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彬坐下來,用一個杯子倒滿一杯葡萄酒,道:“此酒雖是有甜味不假,但要論酒勁,此酒在四方樓中乃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兄臺不妨多喝幾杯,醉了之後,管他天昏地暗,管他兄弟父母,他們該死的就去死,該冤死的還是冤死。管他有人安葬還是拋屍荒野······”
慕飲霜聞言,渾身不由一顫,心道:“是啊,我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如今連遺體都不知道是否已經下葬,若是下葬,又葬在何處?而今我卻是在這裡醉生夢死,企圖用酒來麻醉自己,當真是大大不該,枉爲人子啊!”
慕飲霜擡起頭來,只見胡一彬端着一杯就酒,神色淡然,雙眼看着酒杯裡紅如鮮血的葡萄酒,彷彿那酒杯之中有絕世佳人一般。
“兄臺說的是,千愁萬愁,終究是自己愁,那該做的事,確實不該放在一邊不管!”慕飲霜正要起身,忽地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他肉身很是強大,卻沒曾想到,幾日的醉生夢死,腿腳也會麻木。他此時雖然想麻醉自己,可是要做事,非得清醒不可,當下體內真元暗暗運轉,將酒力逼出體外。只是因爲被各種酒浸泡了幾日後,難免心神有些恍惚。
“兄臺憂愁既然已解,那在下也該出去做生意了!”胡一彬起身,望着外面走去。
慕飲霜醒過神來,千頭萬緒,卻是不知道該從何處查起,不過瞬間他的眼睛頓然一亮,這胡一彬既然來提醒他,想必是知道他以及慕家的事,不過到底是心懷好意,還是包藏禍心,卻是不得而知了。畢竟,如今的慕家,如廢太子一般,都是不能提及的禁忌。
慕飲霜雖然很想現在就去找胡一彬詢問一番,可是他終究是壓住了心裡的想法。他洗了一個熱水澡,換上一身普通衣衫,因爲有列子道韻融體的緣故,此時他與那些修行中人飄飄欲仙的氣質不一樣,更像是一個長得俊俏的普通公子。
出得雅間,卻是撞上了一位身着青衫的青年。這青年看上去年紀約在二十二三,與慕飲霜相當,長得極爲俊俏,不知道爲何,慕飲霜竟然從這張臉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味道。他敢肯定,自己絕對沒有見過這個人,卻是不知道那熟悉的感覺來自何處。
“兄臺,對不住!”慕飲霜既然撞上了人家,自然就得道歉。
“無妨!”那青年淡淡一笑,溫文有禮。
慕飲霜與人家不熟,既然已經道完了歉,那便走開了。上得大街來,走了一會,卻是在迷迷糊糊見又走近了曾經的那處巷子。嘆息一聲,慕飲霜正要離開,忽然見得十幾個人正在追殺一人
如今太平盛世,按理說來,光天化日之下,應給沒什麼人敢大膽的進行搶劫,想來定然是各自幫派之間的恩怨。
對於江湖上的事,慕飲霜自然不想多管,轉身正要離開之時,那被追殺的人,卻是從屋檐上摔落,就倒在他的面前,昏迷不醒。
慕飲霜微微蹙眉,他還沒有將那人給扶起來,那些追殺的人已經自屋頂躍下。慕飲霜向着這些人看去,只見他們都是兩眼空洞無神,身上隱隱冒着黑氣。慕飲霜心神不由一顫,這種情況,在西征之時,遇上的那些沙匪就是如此。
慕飲霜如今不再是那個不知道魔宗的凡塵中人,他早就弄清楚,那些人是因爲吃了化魔丹,被人控制的緣故,纔會變得無比兇狠,而且不怕痛,只知道殺戮的機器。
“看來這凡塵俗世中也不清淨。”慕飲霜的話語有些冰冷。
那些人卻是沒有理會他,一齊向着地上的那漢子撲去。慕飲上一把將那昏迷的漢子拉起,點出一指,真元釋放,化作一個籠子,將這些人給全部困在其中。
在這時候,這些人均是發出獸吼一般的叫聲,手中的兵器不斷揮動攻擊慕飲霜的真元籠子。慕飲霜沒有多做其他,直接五指握攏,這羣人瞬間便灰飛煙滅。
慕飲霜知道,這些人早已成了木偶,留着他們,只是禍害無窮的存在,是以纔將他們全都給滅了。
正在這時,那昏迷的漢子已經醒了過來,他見得自己被慕飲霜扶着,那些追殺他的怪人也全都不見,便知道是慕飲霜救了他,當下行禮道:“在下歷雄,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舉手之勞,不用多禮,不知道那些人爲何要追殺你?”慕飲霜問道。
歷雄恨聲道:“他們定然是神鷹幫的人,張敞這個老不死的,待我召集華薇堂的弟兄,直搗黃龍,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在長安城中,有許多江湖幫派,其中最大的自然要數神鷹幫和華薇堂。只是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是不變的至理。華薇堂與神鷹幫之間,摩擦不斷,只是礙於官府,雙方這纔沒有大的動作。
“華薇堂?倒是一個奇怪的幫派,你是華薇堂的堂主?”慕飲霜道。
歷雄點頭:“不錯,在下正是華薇堂的堂主,看來兄臺是初到長安!”
大唐盛世,長安遊俠甚多。在這長安城中的人,沒有不知道歷雄身份的,這是歷雄說這話的原因。
親人已去,所愛之人也無法去見,如今這長安城,對於慕飲霜來說,已經開始變得陌生了,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一個過客,當下聽得歷雄這言語,已經沒有什麼感慨了。
“你不用帶着自己的兄弟去神鷹幫送死,你是打不過他們的!”慕飲霜忽然道。
歷雄聞言,臉色有些難看,他道:“兄臺這話是什麼意思?”
慕飲霜道:“你連他們這幾個人都打不過,去神鷹幫不是去送死,是做什麼?”
歷雄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的,過去一會,他道:“我華薇堂,沒有怕死的!”
“不怕死是好事,可是去送死又是另一回事。”慕飲霜道。
歷雄是個血性漢子,性子向來直來直去,他知道慕飲霜的話語雖然不好聽,卻是爲他好,他向着慕飲霜一抱拳,便離去了。
華薇堂,建在長安城西面,與四方樓隔得不是很遠。慕飲霜時下無事,對於歷雄這個漢子,他倒是起了一些憐憫之心,暗中跟着,不一會兒,便又走到了四方樓大門之前。
在這時候,慕飲霜回過頭去,只見得一個青衫公子同一壯實青年一齊從四方樓走了出來。慕飲霜知道,這個長得極爲俊俏的公子,和那壯實青年,都是修行中人。時下各宗派都派出弟子來蹈紅塵,他不知道這公子是何派人物,只能看出他們的修爲應該還在自己之上。
那青衫公子感受到慕飲霜目光,也朝着慕飲霜這裡看來,四目相對的瞬間,彷彿電光火閃一般。二人同時都是一驚,接着便都別過頭去。
慕飲霜繼續跟上歷雄,而那青衫公子,卻是神色一凝,道:“此人不簡單!”
壯實青年道:“我看他就是一凡人!”
青衫公子道:“時下正值修行界中的人蹈紅塵的時候,你行事小心一些,免得誤了大事!”
壯實青年道:“這我曉得的,對了,聽說那人也要來長安,師兄,到時候咱們該如何應付?”
青衫公子道:“這些年來他深得我父親的寵愛,就連我那妹子都給比了下去,讓着一些就是,沒必要與他衝突!”
壯實青年聽了,顯然並不服氣。
慕飲霜跟着走了一會,不多一時,便來到了華薇堂所在。這麼一個文雅的名字,卻是一個江湖幫派,慕飲霜總覺得,這其中有些蹊蹺。
歷雄進得大門,因爲嘴角的血跡還有擦去,加上臉色蒼白,過往的堂中兄弟見狀,都露出驚色。
歷雄繞過平日裡接待賓客用的大堂,往左直走一會,接着向北拐出,走過走廊,來到一處僻靜的院子。在這時候,院子卻是有一個帶着面具的人立在雪中。
“大哥,今日我差點就死在了神鷹幫那羣兔崽子的手上,您看咱們要不要直接攻進神鷹幫去,讓他們知道,咱們華薇堂可是不好惹的!”歷雄道。
面具人道:“以你的武功,就算是張敞親自出手,也奈何不了你,看來是他們後面的人動手了,接下來的日子,你最好都不要動手。”
歷雄聞言,卻是哼道:“爲什麼?難道就這樣算了?”
面具人嘆息一聲,道:“歷雄,這個世界,比你眼中所能看到的還要大,許多人都不是你能對付的,聽我的沒錯。”
歷雄聽了,只是悶悶的站在一邊。面具人接着又道:“下去吧!”
歷雄出去之後,面具人又呆站一會,接着卻是自語道:“慕飲霜已經振作起來,現在我也是頗爲矛盾,他凡人之軀,如何能對敵?唉,我該怎麼辦?”
慕飲霜跟着歷雄進來這後院,就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裡,正要離開時忽然聽得這面具人的話語,當下渾身不由一顫,幸得氣息未有外露,否則還真的會被那面具人發現。此時此刻,慕飲霜心中疑惑萬千,這面具人到底是誰?爲何會似乎還有些關心他?
疑問滿腹,慕飲霜在角落裡呆站一會,接着又聽那面具人道:“不管如何,你是慕家最後的血脈。”
那面具人雖然也是修行中人,可是修爲並不高,只有練氣大成之境。慕飲霜將熟悉的人物在腦海中過濾一遍,實在想不到自己還認識這麼一個面具人。既然不認識,更不是親戚,他爲何要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