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中他身形勉強地扭動,感到護體真氣受到猛烈波動,冷冰冰的劍尖已經楔入肌肉,貼肋骨滑過,瞬間的灼熱感,證明劍的速度非常驚人。
身軀一震,他扭身便倒,間不容髮地躲過假書生的追襲,劍掠左肩側而過,徹骨劍氣令人大爲吃驚。
窈窕淑女也及時追襲,劍發流星墜地,要補上一劍,把他釘死在地上。
假書生也劍勢反掠,疾劈而下。
都是致命的一劍,他已無法自保。
背肋中劍.幸好是斜貫的,貼骨刺穿傷勢不輕,勁道已無法發出,身形也控制不住,眼睜睜等候兩把利劍及體,一刺一劈他難逃大劫。死定了。
怪事發生了,又有一個如虛似幻的人影,不可思議地貫穿人叢,從刀山劍海中鑽隙而過,有如扭曲的電光,狂急地透圍射到。
大手在千鈞一髮中,伸至假書生的右脅下,一挽一鉤,恰好按在假書生的右****上。
“哎……”假書生驚駭地尖叫,那地方怎能被敵對的男人觸及?下劈的劍隨後仰急退的餘勢向上挑起,鋒尖恰好拂向窈窕淑女的胸口。
窈窕淑女驟不及防,大吃一驚,幸好勁道可能收發由心,倉卒間向後暴退,劍也轉勢上撩,錚一聲與假書生的劍接觸。
人影乍分,假書生倒退出丈外,看到伸手觸及他禁區的人、正憤怒地撲向窈窕淑女。
她對這人不陌生,相當眼熟。
她已來不及反撲,右胸所受的壓力不但重,護體神功發揮不了反震的功能,而且另一種今她的生理受到震撼怪勁,迫使她無法立即隱下馬步重新撲上。
眼前所呈現的景象,也讓她悚然而驚。
裂帛聲刺耳,布帛紛飛。
窈窕淑女是唯一穿了一青綢長裙的女人,被憤怒撲上的人物手急抓沒抓住,抓住了飄起的長裙,裙破衣褲現,整條腰裙化爲布條被抓脫飛揚。
一聲驚叫,竊宛淑女人化流光,飛躍而起穿窗而出,一閃即滅。
“你走不了!”那人大叫,但並沒追趕,拖起倒地的霸劍天罡,鑽和黑暗的內堂形影俱消。
她正想追出。身後不遠處傳出一聲怒叱,和一聲厲叫,有同伴被人擊中要害。
撤走的信號傳出,是百毒天罡所發的。
內外人影如潮,再停留可能就走不了啦!
她總算明白了,在混戰中無法施展妖術,拼個人武功,她遠奈何不了霸劍天罡。
她不得不承認失敗,立萌退意。
大廳內留下七具屍體,沒擒住受傷的人。
設伏誘兇魔深入的人,也死了五名,輕重傷十七名。死的人中,有兩人是霸劍天罡的人。
主兇魔全逃掉了,留下的屍體身分不明。
神手周杰在外圍,捉住了兩個活口。一個是百毒天尊的人,一個是陰陽雙怪的爪牙,只是小有名氣的黑道二流人物,所招的口供並不多。
這次大膽誘敵深入,所冒的風險相當大,沒成功也沒失敗,小勝所起的作用卻大。
至少,近期內兇魔們不敢捲土重來。
誰也沒看清救助霸劍天罡的人是何來路,那人將受傷不輕的霸劍天罡藏妥,便外出追趕走散了衆兇魔,此後即不再現身。
霸劍天罡沒看救助人的面隗,變化太快太突然,大廳幽暗,人影錯亂,最後進入內廳,更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被夾住拖走,怎能看到面貌?
最後在被塞入一間黑暗房舍時,聽到那人急促地叮籲,似乎並不知道所救的人是霸劍天罡,留下唯一的一句話:“李大人躲好。”
高手四出追捕主犯,想得到必定勞而無功。
交通發達,兇徒們早已遠走高飛無蹤可尋了。
一早,彭剛一臉晦氣,大踏步赴板閘鎮鈔關,準備請人瓜代役期,他得到外地謀生與增長見識。
長子纔有田地繼承權,他不是長子,日後必須自立門戶,兄弟早晚會分家的。
昨晚他在千鈞一髮的緊要關頭,衝入暴亂的大廳,險之又險地救了李大人,總算讓他及時趕上了這場殺戮,李大人脫出險境,僅受了傷。
可是,他老爹可不能饒他,不但被罵得半文不值,還捱了一頓好揍,所以一臉晦氣,委委屈屈不敢分辨。
他老爹教訓他,情勢急迫,就應該用非常手段,快刀斬亂麻斷然處理,居然有心和雙怪遊戲,幾乎誤了李大人的性命,當然該打該罵。
他老爹口中的非常手段,他清楚得很。
早年的霹靂火彭直.辦起事性如烈火、江湖朋友耳熟能詳,聞名膽落。這位亦正亦邪的可所人物,辦事的宗旨是雷霆手段除惡務盡。
在半途無緣無故,受到江湖四天君之一,江湖仁義大爺乾坤一劍週日升一羣爪牙給他來一記沉重一擊.幾乎要了他的小命,受了相當程度的傷害。
最重要的是,那一陣子耽擱,他幾乎誤了大事,趕到縣城已是筋疲力盡,李大人捱了一劍,他也無力對付其他的兇魔。
最糟的是,他老爹責成負責後果!
這是說,這些兇魔不會就此罷休,日後必將變本加厲來清河殺官行兇,他必須負責消除禍苗。
兇魔們已經遠走高飛,一鬨而散,何時捲土重來只有天曉得,他哪能等在這裡日防夜防?
他不能在這裡等那些人來。下一次的襲擊,兇猛的程度將倍增,他哪能應付了事?等候早晚會遭秧的,主動權控制在他們手中。
要獲得勝利永除後患、唯一的手段是攻擊。
霸劍天罡名震江湖,枯守在這裡也毫無作爲,既保護不了李大人,也奈何不了來來住往的江湖兇梟,只能消極地守株待兔,或者死守待宰。
他下定決心,要找到罪魁禍首,從事掘根拔苗着手。徹底消除禍患的根苗。
百毒天尊那羣人最爲可惡,事先放出風聲要找霸劍天罡算帳,結果用的是聲東擊西手段,最後目標仍然指向李大人。
返回板閘鎮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那些人的去向。
花了些銀子,他找到代他出役的人。
第三天,他弄妥一切旅行手續,職業是行商,乘船奔向南京。那些人確是乘船走的,航向南京。
他忘了飛狐,事出倉卒,得到兇魔已赴縣城的消息,他無法朋知飛狐,分秒必爭趕處府城。
次日,他前往府城找飛狐,飛狐已經不知去向。因此,他只好不再牽掛這件事。
他在板閘關混了好幾年,本來就是有心人,與一些江湖人士經常接觸,因此江湖門檻相當熟悉,一日進入江湖闖蕩,他已經是半個江湖人,雖由不曾經過大風大浪,憑以往的經驗已可順應闖道者的浪跡生涯。
所帶的盤纏甚豐,不必爲生活而涉入江湖行業,他也不承認自己是江湖浪人,所以打扮得一身光鮮,有模有樣。憑氣宇風標,怎麼看也是年輕的爺字號人物。如果身邊再有兩位隨從,那就更像有地位的少爺公子了。
所乘的是至揚州的定期客船,預計如果沿途不受天候影響、得在船上待十天半月、這期間不會發生意外,只是無法沿途打聽兇魔們的去向,頗感煩惱。
如果兇魔們半途登岸起旱,那就會像盲人瞎馬一樣到外亂闖碰運氣,得浪費不少時日打聽,對方如果找地方隱藏,可就無從着手調查下落了。
但他不得不乘船,兇魔們是乘船走的。好在客船沿途需在大埠停泊,可以在客處入埠的碼頭打聽消息。
這艘揚州江南船行的定期客船,兼栽一些零擔貸物,因此在沿途的大埠,皆需停泊一天半天,有時間登岸打聽消息。
百餘名旅客,有一半需在沿河各城市下船,當然也有旅客從各城市上船,也可以打聽各城市的有關消息,不至於坐在船上毫無所知。
中艙也稱官艙,分爲六間小艙房。配住中艙的旅客,通常是有身分的人物。
他乘的是中艙。每一艙房如果沒有女眷,可住四名旅客,各有牀位。
同艙房的三位旅客都是中年人、似乎都是爺字號人物,穿得體面,所攜的行李不多。可是,都沒帶有隨從,可知並非真具有爺字號人物的氣概;真正的爺字號人物,通常有隨從或小廝伺候。
他也像爺字號人物,至少也像一位公子爺,但也沒帶有隨從或小廝,行李也少。
上船安頓停妥,首先便與同艙房的人交朋友,十天半月同艙,連絡感懷有其必要。
三位中年人姓周、吳、顧,名是禮、義、廉。
逢人且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出門人不論任何事,皆必須有所保留,因此交朋友也必須保持距離,誰也不願一見面就推心置腹呈上三代履歷。
他也用假名:彭方。
他曾經以彭方的面目露過臉,起得很不錯,當然也希望今後行事處世方方正正,方正本來就是做人的根本。
客船隻在大埠停泊,中途站是寶應縣、高郵州,每處停泊一天。如無意外,十天便可抵達揚州。
全程三百六十餘里,客船卻要航得十天。船本來就慢,順水下航,仲秋水勢仍然湍急,沿途還得停泊,性子急的人不宜乘船。
好在他並不急,需沿途打聽消息。追查遠走高飛的老江湖不是易事,急不來的。
感覺中,他覺得同艙的三位旅客、似乎並不簡單,有某些地方不對,可是,卻又無法具體看出哪些地方不對。
至少,他看出三個人外表和藹,驃悍內斂甚至深沉難測,可感覺出潛在的危險性。
這可以表示出他是一個感覺敏銳的人。同時也表現出,他雖然不曾正式在江湖歷練過,但警覺心甚高,已經具備在江湖闖蕩的條件。
他肯定地相信,這三位旅客行囊中,必定攜有兵刃、可用來殺人的利器。
那位叫周禮的中年人,寬大的青長衫內,可能有皮護腰,甚至暗藏有匕首一類短利器。
他身上沒攜有任何利器,只有一把削食物或小器物的小刀,一把隨同生火器具在一起的半月形火刀,長僅有三寸,是用來敲擊燧石的工具而非利器。
他的外表臉形,也沒有江湖人流露的豪邁氣概,但健壯修偉手長腳長,最好先估量自己的份量。
這三位旅客頗不簡單,已經看出他是一個具有潛在危險性的人物,因此在言們上保持表面上的禮貌,閒談時僅涉及沿途的風土人情,不及其他。
船在三十餘名纜夫的牽拽下,像蝸牛船逆水上航,花了二天,船才進入南浦。兩天僅航行了六十里,說慢真慢。
接近寶應,算得進入揚州府地境了,漕河也正式駛入古邗溝,水往南流。纜夫打道北返、船順水順流速度倍增。
在寶應停泊一天,旅客有上有下,沒發生任何事故,只是風速增加了些。可是,刮的是西南風,仍然無法使用帆航行,河面則開始漸漸加寬,從四十丈增爲六十丈左右了,不時可以看到成羣結隊的大型平底漕舟上下,客船得讓漕舟優先通行。
入暮時分,他從碼頭的酒坊膳畢返船,三位同艙房旅客還沒返回,大概仍在碼頭到處亂逛。
寶應是一等縣上縣,位於漕河旁,市面相當繁榮,碼頭在西門外,規模也不小。
碼頭區沒有夜禁,旅客們何時返船,船夥計不加過問,反正明早啓航,旅客是否能及時趕上,也與船夥計無關。
他聽到右鄰的艙房,隱約傳出婦女的嗓音,頗感詫異,顯然鄰艙已換了旅客。
府城至寶應僅有八十里,走官道陸路一天便可到達,鄰艙房先前幾倍旅客,爲何要乘這艘船?前後需要三天,實在沒有乘坐客船的必要。
那與他無關,雖詫異卻無意過問。
過問也是枉然,旅客已經不在船上了。事不關己不勞心,這種平常的事哪用得着注意?
三位同艙旅客,是子夜過後才返船的、那時他已經安睡。
三旅客是陸續返船的,並沒驚動艙內的人。
這段漕河可以夜航,但大型船隻需用縴夫牽挽,不可能夜航。
寶應以南順水流,便可能夜航了。
客般預計從寶應發航後,如無意外,將晝夜航行直駛高州,沿途不再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