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
醫生沒說完話,遠遠的被走廊傳來的一聲‘主任’打斷,他又嘆了口氣,朝着跑過來的護士走去。
也不過十三歲的衛澤安忙着辦理住院手續。
他不知道該聯繫誰,他見到的牧夏好像永遠都是一個人。
窗外是一片湛藍的天,飄着一朵朵白雲,外面的窗臺上蹲着一隻不知道叫什麼的灰棕色小鳥。
病房裡有陽光照進來,白色的牆壁被映滿了柔光,透過窗外的樹葉,白色的被子也被打上影影綽綽的亮光。
女孩漆黑的頭髮散在身下,因爲蒼白的臉色,那兩道淺彎的眉毛顯得格外黑,她濃密的睫毛在下眼瞼上投下兩道扇形的陰影,眼窩處是鼻樑的側影,她緊閉着的脣偏薄,下巴尖而圓潤。
再往下是纖長雪白的脖頸,以及深凹的鎖骨。
明明看上去是這樣溫馨的畫面。
如果沒有衛澤安滿臉擔憂坐在牀邊的話。
安靜的病房突然響起手機振動的聲音,衛澤安拿起手機,看着上面沒有備註的手機號,猶豫了一下按了接通。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低沉的男聲:“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說你下午沒去上課?”
“我是牧夏的同學。”衛澤安聲音有些發啞,大概是因爲剛剛偷偷掉過眼淚。
電話那頭猛然安靜一瞬,然後是男人冰冷質問的聲音:“你想要什麼?”
衛澤安一下被問住,莫名其妙的,什麼要什麼:“她生病了,現在在醫院。”
電話那頭的男人呼吸一滯:“哪家醫院?”
“人民醫院,心臟科,406。”
衛澤安剛剛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他現在有點慌,他連打電話來的人是誰都不知道,就告訴了他地址。
明明,聽學校的同學說,牧夏是孤兒來着。
她一定吃過很多苦吧。想到這,衛澤安不由自主的眼神一暗。
大概過了二十幾分鍾,病房門被推開。
走進來一個看着不過二十出頭的英俊男人,他穿着一身白色西裝,甚至打着髮膠,可現在額頭上凌亂的散下幾縷頭髮,他應該是跑了一路。
他的五官並沒有特別出色的地方,只是湊在那張臉上就已經很好看了,搶眼的大概就是他眼下的那顆淚痣,莫名的給人一種,看誰都深情的目光。
衛澤安只大體看他一眼,然後連忙站起來擋在牀邊,他有些緊張,連呼吸都急促起來,看向男人的目光裡,滿是警惕。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孩。
他穿着一雙名牌球鞋,大花褲衩,純白色的T恤,還有一頭漂過有些發白的頭髮。
打眼一看,妥妥的問題少年。
這才過了多久,牧夏怎麼就和這種人混在一起了。
這樣想着,眼裡就多了幾分輕視,像是知道衛澤安要說什麼,男人先他一步開口:“我是她哥哥。”
衛澤安滿臉不相信,他還聽同學說了,牧夏的哥哥已經死了。誰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是誰。
男人無奈,從懷裡掏出一張和牧夏的合照給他看,又拿了一張銀白色的名片遞給他。
名片金屬質感,薄薄的一張,卻也有幾分重量,摸起來手感很好,很簡約的款式。
左上角是楷體刻印的心理診所的名字,左下角是同樣楷體刻印的名字,後面就是一串電話號,除這之外名片上再沒有別的東西。
季然,衛澤安在心裡默唸了一遍上面的名字,明明連姓都不一樣:“你真是她哥哥?”
季然在牀尾坐下,眉頭微擰:“我不想說第二遍。”
衛澤安突然就信了,這股冷漠勁簡直和牧夏一樣。
“手機給我。”
“什麼?”衛澤安覺得自己聽錯了,看過去對上一雙冷冰冰又帶着一絲不耐煩的視線。
說好的看誰都深情。
衛澤安一邊打開手機遞給季然,一邊在心裡想,真不愧是兄妹,連眼神都一樣,是誰造謠牧夏哥哥死了,等我回學校不打廢他。
怎麼說,雖然季然確實也是牧夏的哥哥,但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而且,牧夏不止季然一個哥哥。
這些哥哥說白了,就是她哥拜過把子的兄弟們。
季然打開他的收款碼,拿手機掃了一下又還回去:“住院費多少錢。”
衛澤安心頭一驚,怎麼,這麼快就要和他撇清關係了嗎,他支支吾吾的:“我忘記了。”
“呵。”季然輕笑一聲,完全看穿了男孩的心思。他繞過衛澤安拿了牀頭的繳費單,衛澤安想攔住已經晚了。
他還故意多轉了一個零過去。
收款到賬的聲音在病房響起,衛澤安拿着手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錢收到了就回去上課吧。”季然像是在下達什麼命令。
好像從季然站在病房開始,衛澤安就一直處於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