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想問,爲什麼要讓她這麼做的。
但是看着少女那雙碧藍色的眸子,埃利森所有的問題都沒有問出口。
他知道,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她放下馬背,然後他自己來控制這匹馬的。
但是那一瞬間,埃利森覺得他大概是中了什麼邪,突然覺得,他其實可以選擇相信她試試的。
就算失敗了,他也能夠抱住白釋,保證她不受傷。
他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只是看了白釋一眼,就依言閉上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其實也並不需要刻意地去捂住耳朵。
因爲周圍的嘶鳴聲,喊叫聲,風聲,都太大了。
足夠將白釋的聲音淹沒得無影無蹤。
但是她讓他捂住耳朵,他就照做了。
白釋在埃利森閉上眼睛的那一瞬間,原本帶笑的眸子瞬間變冷,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身下的這匹馬,一隻手就放在了那匹馬的馬背上。
白釋的聲音很小,幾乎沒有人聽到。
她只是將手放在馬背上,下一秒,那匹馬驚慌地嘶鳴一聲,前蹄高高地擡起,又高高地落下去,看上去似乎是受到了更重的驚嚇。
“啊!阿釋——”
看臺上,黛薇兒驚叫一聲,直接站起來,擔憂地看着馬背上的白釋。
……
馬背上,白釋輕笑一聲,似乎是動了怒。
“我說,”白釋儘量將聲音壓低,“給我停下來!”
這一次,那匹馬更加痛苦地嘶鳴一聲,奔跑的速度卻終於慢下來了。
白釋抓住機會,將坐在她前面的埃利森一手抱住,動作利落地將他從馬背上抱了下來。
但是下一刻,就在白釋準備自己跳下馬背的時候,那馬的速度瞬間加快,繼續橫衝直撞起來。
“阿釋——”
埃利森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平安無事地站在了地面上,還沒來得及反應,埃利森就看到馬背上的白釋瞬間走遠。
他皺着眉頭,環顧四周。
終於,看到一匹沒有受驚的馬站在不遠處,他來不及細想,牽過繮繩,偏身上馬,向着白釋的方向奔去。
白釋能夠感覺出來,身下的這匹馬對於白釋,是恐懼的。
她是兇獸,而這匹馬只是一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靈,對於白釋,是有着骨子裡的恐懼和服從的。
但是即使是這樣,那匹馬也只是短暫地聽從了一下白釋的命令,又瞬間發起瘋來。
白釋眯眯眼睛,藍色的眸子閃過一抹光亮。
應該是被魔氣侵蝕了,只能不受控制地一直奔跑着,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
那匹馬的眼中似乎有一摸黑氣閃過,下一秒,那匹馬直接撞翻了柵欄,衝出了馬場。
白釋坐在馬背上,眸色冷寂。
這魔氣來得詭異,似乎以燃燒這匹馬的生命爲代價,操控着它的意識。
五臟六腑感覺都要被顛倒了位置,白釋眯眯眼睛,馬匹已經闖進了校園裡,在學校裡橫衝直撞,學生看了都驚叫不已。
沒辦法了。
白釋皺皺眉。
現在的情況,想要喚醒馬的自我意識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白釋只能等馬匹跑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再將它解決掉。
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拿定主意之後,白釋這才發現,身後似乎有人一直在跟着她?
她稍稍回身,看到身後的人時,滿是震驚!
我去!埃利森怎麼追上來了!
白釋低嘖一聲。
這事有些不好辦啊。
本來只要等馬走到無人處解決就好了,但是如果埃利森一直跟着她,她根本沒有辦法動手!
“阿釋!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來救你!”
身後,埃利森大聲安慰着白釋,卻是更加快速地向着白釋奔來。
白釋被氣笑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蠢啊?
白釋正想着要怎麼辦,只是稍稍一瞥,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原本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白釋對着那人咧嘴一笑,甚至還毫不在意地招了招手。
只要看到他,白釋心裡就會很安心。
因爲她知道,不管她處於什麼樣的危險之中,只要權嗔在,她都會平安無事。
就連她自己現在都想不出應對方法,她也不會擔心!
“權嗔!這匹馬受驚了,我要跳下去了哦!”
少女聲音嬌俏,分明在說着那樣危險的話,神色卻十分輕鬆坦然。
白釋笑笑,待那匹馬向着權嗔衝過去的時候,白釋想也沒想,直直地從那匹馬身上跳了下去。
“阿釋——”
身後的埃利森瞪大了眼睛,加快速度朝着白釋衝過去。
但是下一秒,埃利森就停了下來。
少女安然無恙地被高大的男人摟在懷裡,清冽的檀木香清淡,但是白釋很喜歡那個味道。
白釋張揚地朝抱着她的男人露出一個挑釁的微笑:“權嗔,你接住我了!”
男人金色的眸子晃動,神色不變,似乎剛纔並沒有發生什麼震驚的事情一樣。
“嗯。”
接住了。
兩人不遠處,埃利森呆呆地看着那兩個人,突然有些恍惚。
他並不明白,阿釋爲什麼可以這樣信任一個人。
從那樣高大的馬匹上跳下去,萬一有一點閃失,她都會受到很嚴重的傷的。
但是剛纔那一瞬間,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是輕鬆地,那樣輕鬆地跳了下去。
她是肯定,那個男人可以接住她是嗎?
信任到,可以交付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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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馬匹受驚這件事,很多學生家長都將鬧到了學校——每個孩子都是那些家長捧在手心裡的寶貝,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一個聲明百年的貴族學校,確實是一次嚴重的事故。
因爲這件事,原本飼養馬匹的所有專業人士全部被辭退,就連教導這門課的老師也受到了牽連,受到了嚴重的處罰。
但是對於白釋來說,這些都不重要,跟她都沒有太大的關係。
倒是黛薇兒,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大概馬匹受驚這件事,帶來的唯一一件好處就是——從今以後,馬術課女子也可以一起參與了。
“或許還有許多像白釋這樣精通馬術的女子,我們不能淹沒她們的才能。”
那是校長的原話。
至於那匹馬,白釋後來找到它的時候,已經活活累死了,身上的生命跡象很弱,應該是被耗盡了生命力。
這樣惡毒的法術,白釋大概能夠猜到是哪裡的魔物了。
……
“小姐,您確定好要穿哪件了嗎?”
一道清冷的聲音將白釋從思索中拉了回來。
“嗯?哦哦,那就……那一件吧!”白釋隨意地指了一件晚禮服,心思完全不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