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蕭如月一夜好眠,隔天李明武來邀蕭如月去吃飯,約上幾個堂主之輩的叔伯,交換下近期堂內的動態什麼的,主要是打探蕭如月沒得行賞的事。這些叔伯也滿腹疑團,堂裡討論的時候蕭如月是再三要提到的人,南明分堂那些人可把話都說得得實實在在,沒有蕭姑娘的領導指揮,他們也做不成這樣的大事,說不得全損在南風樓的陷阱裡。
再說,蕭如月那份大功勞也沒人敢污沒侵吞,長老護法之類的重位是說都不用說就可以噹噹的,再苛刻也能拿個五堂的堂主之位。怎麼就沒動靜呢?衆人猜測,說不得要給更重的權。
李明章匆忙經過,李明武正好有話要問二哥,起身打招呼,李明章轉身說阿武原來你在這兒,叫鬱管事好找,宮裡派人來了。李明武心領神會,說最近朝中事多,得趕回去,待他大婚時一定要請諸位叔伯喝酒云云。
來到一處僻靜之地,李明章悄聲問李明武有無見過長兄。李明武奇怪反問大哥不是在總壇?他還想去問問怎麼把蕭簫的任命給卡下了。李明章搖頭,後面的話乾脆沒接。後頭李明文匆匆闖入,對二哥微微搖頭,倆兄弟的臉色頓時異常地難看,李明武心急起來,說一定是有事,否則,倆位哥哥不會如此着急探知李明憲的去處。
李明章重重地捶了下牆,直打得手背鮮血四濺,骨頭喀嚓暴裂。李明文微微勸了句,也知李明章輕易不受勸,他轉身低聲告訴李明武,他們大哥近三個月沒睡了,起初他們以爲是李明憲急於抓到公孫絕,後來才發覺不覺,那種焦慮與自我折磨,好像那年心病突發的前兆。
李明武慌了手腳,叫道:“蕭簫,哦,不,詩佳,我馬上回去安排。”
李明文暗點頭,說他們去找大哥,讓李明武穩住林詩佳,別叫其他人鑽了空子。分離前,李明文很深切地拍拍李明武的肩膀,道:“阿武,朝裡出了那麼大的事,多擔待些。”
“三哥說的什麼話,找到大哥立即通知我,我親自送詩佳過去。”
李明武帶蕭如月原路返回,見她一路不語,知是傷了她的心,歉意也許是有幾分的,但更多的是對長兄的擔憂。蕭如月也沒期待這人能立即轉變態度,只在暗爽:效果不錯嘛。
回到重華宮後,蕭如月先去找寶寶,練武場上的寶寶見到母親的身影,一溜煙衝進母親懷裡,哧溜哧溜爬到她肩頭,探頭探腦要親親:“媽媽,媽媽,怎麼去這麼久啊?寶寶好想好想媽媽。”仔細一算,蕭如月竟從無與寶寶分離過一個時辰以上,也難怪孩子萬分委屈。
蕭如月用力地親寶寶的面頰,道:“媽媽去有事嘛,下回一定帶寶寶去玩。”
“拉勾。”和母親定下保證後,小傢伙拉扯母親的衣裳擡頭炫耀,“媽媽,媽媽,陳師傅又教我新功夫了。”
蕭如月輕輕笑起來,刮刮寶寶的小鼻子:“好,告訴媽媽,寶寶又學了什麼新功夫?”寶寶當先便起身舞劍給母親看,蕭如月一邊微笑一邊誇。與孩子互動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用罷飯,蕭如月摟着寶寶睡得香噴噴,渾然不知燕津區內外一夜之間血染天紅,朝野內外人人驚若寒蟬。
隔日早起,蕭如月聽珊瑚說起李大少整頓吏治的鐵血手腕。她想,這人心情一不好,果然就是殺人泄怒的。不過,這與她何干!
她現在覺得這輩子碰到最好的事,就是認識慕容驚鴻。
而李明憲這輩子最倒黴的事,就是有慕容驚鴻這樣一個對手。
蕭如月的心情前所未有地舒暢,就連看到李家三兄弟連袂而來,都能和顏悅色地讓人奉茶招待。李明武神色猶豫又痛苦,他道:“蕭簫,蕭簫,大哥很苦,要不,要不。。。”
這個最好打發,蕭如月不過眼裡擠出點淚花,說又不是她不肯,是李大少爺不要,立即讓李明武面如土色,幾近崩潰而逃。
李明章憤怒地揪起她的衣領,滿臉戾色,道:“別以爲我不敢殺你!折磨你的法子我多的是。。。”一道銀光疾射向他,李明章歪歪頭,避開小劍,轉頭見是眉頭皺得緊緊的小鬼,他獰笑起來,“想試試看麼?”他的眼光籠住寶寶,意思很明確。
蕭如月鎮定若兮,笑意吟吟,道:“二少爺,你怎麼待我家寶寶,我就怎麼一分一份地回報到你寶貝大哥身上,”她微微挑眉,“別不信啊,要不要試試看呢?”
李明章眼底的嗜殺yu望就像那滿天海潮,洶涌澎湃,稍有差錯就會被殺得屍骨無存。
李明文費了老大的功夫,才把李明章拖離沉壁殿,到外頭與悔恨得想打死自己的李明武作伴。蕭如月擺頭,讓珊瑚把寶寶帶到陳勝仙那兒去。回到殿裡,李明文一臉苦笑,他準備和蕭如月講道理,也可以說是在懇求她:“蕭姑娘,你這般聰慧,我大哥是何心意,你還不明白嗎?只要你願放下過去的事,我可以保證,你必然是這大秦國最有權勢的女人。”
“說是很好,”蕭如月淡淡笑道,“或者,我也去和曲少夫人解釋她的丈夫爲什麼詐死,解釋曲家滿門五百人九族爲什麼必須死,解釋成就帝王霸業就要有所犧牲的必然性,三少爺,你說好不好?”
李明文收起笑意,沉聲道:“你這是執意要與我們作對到底?”
蕭如月嗤笑兩聲:“我怎麼敢?你們設計慕容驚鴻讓他離開我要我去侍候李明憲,我能反抗嗎?你們要誘反公孫氏把我扔在燕京喂那些餓狼,我拒絕得了嗎?你們要我住重華宮嫁李明武,我說過不嗎?現在,我倒想問問你們,還想我怎麼樣呢?”
“我大哥爲什麼帶走林詩佳把你留下,你心底比誰都清楚。”
“同樣的道理,你做甚不去和你的少年結髮妻子說個明白?”
李明文怒而打出一拳,蕭如月什麼都來不及反應就昏迷。待她醒來,蕭如月發現自己全身穴道被封放在水裡,鼻孔嘴巴隱約露在水面上。
“明月,明月。。。”李明憲的喃語忽高又忽低,忽而歡喜忽而痛苦,忽然地憤怒,又忽然地低落,反覆地囈語,說着不爲人知的心事。
李明武撇過頭,淚溼雙眶,不忍再看再聽那讓人愁腸百結的情意。李明章去解開鐵鎖,道:“大哥,明月在那兒,我們把明月找回來了。”李明文在旁邊運功,將銀針逼入李明憲的頭部各個穴位,讓他清醒。
蕭如月轉了轉眼珠,這兒是個幽暗昏沉的石洞,四邊角落嵌着夜明珠,瑩瑩地放光。李明憲就自鎖在最角落的玄冰牀上。據說,只有這世間奇寒之物,才能壓住他紛亂的心志,阻止他走火入魔。
“明月,明月。。。”那幽幽暗暗的叫聲,明明確確是給那個他心底的女子,好像他曾在同樣的時候,對同樣的人,說過同樣的話。蕭如月合上眼,拒絕去想那曾經的過去,那只有一個人堅定地頑強地不認輸地獨自面對的孤獨與哀愁。
鎖鏈哐當作響,他們扶着李明憲走到水池邊,語氣欣然,道:“大哥,你瞧,明月還在呢。”
剎那,池水變得忽冷忽熱,大概是因李明憲外放的氣息而改變。有人將她從水裡撈起來,李明文留給她一道惡聲惡氣的密語“迴應他”,眨眼仨兄弟已離開石室。
李明憲一手摟着她,一手在她臉上來回地撫mo,低低地壓抑地叫着“明月”。他把她輕輕地放在玄冰石上,冰寒刺骨,蕭如月忍不住地打哆嗦,李明憲惡作劇得逞似地快意笑着,哄着她讓她睜眼看他如何溫暖她,蕭如月緊閉雙眼,強制忍下渾身因情潮呻吟而起的顫粟:“明月,你又使小性子。。。”他的吻壓上蕭如月的脣,輕柔慢碾,細緻而忍耐,雙手靈巧地遊走身下女子的敏感處,慢慢地誘惑着她張開身體,接納他,包容他。
“明月,明月。。。”李明憲一邊低嘆舌尖上一邊吐露着讓人迷醉的情語,那麼地讓人心酸又心憐,蕭如月不由自主地心軟,柔荑攀到他的肩上,仰起脖子,讓他吻得更深入,兩人越糾纏身體越緊密,似乎心底的冰封也因這樣火熱的纏mian而融化。
兩人不停地喘息身體不停地搖動,她的眼與他的眼緊緊地鎖在一起,縈繞着她的癡怨與他的執着,卻擋不住那深沉的情意燃燒如海。
如果這是夢,她情願沉淪。
只是心底懸着一把寒光閃閃的刀,即使在疲倦最深的入睡時,也在提醒她,有些事只能當成夢。李明憲一醒,她也跟着驚醒,外面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明憲哥!你在哪兒,明憲哥,詩佳怕。。。”
李明憲揉着頭坐起來,眼神迷茫,似一時不明此刻狀況,怔忡地看向蕭如月,他的眼底映出蕭如月未曾遮掩的身體,他微皺起眉頭,不解他們之間的*親密。
林詩佳從外頭衝了進來,她伏倒在李明憲身上淚落如梨花雨飄落。
李明憲問林詩佳爲何這般痛哭;林詩佳喜而泣,抹了抹淚說她以爲他又不要她了。李明憲淡淡地說他在閉關,林詩佳偏過頭輕笑起來,嬌憐的容貌微微浮起粉色,在這時,她的眼角看見了躺在李明憲身後的女人,她不敢置信,眼中凝滿淚水,悲傷而又怨愁,哭成一個淚人兒:“爲什麼?明憲哥,你爲什麼要騙我?你說你只喜歡明月姐姐一個,所以你拒絕詩佳,爲什麼現在你又能接受別的女人?詩佳不好嗎?明憲哥。。。”
“住手!”李明憲扣住林詩佳脫衣服的動作,眉頭不知因何深皺,“什麼女人?”順着林詩佳的眼神他回過頭,“她,她是。。。”他的眼底瞬時清明起來,眼波瞬時冰封,透出徹骨的痛恨之意來,他一手將蕭如月扔了出去,回頭安慰另一個女人,林詩佳還在哭,表明她的心意:“明憲哥,她可以,詩佳也可以。爲什麼不能是詩佳?明月姐姐在明憲哥身邊只有三年,詩佳已經陪着明憲哥度過一個又一個的三年,整整三個三年,爲什麼還是不行?詩佳到底哪裡比不上明月姐姐,明憲哥,你說,你說啊,詩佳會改的,詩佳會把壞脾氣全改掉。。。明憲哥!”
李明憲神色不快地起身離開,林詩佳追出去,邊追邊永恆不變地叫着明憲哥。
蕭如月全身軟綿綿地躺在角落裡,痛苦地吐着血,之所以沒有立即死透,大概還虧了李明憲前時輸入她體內防她被玄冰石凍傷的那些內勁。她相信李明憲當時是真地想殺了她,只因爲她冒名頂替他心底的那個人。哈,果然呢,從前性事那般折磨也是因爲她不是他的簡明月,他半信半疑卻又不得不忍耐,昨夜,昨夜的溫情不過是個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