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嗔看到了白釋。
——準確地說,是看到了懷了身孕的白釋。
白釋遠遠地看到子午轉身去跟誰說話,不用想也知道是權嗔!
她現在可是不敢跟權嗔見面的!
這樣想着,白釋轉身欲走。
可是……沒走成。
權嗔幾乎一個閃身就來到了她的身邊。
白釋反應過來,準備轉身離開。
但是下一秒,權嗔就抓住了白釋的手腕,一把將她正對着他。
白釋瞪大了眼睛,震驚地看着眼前的權嗔。
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權嗔居然會來這裡!?
怎麼辦怎麼辦?
懷的孩子要怎麼解釋?
如果權嗔知道了這個孩子的來歷,肯定會將孩子帶回去的!
——天界的上神是絕對不會允許他們的骨肉與一隻兇獸生活在一起的!
但是,白釋不想跟孩子分開。
她瞪大了眼睛,腦海中閃過無數的對策,但是都被白釋一一否決。
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卻看到眼前的男人雙眸血紅,眼眶猩紅,似乎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白釋想要掙脫權嗔的手腕,但是那隻手像是堅硬的鐵杵一般,動也不動一下。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
就在白釋想着要怎麼解釋孩子的來歷時,白釋聽到權嗔冷冷地開口。
“誰的?”
語氣中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顫音。
白釋沒反應過來,呆愣地看着權嗔。
什麼……什麼意思啊?
白釋眨眨眼,疑惑地看向權嗔。
權嗔的眼尾都是紅的,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手上的力道加深。
白釋的手臂被權嗔捏疼了。
“嘶——”白釋倒吸一口涼氣,卻發現權嗔卻怎麼也不肯放開她。
“權、權嗔……”白釋有些慌張。
權嗔只是盯着白釋,再問一遍:“誰的?”
白釋這才反應過來權嗔的意思。
他……是在問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嗎?
他對她做了那種事,現在居然還問她這種問題?!
看來根本就忘了那天的事情了嘛?!
白釋很生氣!
她瞪着權嗔,冷冷地回道:“跟你沒關係。”
權嗔瞪着白釋,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緊。
“阿嗔!”
子午急匆匆地趕來,他上前一步,想要讓權嗔先放手。
他捏的白釋太緊了,她會痛的。
但是,還沒等子午出手,白釋的身後一個聲音傳來。
“阿釋!”
白釋猛地回頭,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墨允居然來到了她的身邊。
墨允看到有人抓着她不放,皺着眉來到白釋面前,一把將白釋護到了身後。
他轉身看向白釋,柔聲問道:“沒事吧?”
白釋搖了搖頭。
權嗔看向墨允,又將目光落在了白釋身上。
“他的?”
那兩個字說出來的極輕極冷,至少白釋沒有見過那樣的權嗔。
白釋有些害怕地縮了縮脖子,墨允擰眉,將白釋護在身後。
“堂堂無妄天君,就是這樣對待世人百姓的?”
墨允知道他是權嗔,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無妄天君。
權嗔冷笑一聲,低聲道:“她不是世人。”
她不是世人。
從他見到他起,就不再是世人了。
對於世人,他會權衡利弊。
但是對於她,在所有有她的選擇裡,權嗔只會選擇她。
她早就不是什麼芸芸衆生,早就不算是世人了。
白釋的眸子有一瞬間的黯淡。
她以爲權嗔的意思是說,她不是世人,只是一隻兇獸。
一隻應該被所有人遺棄的兇獸。
墨允抿脣,將白釋護得更緊。
權嗔見狀,眉眼冷了下來,他冷沉地對墨允開口:“滾開。”
向來從容有度,向來儒雅隨和的無妄天君,居然說了髒話!
只是現在,沒有人會注意這個問題了,白釋看着處於暴怒邊緣的權嗔,擔心墨允受傷,伸手扯了扯墨允的衣角,想要讓墨允讓開。
墨允雖然也是仙人,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生活在這種地方的小仙而已,就權嗔的修爲來看,權嗔哪怕一個不高興,墨允都有可能會死在他的手上!
但是白釋的動作卻徹底觸怒了權嗔,權嗔粗暴地將墨允推開,一把抓住了白釋的手腕。
白釋躲閃不及,一雙碧藍色的眸子慌張地看向權嗔。
金色的眼睛早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平靜,權嗔重重地喘着氣,眉眼猩紅:“阿釋,跟我回家。”
白釋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權嗔。
權嗔的語氣誠懇,如果不是他手上的力道那麼緊,白釋還以爲他是在對待什麼世上的珍寶一般。
白釋的眼睛在權嗔的臉上流轉,半晌,才緩緩出聲:“可是權嗔,我沒有家了啊。”
聲音細小又輕柔,但好像隱藏了無數的悲傷,讓人聽了不覺難過。
她說,權嗔,我沒有家了。
她是兇獸,從出生那日起,就是自由自在的。
漂泊流浪,那是她的歸宿。
她沒有家的。
權嗔的眼中閃過一抹情緒,他手上的力道緊了緊,依舊盯着白釋。
“可是阿釋,你分明說過,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的。”
權嗔的語氣中帶着說不出來的悲慟。
他說,你分明說過的。
但是她忘記了。
就像他,他也忘記了。
那些同她有關的記憶,他全部都忘記了。
但是即使是忘記了,權嗔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找到她,想要陪着她。
他讓子午將過去的一切講給他聽。
他忘記了,但是他想要想辦法回憶起來。
跟她有關的部分,他想要回憶起來。
哪怕是用各種辦法。
但是怎麼辦呢?
她不記得了。
她不想記起來了。
連同他一起,忘得乾乾淨淨。
白釋看向權嗔,眼中帶着他覺得揪心的疑惑與慌張。
“權嗔,我們應該沒有那麼親近的,對嗎?”
白釋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似乎也帶着不確定和疑惑。
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這麼親近的不是嗎?
至少在白釋的記憶中,關於權嗔,也只是跟子午有關而已。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權嗔的時候,白釋總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並不好受,每次看到權嗔的時候,白釋總有一種眼眶酸澀,鼻子發酸的衝動。
想要哭出來。
但是爲什麼要哭呢?
白釋也不知道。
甚至在白釋問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中都帶着她自己讀不懂的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