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此時臉色很不好看,這魔元錘雖然算不得什麼厲害的魔寶,但被對手以術法給擊碎,這也是很打臉的事。
“你的強大,確實出乎了我的想象!”餘生的氣機雖然鎖定慕飲霜,可是他卻是沒有再進攻。
慕飲霜卻是笑道:“你倒是沒有我想象的那般強大!”
餘生聞言,臉色陰沉得出水,不過轉瞬間卻是變爲淡然,道:“好久沒有遇上對手了,我想,殺了你這樣的正派弟子,應該會讓派中心痛吧?”
慕飲霜無奈一笑,道:“這一點你說錯了,我在門中卻是不被待見呢,好了,話也說了,讓我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餘生臉上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若是沒有一些手段,我又如何敢說狂話?”
慕飲霜知道,餘生雖然狂,可是他確實有狂的本事,當下聽得他這般說,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心裡的警惕卻是提到了最高。
餘生一聲沉喝,只見他魔訣再動,一座爐子直接在虛空中浮現,那爐子看上去有半丈高,方圓三尺,可是其間,卻是透着一股詭異無比的氣息。
餘生怪笑一聲,道:“到爐子裡面來吧!”
慕飲霜神色一動,只是冷哼一聲,可是這時,一股吸力憑空捲來,他心神一動,一個沒留神,瞬間便被收盡那爐子中。
餘生此時不由發出猖狂大笑,這慕飲霜再厲害,都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一件魔寶。這魔寶乃是傳說中最爲恐怖的七情六慾爐,與夢魔的迷心鏡齊名,都是三界之中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器物。人有喜、怒、哀、懼、愛、惡、欲,更有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慾望形態,除非是一個木頭人,或是完全斬斷情感慾望的得道高人,否則一動貪嗔癡,立刻機會着道,被七情六慾爐給吸進爐中,被七情六慾之火給焚燒,直到化爲灰燼。
餘生這件雖然是仿品,但裡面也孕育出來了一縷七情六慾之火,在魔宗之內都是赫赫有名的兇器。也是因爲餘生天資極佳,更是身份特殊,上官威纔會將這一件大殺器賜予他。但是他沒有想到,今日卻是用來對付一化神初境的弟子。
餘生知道慕飲霜很是厲害,當下他不敢怠慢,魔元催動,不斷加持在懸浮在空中七情六慾爐之上,在這時,那空中的爐子暗紅光芒盛到極致,火爐之中,卻是漫天火海。
慕飲霜立在那火海之中,右手輕輕探出,那些火焰竟然透過他的手掌,在他血肉這點燃,但是奇怪的是,這些火焰並不熱,反而透着一股子冰涼。
“這是怎麼回事?”慕飲霜滿是驚疑之色,在他心中有驚疑生出之時,他感覺到了又有一些火焰滲入他的體內燃燒。慕飲霜並不知道,這些七情六慾之火,乃是與業火一般恐怖的詭異之火,按理說來無形無狀的,只是因爲他心中有七情六慾,才顯現出火焰的形狀來。若非是他身體經過鴻蒙紫氣的洗練,在七情六慾之火進入體內的瞬間,就算是他修爲再高,也會被瞬間灼傷,而非是傳來冰涼之感。
慕飲霜心神微亂,當下他直接向着火焰中發出幾掌,可是令他驚駭的是,他的掌力卻是不着力,在這裡,彷彿一切術法、真元都沒有作用。
慕飲霜並不知道,這也是一種錯覺,他那幾掌擊出,直接打在了火爐之上,當下那火爐頓時被擊得坑坑窪窪的,外面的暗紅色光芒盪開,險些將餘生都給掀飛出去。
“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餘生面色有些蒼白,當下他只得咬牙,繼續調轉魔元催動爐子,焚燒慕飲霜。
慕飲霜心神大亂之際,終於感覺到一絲疼痛自身體裡傳來,他知道這火焰極爲古怪,以他的肉身之力,當下都開始難以抵禦了。
“父親、母親!”慕飲霜眼前一花,只見得前面的火海之中站着一男一女,正是慕梓華和采薇,他們看着慕飲霜,帶着微微笑容,彷彿都在說:“霜兒,往這裡來!”
慕飲霜五年回到長安,心中最爲悲痛的就是雙親不在,而自己作爲兒子卻是連他們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當下見得兩道身影,他便瞬間失神,心中像是被溫暖的陽光照到了一般,他感覺到真的好溫暖,那呼喚的聲音更是他最想聽到的。於是他沒有多想,眼睛中頓時失去光芒,迷迷糊糊中向着慕梓華和采薇那邊走去。
只是那邊看似近在眼前,實則遠在天涯,他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那裡。在這時,環境陡然一變,他和他的父母,竟然回到了慕府。而慕飲霜,卻是變作了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孩子。
“霜兒,這是孃親給你煮的餃子,你快些吃了吧!”采薇的面容極爲慈祥。慕飲霜淡淡一笑,端起大碗便是開吃。在這時候,慕梓華也走上來了,他坐在慕飲霜的旁邊,道:“霜兒,如今你已經八歲了,爲父從今日開始教你讀書,教你武功!”
慕飲霜點頭,吃完東西之後,他便開始跟着慕梓華學東西,慕梓華道:“今日咱們先學武功,你過去先扎一個時辰的馬步!”
慕飲霜向來最爲崇拜的就是自己的父親,慕梓華下的命令,他自然不會違抗,他在牆角處扎馬步。路過的采薇見着,卻是滿臉心疼之色,捋起袖子,爲他擦掉了臉上的汗珠子。
“孃親,我沒事!”慕飲霜雖然纔有八歲,可性子卻是極爲堅毅,一般的苦,他都不會喊。
“相公,要不還是讓霜兒停下來吧,這練武太辛苦了!”采薇回頭,見得慕梓華站在前面,便說道。
慕梓華道:“練武一道,沒有捷徑,他吃些苦,將來對他有好處!”
慕飲霜見此扎完一個時辰的馬步,只覺得雙腳都已經定型,站不起身來,一個不留神,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霜兒,這練武雖是辛苦,可是一個男人,若是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那他就無法保護他所想保護的,你要堅持,這纔是開始,以後還會更苦!”
慕飲霜點頭:“孩兒知道,孩兒不怕苦,孩兒要成爲父親那樣的人!”
慕梓華聞言,欣慰一笑,接下來兩天裡,慕飲霜已經開始學習武功招式。扎馬步是練的是身子,但是這劍法招式,慕飲霜基本上都是一學即會,而且還能領悟劍法之中的精髓,這讓慕梓華喜得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學了一段時間的武功之後,慕梓華便又開始教慕飲霜讀書。慕梓華博聞強識,通諸子百家,今日他給慕飲霜上的第一課,便是屬於儒家。儒家的民貴君輕,仁政思想,慕梓華很是贊同,也希望真的能造出一個大同社會來。是以一開始,慕梓倒不像是在教書,而是在於一位知己侃侃而談。
令慕梓華驚訝的是,慕飲霜學習這些也很快,簡直比學習劍法還要快,不到幾天的時間裡,他便將儒、法、道、墨諸家的學說都給學了一些,而且是領悟透徹的那種。
這日,慕梓華翻開一本書籍,乃是屬於四書五經之中的《禮記·禮運》,他道:“人生而爲人,便是因爲人是有情感的,有自己的禮儀秩序,複雜的情感,乃是是人區別與其他動物的根本。”
慕飲霜問道:“父親說的情感,具體來說是什麼?”
慕梓華道:“人的情感很是複雜,但你看着《禮記·禮運》中說,何謂人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七者弗學而能。也就是說,這七情,與生俱來,不用學便有的。”
“我知道了,這就是所謂的七情六慾嗎?”慕飲霜道。
慕梓華點頭:“所謂六慾,《呂氏春秋》中之的指的就是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慾望,但這七情六慾,佛家、醫家還有另外的說法,佛家認爲,七情是指:喜、怒、憂、懼、愛、憎、欲爲七情,而六慾則是:**、形貌欲、威儀姿態欲、言語聲音欲、細滑欲、人想欲。”
慕飲霜若有所悟的點頭,當下道:“其實不管是七情,還是六慾,不管諸家如何概括,都不過是人類的情感而已,是嗎?”
慕梓華點頭:“霜兒真聰明!”
在這一刻,慕飲霜心間有所領悟,他瞬間便知道自己處在何等困境,而這能在肉身中燃燒着的冰涼火焰是爲何物。也在這一刻,他周圍的環境陡然一變,慕府的一切消失,熊熊燃燒着的火海中,只有他一個人。不僅是肉體之中,就是表面之上,都沾染着那詭異的七情六慾之火。
“七情六慾之火!”慕飲霜睜開眼睛,他面色無悲無喜,任由那些火焰灼燒。這些火焰能傷到他,那是因爲他非是冷血之人,他有七情六慾,他會憤怒,也會歡喜和悲哀。
可是人生而爲人,就是因爲人有複雜情感,若是連這些都沒有了,那就不是人了。
慕飲霜擡起頭來,一絲領悟瞭然於心間,在這時候,他心中的情緒更是激盪到極致,萬千術法演化,最終卻是集在了那“七道劍訣”的人道之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