姻關係,但是傭人們還是習慣用這種方式稱呼。
“沈之承?”
“不是。”傭人皺眉,搖搖頭。
安默愣了一下。這幾乎是她這幾個月來,除了沈之承以外,接到的第一通電話。
“你好,請問你是?”
“安小姐,沈先生出事了!”電話裡傳來醫生十分緊張的聲音。
安默的腦袋嗡的一下。
她本以爲自己會幸災樂禍,可是真實聽到這樣的聲音的時候,心卻亂成了一團。
“他怎麼了?”她問,手緊緊地捏着手機。
“沈先生的車被一輛大客車撞了,現在正在醫院,情況……不是太好。”
不是太好?
“他……他有生命危險嗎?”安默想到了最壞的結果,不知怎的,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默覺得自己很殘忍。
“生命危險倒是沒有,不過……”
“好我知道了。”她卻打斷了醫生的話。因爲在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安默突然間又不甘心了。
沈之承,爲什麼不是受到最嚴厲的懲罰呢?
“那您能現在來醫院嗎?”
“我會。”
她掛下了電話。
身邊的傭人很緊張,“夫人,先生沒事吧?”
她看了傭人幾秒,冷靜搖搖頭,“剛纔醫院來電話,沈之承的情況不是很好,你讓門口的幾個保鏢趕緊趕到醫院,我馬上過來。”
“是是是!”傭人慌了,下一秒,馬上開門通知門口的保鏢。
很快,幾個保鏢下了樓,傭人也緊隨其後。沈之承出了事,他們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去想辦法。
反倒是現在的安默,她得意了。
看,他們都走了,她終於可以逃了!
三個小時以後,安默踏上了D市飛往紐約的飛機……
……
醫院裡,沈之承是在第二天醒來的。
“之承……”沈老太太見自己的孫子醒來,卻還是止不住抹眼淚。
沈之承看着病牀前圍着好幾個人,卻獨獨不見一個人。
“安默呢?”沈之承忽然問。
“事到如今,你還管什麼安默啊!”沈老太太的語氣說不出的傷感。
這時,一個醫生走了過來。
他走到沈之承的病牀前,看了一眼沈之承的下半身,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幾個字:“沈先生,我可能要告訴您一個不是太好的消息,希望您能做好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