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飲霜仔細聽着那雄闊蒼茫的聲音,心間就像是有一道水流流過,也隨着那聲音流轉,那是一種道韻,更是一種訴說。
聲音越來越近,慕飲霜和擡頭看去,只見得一葉輕舟,順水而下。輕舟之上,卻是站着一位青袍道人。這道人頭髮如青絲,結出一個道髻,雙手揹負在後面,身上流轉的道韻,竟然與這方天地共鳴,大道之音傳響,萬物皆是透發出淡淡光芒。
“這道人的修爲,恐怕還在掌門師伯之上,就是我見過的陸吾前輩和淳均淳易前輩他們也無法比擬,莫非他是此間居民?”慕飲霜不由自語。
道人的歌聲嶽發洪亮,與天地萬物而共鳴,在這時候,一條條規則之力在虛空中隱隱浮現,天地間萬物生滅的秩序之鏈更是散發出極爲聖潔與自然的氣息。
慕飲霜心間有所感悟,體內的真元運轉,肉身之中的符文交織,密密麻麻的刻在他的血肉之中。五神藏之上,五行精氣相互流轉,化作一個五角星和圓環組成的圖案,這正是慕飲霜以五行術法結出的五行印那種形狀。
“不是土著居民,卻在這裡泛舟,這位前輩,當真是好興致!”慕飲霜的聲音傳出,那舟中的道人卻是發出一聲爽朗的笑聲,道:“你是不是認爲,所有的人都是來找祖巫傳承,而我卻是來這裡遊玩的?”
慕飲霜輕聲一笑,他不用虹舟,駕馭空氣中流動風而行,來到道人的小舟之上,笑道:“前輩的自然大道,確實深不可測。”
道人眼睛忽然一亮,道:“御風之術,已經到了這種境界,看來你去過萬劍窟那座石屋中了!”
慕飲霜露出震驚之色,抱拳道:“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凡塵俗世之中,我屬於道家,後人尊稱我爲列子,修行界之中,我是南華真人!”道人笑道。
慕飲霜更是驚駭,他沒有想到,在這裡能遇到傳說的列禦寇,尋根究底,慕飲霜也得到他的傳承,算是他的弟子,當下深深行了一禮,道:“晚輩慕飲霜,見過真人!”
南華真人點頭:“不錯,肉身之中,蘊含大道之基鴻蒙紫氣,元神經不死果溫養,如不意外,你已經是一具不死之軀!”
慕飲霜嘆息道:“長生,真的重要嗎?”
南華真人露出驚訝之色,道:“世間之人,又有幾個不想長生?你倒是例外。不過道法自然,一切事物,你若是委屈追求,到後來卻是什麼都沒有,你若是自然應對的,那就能得到大逍遙大自在。自己的道,自己走,別人的道,可以作爲參考!”
慕飲霜點頭,與南華真人站在小舟之上,順水而流。其間不斷向南華真人討教關於修行之上多的爲題,二人不以年齡爲限,不以尊卑爲序,暢談自己對於修行的看法,對大道的領悟。如此過去三天,小舟已經飄過去萬重山,而慕飲霜,對於自然之道,亦是領悟深刻。
這日,小舟行入一片寬闊的大海,只見碧藍色的海水涌動,無邊無際,其壯闊之處,絲毫不下於人間界的海洋。
“吼!”一聲驚天動地的吼聲傳來,只見得一頭山嶽一般大小的巨鯨浮出海面,那大口一張,只見得萬丈巨浪掀上虛空,又如瀑布一般掉落大海,巨鯨在海上暢遊,碧波如瀑,聲勢浩蕩。
南華真人大笑一聲,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小舟卻是沿着水面滑上波浪頂處,立在萬丈之高的虛空之中,緊接着又沿着波浪垂落,降落到大海水面,如此高低起伏,場面當真是壯觀到了極致。
慕飲霜只覺胸中頓然開朗,隨着碧波而動,對於大自然的威力,他第一次生出了極爲強大的震撼。當下他髮絲隨風而動,被扯得筆直,衣衫獵獵發響,盪出蒼茫雄闊的威勢。
南華真人道:“感受到了嗎?這就是修行者的樂趣,若是不把心態放開,如紅塵中人一般貪婪權勢名利,就無法感知這大自然的奇妙,也就無法真正看透萬物的運行之理。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一切皆在自然!”
南華真人的聲音在大海上傳蕩,慕飲霜感受着這位修爲莫測高深的道家傳奇人物話語之中意思,又將周圍一切的變化了然於心,心下似乎有一點光亮亮起。或許,他真的找到了一些修行的樂趣。
“用心去感悟,天地之間,一切皆是有生命的,待你能感受到他們的情緒之時,你進入返虛之境便會更爲容易了!”南華真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小舟在海面之上飄蕩,穿越滔天巨浪,卻是半點水滴都沒有沾到。
慕飲霜吃下過須彌果,對於空間有獨特的領悟,當下他像是明悟出了什麼,身子變得若隱若現,彷彿能融於虛空。
南華真人見狀,臉上帶着微微笑容,慕飲霜資質上乘,加之融合了鴻蒙紫氣,對於大道極爲敏感,將來成就定然不弱。
南華真人是以他的眼光來看慕飲霜的一切。確實,他得到大道之基鴻蒙紫氣,對於世間萬物大道極爲敏感,但要明悟己心,得證己道,卻是難如登天。這就好比處在一個萬花園之中一樣,要遠出一樣自己認爲最美的來已經困難,要選中合適自己的,又是自己喜歡的,卻是更爲困難。
小舟飄蕩,一頭巨鯊盪開水面,張開血盆大口,要將慕飲霜和南華真人吞沒。南華真人一指點出,規則之力化作一把長劍,直接劈下。那巨鯊發出一聲哀鳴,巨大身子在海水之中翻動,大浪滔天,虛空中頓時而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
慕飲霜知道,向南華真人這等修爲境界,那是可擬人造萬物的存在,然而他來這祖巫界中,定然不會只是來盪舟這般簡單。
小舟飄蕩,最終在一座島嶼之上靠岸。這島嶼全都是油紅色的岩石組成,立在海中,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雲霄一般。
慕飲霜上來道韻,仔細感應一下,卻是發現這座島嶼極爲奇怪,似乎自身有一種威能,那就是能禁止修行出來的真元運行。
慕飲霜曾在崑崙懸圃中見過這種地勢,這是一種天地孕育而成的大勢,名爲禁元地勢。通常情況之下,這種地勢都是用來封印一些了不得的生靈的。
“你聽過時間之書嗎?”南華真人忽然問道。
慕飲霜如何沒有聽過?他會來這祖巫界中,爲的就是找到時間之書,回去過去,除卻要見自己的父母一面,還要改變一切發生的。
“不瞞前輩,我就是爲時間之書而來的!”慕飲霜此時有些激動,如今這一生中,要問他最痛苦的是什麼,那就是從崑崙回來沒有見過慕梓華和采薇。另外,就是心愛之人成了他人之婦,那人還是自己曾經的好兄弟。
這一切,慕飲霜看似看淡了,但卻是不敢觸及,每當一想起,心都會刺痛,那種令人窒息的痛,令他不得不封閉自己的一切情感,當有一天他明白過來之時,已經滿是滄桑。
南華真人嘆息一聲,道:“時間之書,不過是一個傳說,我在想,要是時間之書能回到過去,改變未來,那巫妖之戰不就沒有了?這處島嶼,名爲紅巖島,唯有這裡纔有燭九陰的一些氣息,其他的地方卻是沒有了!”
慕飲霜不想讓心中的那個夢想破滅,他道:“前輩已經走完這個祖巫界了嗎?”
南華真人大笑一聲,道:“祖巫確實厲害,這個世界,已經有天地雛形,一千年開啓一次,我曾經進來過一次,今次是第二次,如何能走完這片世界?”
慕飲霜道:“既然沒有走完,那前輩就下出這樣的決定,那豈不是有些片面了?”
南華真人看了慕飲霜一眼,道:“你找時間之書,爲的是什麼?”
慕飲霜道:“我沒有太大志向,也有些頑固,我只想回到過去,再吃一次母親做的飯菜,在聽一次父親講諸子百家,其餘的,沒有做太多的想法。”
“紅塵如火,親情、友情、愛情,皆是一座座煎熬人的火爐,你若是看清了,那就是你的道,你若是看不清,那就只能在其中沉淪!”南華真人揹負雙手,走上紅巖島最高處,看着遠處即將西落的太陽幾乎與海平面齊平,紅彤彤的太陽並沒有早些時候刺眼,那霞光映照,紅巖島更爲燦爛了。
慕飲霜道:“前輩曾經說過,大道萬千,或許我的道,就是沉淪吧!”
“癡兒啊癡兒,這一切,難道真的看不透嗎?”南華真人說了幾聲,身影一閃,只見他來到紅巖島的中心之處,一道法訣打下,整座紅巖島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上面的虛空中各種景象呈現,那是屬於祖巫界的過去。一條巨龍盤旋而動,虛空中的萬千星辰皆是顫動,明滅不定的星光爆閃,只見得那長龍捲動巨大的身子,打向一座巨大的宮殿,並有聲音傳來:“帝俊,咱們再來一戰!”
南華真人擡頭看去,道:“這紅巖島上紅巖,確實能記錄過去的一些事情,可是卻也不是全部,你仔細觀看,說不定對你有好處!”
慕飲霜不用南華真人提醒,早已擡頭看向虛空之中。之間那雄偉輝煌的宮殿羣前,一個戴着帝冠,身着皇袍的中年男子自宮殿的上方,他手持一把金色大劍,周身氣息流轉,有諸天星辰衍化,劍芒激射,一片黃芒如暴風疾雨,照亮了整個虛空,無邊偉力釋放,衍化諸天生滅。
那條巨龍巨大的身子盤旋而動,有時間的力量流轉,迎上諸天星辰時,卻是隻能旗鼓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