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釋是故意的。
當權嗔推門而進,看到眼前的白釋時,權嗔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只是一瞬間,下一秒,眉頭又瞬間恢復。
白釋挑挑眉,嘴角的笑意漸深。
她像是沒有發現權嗔的異樣,伸出白皙的手臂:“怎麼了?給我穿衣服。”
作爲白釋的貼身執事,白釋的身體,權嗔見過很多次。
每一次,白釋都感覺她想是在看一座冰冷的雕塑一般,毫無情緒。
即使是現在也是這樣,神色瞬間恢復,好像連一絲漣漪都沒有。
“是。”
權嗔聲音冷寂。
待到權嗔走到白釋面前,白釋這才發現眼前的權嗔裝束,與平常不同。
因爲白釋的“命令”,權嗔正準備下廚去做曲奇餅乾。
他換上了灰白色的圍裙,高大的身形襯得他身上的圍裙意外的嬌小。
穿上圍裙的權嗔少了幾分生人勿近的氣場,多了幾分煙火氣。
白釋似乎還沒有見過這樣的權嗔,一時之間居然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權嗔又喊了一聲“小姐”,白釋才發現權嗔已經將手中的衣裙遞過來很久了。
有些狼狽地轉身,白釋拿過權嗔手上的衣服,悶悶地說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
“是。”
權嗔從來不會忤逆白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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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釋換好衣服,從房間裡走出來的時候,就聞到了廚房裡傳來的香氣。
甜甜的,帶着淡淡的奶香味。
白釋走進廚房,就看到權嗔正在將蛋清和蛋黃分離開來。
一時之間有了興趣,白釋走上前去,雙手環胸,看着權嗔手上的動作。
其實白釋並不喜歡烹飪課。
一羣人圍在一起,商量着一個西紅柿的處理手法,想想都覺得幼稚。
只是在學校中,她可以將自己的情緒和各種冷漠的心思隱藏得很好。
誰也察覺不到。
修長的手指指骨分明,只是看着男人幹這些家務,白釋都會覺得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情。
“權嗔。”
“是。”
權嗔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一邊恭敬地應聲。
“你是不是什麼都會做?”
像個無所不能的神一般,權嗔在白釋面前,似乎從來都是這樣一個形象。
權嗔已經將蛋液分離得乾淨,他垂眸,看向旁邊的白釋。
“並不是這樣。”
權嗔這樣回道。
“嗯?”白釋眉頭微挑。
“並不是什麼都會做,只是記性比較好而已。”
“這樣啊,”白釋若有所思,隨即對着權嗔微微一笑,“那麼,如果我想要權嗔去殺了那個老頭子,你能不能做到呢?”
白釋一直看着權嗔,就算白釋說出了對於旁人來說幾乎是“大逆不道”的話,權嗔的神色都沒有絲毫改變。
似乎過了很久。
“我的主人,只有小姐。”
白釋聞言,嘴角笑容勾起。
驀地,白釋有一瞬間的晃神。
她似乎想起,在很久很久以前,她似乎也說過同樣的話。
“我的主人,只有權嗔,只是無妄天君。”
近乎固執地,近乎偏執地這樣認爲着。
但是這不公平不是嗎?
那麼久那麼久,只是因爲他是她的主人,她就能夠爲了他做任何事情。
這不公平。
所以,她並不像這麼輕易地原諒他。
白釋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開口:“快點,還有多久?”
“馬上,小姐可以先去餐桌上等待片刻。”
白釋點點頭,離開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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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過多久,白釋就聞到了更加濃郁的香氣,下一秒,權嗔的手上戴着手套,將擺放整齊的曲奇餅乾端了上來。
權嗔有着近乎苛刻的擺盤禮儀,哪怕只是一盤曲奇餅乾,他也能夠擺出一朵花來。
白釋撐着下巴,看着權嗔將曲奇餅乾放在她面前,餅乾上撒着一些鬆脆的巧克力碎,看上去十分有食慾。
白釋嚐了一個,眉眼亮了亮。
甜度適中,香酥可口,果然很美味。
白釋笑笑:“做的不錯。”
“謝謝小姐。”
即使被誇讚,眉宇間也沒有什麼情緒。
“明天再做一些吧,我們要交烹飪課作業了。”白釋懶得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權嗔垂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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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間排得也很滿。
白釋用完下午茶之後,就被權嗔請進了琴房。
每天這個時候,都是她練琴的時間。
一練就是幾個消失,白釋經常會感到不耐煩。
白釋的琴技很好,每次學校的音樂獨奏,都是白釋的個人展示時間。
只要聽過白釋演奏鋼琴的人,都會對其讚不絕口,說什麼“無人能比”之類的,雖然這些話裡白釋猜測應該有誇張的成分,但是事實也確實如此。
只是白釋並不喜歡就是了。
按她的話來講,就是說“一個人坐在臺上被所有人注視着,像是被圍觀的猴子”。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當最後一個琴鍵落下的時候,權嗔站在白釋身邊,神色清冷。
“權嗔,你懂音樂嗎?”白釋無聊地問道。
權嗔聲音低沉:“知道一點。”
今天的曲子有些難,白釋練了幾遍,都沒有進步。
她不禁有些煩躁。
低嘖一聲,白釋騰出位置:“剛纔的曲子,彈給我聽。”
“是。”
權嗔這樣說,卻沒有坐在白釋讓開的位置上,他站在鋼琴面前,微微俯身。
如同悲憫世人的神明一般。
關於權嗔對音樂懂得多少,白釋並不清楚。
只是眼下有些無聊,當作消遣而已。
白釋完全不知道,權嗔居然一絲不差地將剛剛的曲子彈了下來?!
而且,曲子中多了幾分白釋琢磨許久都想不懂的情緒。
白釋皺皺眉,有些煩躁。
嘖,有的人,就是天生擁有令人矚目的能力。
哪怕這一世的權嗔,分明只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執事。
一曲彈罷,權嗔從鋼琴面前起身,乾淨利落。
白釋突然覺得,好像權嗔很多年前就是這樣了。
似乎不管什麼事情,都難不住他,似乎在很多很多年之前,就已經是這樣了。
不像她,只是一隻白虎,一隻被所有人忌憚的兇獸。
一點都不公平。
大概每一隻老虎都有着競爭的天性,所以,當權嗔彈完之後,白釋很不服氣地坐在琴凳上,重新練起來。
這首曲子,她也可以!
大概練了幾個小時,等到練琴時間結束的時候,白釋終於能夠完整流暢,感情充沛地將這首曲子演奏下來了。
吃過晚飯之後,來到了今天白釋最期待的時間。
——去參加老頭子的生日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