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百之來得這樣快,藍宵露倒是有些驚訝,停步回身,只見張百之追得扶着牆直喘,她看看張百之,又心測了一下齊王府門口到這兒的路程,心想這姓張的身體素質也太差了,這頂多也就半里路吧,至於跑成這樣嗎?
她這麼想還真有點冤枉了張百之,張百之看到她的背影,陡然聽到門房說她來拜訪被拒,想到齊王爺的態度,他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追得又猛又急,使力不勻,用力不均,心情還高度緊張。
加上平時好酒好肉喝着,出門有轎,在府裡時除了在齊王爺面前,也沒什麼機會站着,哪裡能和她一直不懈地練習內功心法,還輔以瑜珈的人相比呢?
藍宵露忍笑道:“有事嗎?”
“路,路公子……”
“喘勻了說,不急!”
張百之哪敢等喘勻了再說,深呼吸了一口,忙堆了笑容,拱手一揖,道:“路公子,下人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別放在心上。齊王爺已經恭候多時了,請!”
“恭候多時?是嗎?”
“正是,齊王爺派在下來迎接路公子,路公子請!”
藍宵露笑笑,道:“不需要通傳嗎?”
“不需要不需要,路公子您是貴客,完全不需要!”
“你就不怕我是來找齊王爺求官的嗎?”
“咳,咳……”張百之苦笑,“路公子說笑了,您這樣的人才,哪裡需要求官?只怕您清雅潔逸,您還嫌官場煩雜,污濁不堪呢!”
藍宵露聽得一陣雞皮疙瘩,早聽說有些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兩張嘴皮死的能說成活的,看來這張百之就是其中之一。
她趕緊道:“好吧,帶路!”
張百之如釋重負,忙道:“路公子請,請!”
走到門口,看張百之畢恭畢敬的樣子,那兩門房也懵了,這少年貌不驚人,衣不出衆,哪裡值得張爺這麼熱情相待?但是既然張爺這麼熱情相待,顯然他不是一般人。做了這麼久的門房,他們也是極有眼色的,遠遠的忙上前幾步,賠禮道:“這位公子,小的出言無狀,您別介意!”
藍宵露只淡淡一笑,並不迴應,倒是張百之,惱他們剛纔險些給自己惹了大禍,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把他們瞪得一陣冷汗。張百之對藍宵露道:“路公子,請!”又轉頭對趙良道:“還不快進去通報王爺,就說路公子到了!”
趙良哪敢怠慢,忙一溜小跑通報去了。
張百之一路禮數周到地在前引路,將藍宵露迎進前廳,又叫人上了茶,這時,通往二廳的門被推開,齊王司城豐元快步走了進來。
張百之暗暗僥倖,看齊王爺來的這個速度,果然是十分看重面前這人,還好他及時追了回來。
司城豐元進廳之後,便一揮手,張百之懂得意思,抱了抱拳,道:“王爺,路公子,在下告退了!”帶着丫頭僕人們全退了下去,整個大廳裡頓時只剩下司城豐元和藍宵露二人。
藍宵露負手站在廳裡,看着花梨木的全套傢俱,這個前廳空間極大,傢俱也極精美,裝飾更是雅緻,富麗堂皇倒也談不上,但低調的奢華卻是當仁不讓。由此可見,司城豐元的表面功夫也做得極好,不會給人詬病窮奢極欲,不會有損他賢王的名聲。
等人全部退走了,司城豐元上前一步,叫道:“小鷺?”他有些緊張,以至於聲音有點顫顫的尾音。
藍宵露側目對了他,淡然一笑,道:“齊王爺,在下路三有禮了!”說是有禮了,但手仍然負着,長身而立,可沒有半點行禮的意思。
但這時候,兩個人都不會在意這個細節,藍宵露沒有否認她是藍小鷺,司城豐元也明白她知道自己的來歷,兩個人心照不宣。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知道她是小鷺,可是費了不少周折。可他不過是第一眼看見自己,爲什麼一點也不吃驚,一點也不意外?
司城豐元有點苦澀又有點失望地道:“你,你怎麼成了男人?”
“我是男是女,有關係嗎?”藍宵露走到客邊椅上坐了,丫頭上的茶就放在右手邊的几上,她揭了茶蓋,看着嫋嫋的熱氣,卻並不端起。
“當然,如果你是女的,我一定娶你做我齊王正妃!”
藍宵露冷笑道:“齊王正妃?那宋秋寧可怎麼辦纔好?”
“若你是女子,我要什麼宋秋寧?有你就夠了!”司城豐元衝口而出。
藍宵露啪地蓋上杯子,隔開那嫋嫋熱氣,冷冷道:“顧飛,你真能想啊,你以爲你身爲王爺,就可以爲所欲爲了,只要你想要的,你就能得到了?”
“小鷺,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想要你,那是因爲,我愛你!”
“是嗎?所以你把我留給那幫猴子,自己逃命,你愛我的方式,真是特別!我可消受不起!”
“小鷺,對不起,當時情況那麼緊急,我也是一時鬼迷了心竅,但是現在,我終於有機會彌補了,你看我,我現在是齊王,是皇子,身份尊貴,以前我不能給你的,現在都能給你,以前我不能爲你辦到的,現在都能爲你辦到了。”司城豐元聲音有點急切。
藍宵露側目看了他一眼,道:“不必了,我不想與你有任何關係!”
“小鷺,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司城豐元急了,“你知道嗎,當初從安公公那兒知道一個與你相貌有三分相似,又會治蛇毒的藍府的丫頭,我以爲是你,立刻親自登門,我甚至想娶了她,可惜那不是你。看到你的半幅對聯,我認出了你的筆跡,這絕對是你,可是你卻像憑空消失了,我令下人日夜不停地找你,一直找了一個多月,你才重新出現,你知道聽到你出現的消息,我有多欣喜嗎?”
“是嗎?可是,你不是不願意娶元宵爲正妃嗎?”
“你,你怎麼知道?”司城豐元愕然,隨即恍然大悟,不自禁地擡手指向她,用發顫的,難以置信的,莫名驚喜的聲音道,“你,你,你就是元宵?”
藍宵露淡淡一哂,道:“不錯,我就是元宵!”
“那麼說,你,你是女兒身,不是男人?”司城豐元眼中閃過一抹狂喜,笑容不自覺露出來。
藍宵露看着他,在二十一世紀,他帥氣陽光,在這個世界,雖然是極相似的同樣的臉,配上古代的衣飾,卻顯得俊美瀟灑,比在二十一世紀還要耐心看幾分,也許是因爲他一身華貴的衣服,還有身在上位者的那份氣質,使他像脫胎換骨一般,連氣質也變了。
“我是男人,和我是女兒身,有什麼關係?”藍宵露漠然。
“不,不,當然有關係,我可以娶你,當初我不想娶元宵,是因爲不能確定她是你,現在既然確定了,我當然會把你接到我身邊來。我不會讓你做一個低下的丫頭,供人役使,我要讓你享受高高在上的感覺,我要讓很多的丫頭老媽子來服侍你!”司城豐元喜悅之下,連聲道,“對,我娶你,我跟你結婚!”
藍宵露淡然地,置身事外地提醒道:“齊王爺,我想你記性不大好,你的齊王妃,已經定下宋太傅的千金宋秋寧小姐了!”
司城豐元一怔,他與宋秋寧的婚姻,是皇上賜婚,也是他那娘,王貴妃娘娘特別爲他選的,宋秋寧還有個庶姐宋秋水,還是他的側妃之一呢,雖然長得不怎麼嘀,而且脾氣還挺差,不得他喜歡,但是這宋秋寧他是見過的,那絕對是美女。
這還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娶了宋秋寧做王妃,那宋太傅一定會全力支持他,他想要問鼎那最高的權位,怎麼能少了宋太傅的支持?
再說,這可是皇上賜婚,哪怕他是兒子,也不能違逆,更不能改變,但是,他糾結了。面前這個是藍小鷺啊,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同類,唯一一個瞭解他,知道他,懂他,和他擁有一樣知識,他曾經愛過的現在仍然想繼續愛下去的藍小鷺啊!
他緩了緩,立刻一臉一往無前,道:“小鷺,只要你答應我,我不會再管什麼宋秋寧,也不會管什麼宋太傅,我要你,我只要你。我讓你當正妃。”他眼中現出一抹狂熱,激動地道:“小鷺,你我聯手,我們一定可以翻轉整個東夏,到時候我爲皇帝你爲後,咱們富貴共享!小鷺,我不會負你的!”
藍宵露聽他說不在乎宋秋寧,只要她時,心中雖然不會有什麼波動,卻也感覺奇怪,不由略帶驚愕地看他,正看到他狂熱眼神後的那一抹掩飾不及的算計,頓時心中明亮。
她直視着他,淡淡地道:“真的,你不在乎我是一個丫頭身份?就算你不在乎,你父皇母妃不在乎?要是因爲我而惹惱了你父皇,他從此不再喜歡你,要是因此而讓你母妃失望,她從此不再幫你,你豈不是什麼也沒有了?談什麼霸業?說什麼富貴?又哪裡來的帝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