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香樓,在桃花閣,在京城的某些少爺圈裡,或者略有些名頭,但是,這是在西啓,千里之外的西啓,這次的通關文書,會不會又到不了端木長安手中,仍然被打下來呢?
看着好好的一塊肥肉,誰也咬不上,東夏的商人,急眼的可不少。
以前端木袤和老皇帝掌權時,還可以花上大把的錢,疏通關係,現在是即使花了再多的錢,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端木長安收錢毫不手軟,文書卻是不批的。讓不少下了血本的商人叫苦不迭。
投遞了通關文書回來,荊無言緩步走在陵州的大街上,街上極是熱鬧,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
不遠處的牆邊,圍着一大羣人,荊無言經過時,聽見有人搖頭晃腦地道:“選秀了,選秀了,太子人中之龍,太子妃自然是京城大戶之女,何必全國選秀呢!”
旁邊有人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京城大戶之女固然不少貌美如花的,但咱們西啓人傑地靈,美女何其多?太子妃雖然只有一個,但是太子側妃,宮女,丫頭,那可不少,普通人家的女兒,要是能進宮去,得太子青睞,那不是平步青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
先一人也笑道:“說的是,說的是,普通人家的女兒要想富貴,這可是一條捷徑。”
荊無言聽他們提到太子,提到選秀,不由就近去看了一眼,原來那些人圍着一張佈告在看。佈告上說,將於四日後進行選秀,所有滿十四歲的女子都要參加選秀。這次選秀不是爲老皇帝充實後宮,而是爲太子選妃。
端木長安竟然還沒有太子妃?荊無言腦海中浮現端木長安的樣子,他二十有餘了,若是還沒有太子妃,的確是應該選妃了。
荊無言知道,不管東夏西啓,南毅北澤,都有一種奇怪的現象,越是身份地位高的男子,反倒訂婚成婚越晚,反倒是那些莊戶農家,男子十五六,女子十二三便成婚了。
這次來遞通關文書,竟然遇上端木長安選妃的大事,看來,雖然熱鬧有得看,但是,通關文書的事兒,只怕沒有那麼順利。只怕西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太子選妃這件事上,對於別的會影響太子心情的事物,被擱置的可能性極大。
荊無言苦笑,宵露啊宵露,你越是着急,反倒欲速而不達了。
原本他心中還想着,若是端木長安還記得藍宵露,她會多幾分希望,但是現在,端木長安要選妃,怎麼可能把異國他鄉一個不起眼的小婢女放在眼中?或者,他早已經忘了這個人了吧。
東夏到西啓的商路,竟然是這麼難通麼?
不管能不能拿到通關文書,有這麼一路同行,也許,他也應該滿足了,只是希望,通關文書的事,不會讓宵露心情不好。
她費盡心思,才能走出燕王府,來到這麼遠的西啓,這一路上,只有他知道她的辛苦。
第一天的騎馬,已經讓她雙腿都磨破了皮,連走路也困難,後來他讓時封買了馬車,即使是坐在馬車裡,她也讓時封把馬車趕得很快,稍微好一點兒,仍然騎馬,說那樣可以早幾天到。
也正是因爲她這樣的不怕辛苦,他們才能比原本的計劃還提前了一天,要知道,原本計劃十五天,本來算的差不多全是騎馬的路程。
到了地方後,藍宵露說累了要休息,他明白,大概是她磨破皮的傷處痛了,而且,她也的確應該累了。
回到客棧時,時封在餵馬,看見他回來,時封恭敬地叫道:“荊老闆!”
荊無言溫和地道:“怎麼不出去走走?外面很熱鬧!”
時封靦腆一笑,道:“咱是個粗人,也不懂得看什麼熱鬧,我怕路老闆有什麼吩咐,醒來找不着人!”
荊無言笑了,時封雖然也恭敬地叫他做荊老闆,但是心裡卻是認定了宵露才是他真正的老闆,這一路上,對宵露的態度,可以說是既恭敬又感激。
當初宵露處理那幫賊匪的時候,他心中還是多少有些覺得她孩子氣的,把人心想得太好。現在看來,也許,是自己把人心想得太壞,正因爲宵露的一時善心,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好,身邊也多了個可用的人。
荊無言跑一大圈的時間,藍宵露也睡了一覺,不過,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爲了趕時間,這幾天她大部分時間都是騎馬的,馬跑得快,也顛得厲害,荊無言雖然已經安排時封把她馬鞍上的軟墊再加厚了一些,仍然避免不了她雙腿再次被磨出水泡。
新泡加舊泡,即使有荊無言的好藥,還是很疼的。
藍宵露能堅持着到陵州,全憑的是一股子韌勁。
現在,她就正看着自己腿上的水泡處直吸氣。白皙的腿上,那些水泡實在不好看,也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磨出一片繭。
想到腿上要是磨出一片繭子,她心中就是一陣惡寒,那她細膩光滑的皮膚,豈不是要變得粗糙起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是搞笑了,大學時候曾經去內蒙古草原旅遊,那裡的女孩子,從小就生在馬背上,她們身姿矯捷英朗,颯爽英姿,卻也沒有誰因爲騎馬而腿上起繭的。
她這次算是例外,才學會騎馬不久,沒有好好的熟悉過,便走這麼遠的路程,姿勢不對,磨損得便也重了一些。不過有這番經歷之後,她藍宵露以後也可以算能在馬背上生活了。
她用軟包輕輕地把破了的水泡處水沾掉,再次灑上了荊無言給她的藥粉,那小小的一瓶,這一路上,用得已經見底了。
睡了一覺之後,沒那麼累了,腿上不適的地方也處理過了,不自覺便感覺有些餓,她穿好衣服,走出房來。
荊無言剛好走進來,看見她,溫聲道:“你醒了?”
藍宵露笑道:“肚子餓了,聽說陵州的美食特別多,一起去打打牙祭!”
對於她的提議,荊無言一直沒有免疫力,點頭道:“好。”他原本也是估摸着她該餓了,過來看看的。
藍宵露道:“小右到了沒有?”
荊無言微笑道:“還沒到,不過應該快了!”
藍宵露道:“不知道我娘她們怎麼樣了!”
荊無言道:“你放心,雲隱村民風淳樸,雲夫人在那裡一定住得很舒服!”雲青婉現在已經不能算是藍二夫人,所以荊無言自動改口稱爲雲夫人。
藍宵露想一想也是,那是孃的家鄉,娘在那裡應該不會有什麼不適的感覺,絲綢廠的事,荊無言早就請了精明的管事,而且有幼藍在,那些不用娘操心費神。只要娘能生活得快樂,她也就放心了。她擡頭對荊無言道:“我睡了快兩個時辰了吧?”
“差不多,你一路辛苦,多休息一下才有精神!”
荊無言對她說話的語氣,完全像一個寵溺的哥哥對着一個親愛的小妹妹,讓藍宵露聽得笑了起來,道:“荊大哥心裡,一定是覺得女子還是適室宜家的好,拋頭露面,辛苦勞累的事要交給男人來做!”
荊無言道:“宵露你這可是冤屈我了,我從沒有覺得女子應該怎麼樣,男子應該怎麼樣。不過,如果有粗重活兒,危險勞累的事,倒是男人去做比較好,畢竟,男人身體強壯,女子身體柔弱些。再說,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原本應該給家人一份安寧和溫暖。”
藍宵露咧了咧嘴,露出個調皮的笑容,道:“我一直不願意承認自己不如男子,不過我知道我是不如荊大哥的,這一趟路下來,尤其是覺得路途很辛苦,以至於一到地方就累得趕緊先睡覺養精神了。倒是荊大哥仍然神彩奕奕!”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荊無言笑道:“你已經很難得了。你本來不比我,我常年在外奔波,不論是生意上的事,還是幻影門的事,都讓我幾乎踏遍了三山五嶽。何況,我是習武之人,身體本來就比一般人強健。而你從小生在閨閣之中,身體嬌弱。這一路走來,你的堅持和堅強,纔是讓我佩服的。論身體,是我強過你,論精神和堅持,卻是你強過我啊!”
藍宵露笑道:“真的嗎?”
荊無言看着她燦爛的笑容,道:“當然是真的。”
“好吧,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藍宵露展顏一笑,道,“這通關文書要走哪些程序,一會兒荊大哥還得教教我纔是!”
荊無言道:“那是自然,等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再詳細對你說。對了,我已經把文書投遞了,這文書投遞一般是三天一批覆,要經過四道程序才能到最高當權者手中,若是順利,不在中途被刷下來,在第十三天裡,我們就能拿到結果。”
藍宵露看了他一眼,道:“那咱們也做不了什麼,只等消息了,不過,荊大哥你似乎並不看好?”
荊無言苦笑道:“剛纔在街上,打聽到一個對我們可能不太有利的消息!”
“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