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流年(上)
李明憲必須視女人爲無物,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他不能沒有簡明月這個女人,這一點,也是毋庸置疑的。
事情從那該死的無藥可解的子午鎖魂香開始,沒有小明月,那一夜也許他熬不過去。李明憲心底從來不否認這個事實,在確認那孩子背後沒有任何人的痕跡後,李明憲牢牢地記住她。既是上位者御下的一種需要,也是一種迷惑與好奇。
他印象裡早有這個孩子,孟家送來的抵押物,傅嫣然的棋子,由刑堂有功之臣遺腹子晚晴負責教養,未取名,早慧,安靜,左撇子。這些只是他掌握簡文公府所應該知道的資料內容,沒有其他。及至這個小孩能自己走進大教室的課堂,他首次注意到那孩子有一雙清醒冷靜的眼睛,喜歡用一種看戲的神情不着痕跡地打量周圍的人。
不過,這是一隻無害的任人宰割的小兔子,聰明未必是件好事。
李明憲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到其他事上,他表現足夠出色,可是,父親還是需要更多的繼承侯選人。之後紛擾的記憶並沒有太多這孩子的足跡,有的也是被晚晴保護得很好的怯弱的溫順的可愛的小白兔印象。
打破這固有形象的是在那天,他被父親的女人暗算,他邁不過那道幼年噩夢的坎,他會被他的父親拋棄,李家優勝劣汰的淘汰法則他早已深熟於胸。
他不甘心。
在他在與絕望鬥爭的那一刻,有個孩子着單衣,渾身滴冰水,魏魏顫顫地提着一把比他人還長的刀,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李明憲不需要重複回憶,也記得當時的每個小細節,可他獨獨記不得那時候,她的樣子。
他知道她救了他,可他不能告訴其他人,他一度想殺了她,像她這麼弱的孩子無人保護還是早死比較好,好過被他的敵人抓去嚴刑拷打利用。
糾結後,他決定把人扔在信芳園內自生自滅。他有把握,她一定會死,卻又隱隱覺得,她既能在那瘋狂的刻救他,就不會那麼簡單地死在後院。他進京,獲得父親承認的同時,子午鎖魂香發作了。
絕世孤品,名不虛傳。
他也許會失去所有的一切,變成一個沒有神智的殺人魔。人們將她送進他的房間,做子午鎖魂香的下一個祭品。他知道她,他詫異她沒死,又覺得果然沒料錯的真實。那時候他還清醒,他應該放她離開,死在他手上也是不錯的結局,轉念又有種僥倖的希望:也許她會再給他一次驚喜。
他沒料錯,他的內心還記得這個救過他的小孩,他終究是不忍殺死她的。
接下去就是由這個孩子帶來一夜又一夜的快樂夜境,她很調皮,又淘氣,她在死亡的邊緣自得其樂,他日夜期待。直到他能做到自我控制,他再次拋棄她,會讓他軟弱沉溺的東西必須在沒有成爲弱點之前剷除掉,他不想等到自己親自動手的那一天。
就讓這高高深深的大院埋葬所有的一切。
他再次進京,向世人證明他已粉碎子午鎖魂香無人可逃的神話。
留仙閣一行的事實,讓他明白,神話之所以爲神話不是凡人所能打破的。他狼狽趕回津州,向那個被他拋棄的孩子尋求幫助。若是旁的女人,早已拿着這件事左右他的人生。她不懂,可憐的小傢伙,她這麼小,怎麼會懂呢?
幸好她不懂,否則,他就只能自己親自動手了。
趁着沒人察覺的時候,他要打造出一個完美的籠子,保護好她,不讓他的敵人發現他的弱點。
她很安靜,一如資料裡所描述的是個性情溫順的早慧孩子,但據他觀察,那是因爲那些事沒碰到她的底線,實際上,她脾氣不小,卻又聰明地懂得審時度勢選擇默默地忍耐,或者變相的反抗。
偶爾逗逗讓她鬱悶讓她生氣,其實蠻有趣的。
她一天天地長大,一天天地出落得動人,一天天地用她的聰明用她的笑臉征服小孩子們高傲的心博得他們緊追不捨的跟隨,她也更願意和其他小孩子玩耍。
是的,他之於她而言,年長太多,她會喜歡別的小孩子很正常,但是,李明憲不喜歡。儘管她對他態度永遠恭順,但是,他知道那小腦袋瓜子裡有她自己的主意和堅持。
他小心地隱藏住自己的怒火,他不想嚇壞她。
前次那該死的安排讓他們兩個都不好受,他可以把褚良宵碎屍萬斷,卻掩蓋不了當時的事實,他實力不如人,他必須讓她做誘餌,他要讓外面的人認爲她只有一點點重要,但還不至於成爲他的弱點的地步。所以,他主動把她送出去,至少那是在他控制範圍內的試探,他不能讓這隻在糖罐子里長大的小白兔落到更危險的境地。
他會拿李明祖的人頭補償她所受到的委屈。
一切安排就緒,靜待獵物入網。他要出製造李家重要骨幹離京的假象,在他遠行前,他要確立她在簡文公府的地位,要讓那些僕婦認準她們的新主子,這樣他才能無顧之憂地離開。
至今一想起那天的等待,李明憲就覺得像場笑話。
所有打聲噴嚏就能夠令京城地動山搖的簡文公府各房主子,空腹在等一個只懂得玩懵懂不識世情的小孩,可笑之極。
她終於回來了。
藐視自己的命令是罪一,更糟糕的是她竟學會對自己撒謊。李明憲真想把她扔給刑堂的人教訓一頓,信芳園的人阻住他的怒火,她還太小,貪玩是天性。他其實還是很難相信她會對他說謊,讓人去查了查。
查出來的結果反而加深他的怒氣,三月初三真是好日子,她寧可在小廣王公孫天山的奉承中過他們的節日,也不願按時回園子陪他吃飯,爲此她不惜辜負他的信任,對他撒謊,而他還在這關鍵時刻爲那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言大動干戈,完全暴露他一心要隱瞞的東西。
她必須受點小教訓。
他吩咐信芳園的人一定要讓她牢牢記住這次的小懲。
那是一場悲劇的開端,可惜他不知道結局。其實只要多想一想就能輕易地發現這個並不怎麼巧妙的局,擺桌的日子是信芳園挑的,只有後院的那些女人才講究這種虛儀,她那麼小,懂什麼三月初三?
真正讓他盲目的主因在於,她和太學院那班小子的親近讓他不爽,他不喜歡她離開他的視線,他想借機讓她乖乖地呆在園子裡看書習字貼繡花彈琴什麼都好。
當時他不明白這種情緒叫做嫉妒。
所以,在他看到她爲達目的尋死覓活的時候,他只覺得這孩子實在不聽話,這麼小就知道依仗他的寵愛來挑戰他的威嚴,他不能縱容她,他也不能讓她發現她對他的重要性,他要改掉她貪玩的壞毛病變回原來的乖巧聽話。
她這麼胡鬧也不是沒有好處,李明祖中計了。
他如願砍掉李明祖的腦袋,想着等她不鬧的時候再哄她高興吧,他還要趕去南潯地宮甕中捉鱉。他忘了阿武對她的重視足以讓他做出違逆自己意思的事來,阿武安排人送她離開他花大力氣打造的安全之所。
他才得知她離津的消息,下一刻她就出現在他眼前,淪爲別人的人質。
他看到她對盜天書者施放暗器,他奇怪她的舉動,除非她認識這個人。形勢的變化讓他不及細想,她被人打落山崖,他怎麼能讓她離開呢?誰也不能阻止他。
他抱着她,有種失而復得的欣喜,他低頭,在她臉上看到解脫的痛快的淡漠的笑意。
她跟他鬧僵的時候,神情一直冷冷的,粉雕玉琢的小臉透着滄然,那是對這俗世紛擾的不耐與厭煩。他當時以爲她是看透塵世,他曾擔心她受晚晴的影響太深,那個侍女精通佛理。
現在,他終於明白她小小年紀爲何能如此絕決,不是哪個教的,而是原來她就懂,懂得他內心的恐懼,但是,她早熟給予他所有的憐惜,她自有一種驕傲不屑於用這種手段獲得他的喜歡,她與他,沒有孤女,沒有李家大少爺,在困境危機中,平等地彼此相互吸引。
她曾那樣腑低作小懇求他的憐憫,把她與生俱來的傲然尊嚴棄之如敝,他絕然而去,她也終於放棄,爲他的不信任,爲他無理的懲罰,爲他傷透她的心。
幸而,他抓住了她。
他把她安置在地宮的某處地穴裡,每隔一段時間去看她,他希望她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見的人是自己,他會告訴她,他還留着那幾個賤人的命讓她自己報仇。
雖然逼使她傷心絕望這件事中疑點多多,但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
有人驚擾她的休養,有人將她藏匿,他的父親李東海曾有機會把她救出來,但他(李東海)失敗了,還拒絕告訴他她的下落。他父親給他弄來無數假貨,以爲他像他(李東海)一樣只要是女人就可以嗎?
自亂陣腳,這樣的行爲根本就是不打自招,能讓李東海忌憚隱瞞並與之作對的除了李明珠沒有第二個人選。
他父親當年爭奪總堂主之位所面臨的形勢要遠比他現在所經歷的慘烈得多。老一輩的人都說,李東海最強大的競爭對手是他的妹妹李明珠,一個風華絕代又聰明無比的女人。李東海很是疼愛李明珠,傳聞兩人有私情,爲討李明珠的高興甚至把他最愛的女人鬱夫人送入皇宮。事實真相如何無人可知,但是李東海憑藉此事擊敗李明珠獲得最終勝利是不爭的事實。
她落到李明珠的手裡,還不如當初讓他殺了。
李明憲查不到李明珠的老巢,也沒時間讓他去找,他必須做些事情,好逼他們儘快把人放出來試探他折磨他看他痛苦,他會滿足他敵人的所有希望,只要能減少她遭受折磨的時間。
一年零三個月又二十一天,一個酷似簡明月的女人在他預料之中又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
這個女人和李家的死敵慕容驚鴻在一起,她神態安寧,步履安祥,她看到他的時候,眼神平靜,連嗓音都是平穩無波的。這個女人與他心中的她一樣心地柔軟,不忍見無辜者死,可她不是她,他的簡明月永遠都不會用那麼陌生的眼神看他,哪怕她痛恨他去死,都好過這樣的漠然。
真是讓人厭惡得必須殺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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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她被推下東方大廈的時候,高空墜落的極度恐懼瞬間攫取她全部的心神,整個人在無着落的空中極速地下墜,下墜,除了害怕,腦子裡什麼也沒有。直到最末的最末,撞地的劇痛掩沒滿腦的空白。
爲什麼?
“異世的旅者。”
她的耳畔還回蕩着浩蕩如海潮的嘩嘩風聲,她的眼前已出現一團雲霧,在她的注視中,幻化作一頭神話傳說裡的巨龍,威嚴,高貴,大氣。
它在對她說話,她不自覺地應道:“您、您好。”
巨龍告訴她,她已經死了,現在是以靈魂狀在和它對話。她沉默,巨龍繼續說道,它可以讓她在另一個時空重生復活,也可以滿足她任何願望,比如懲罰兇手,只要她幫它一個忙。
她心思一動,問道:“可以讓我和她說說話嗎?”
巨龍的龍鬚動了動,她的眼前出現一團柔白的光影,鏡頭拉近,顯出警察問訊給嫌疑犯做筆錄的影像。頓時,她心的心痛起來,那是她的學姐,自己最重視的親人,也是推她下樓的人。
警察問嫌疑犯殺人動機,學姐激動地說她受夠了人人都說她強佔學妹的設計成果以無恥手段爬上設計總監位置,甚至連她的男朋友也因爲這件事和她分手。衝動過後,學姐語無倫次,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她咬住下脣忍住眼淚與心酸,假如她知道學姐揹負這麼重的壓力,那寧可自己吃苦也會放棄這份福利待遇優厚的工作。
她從小就是孤兒,靠着衆多好心人的接濟幫助長大得到唸書的機會,她很希望自己有聰明的頭腦賺很多錢回報孤兒院。可是,窮孩子多成材那種說法,在她身上完全不成立。她沒什麼才能,平庸到連工作都是學姐走後門安排的。
因此,在公司裡她很努力地工作,儘自己所能幫助學姐。學姐都不知道她心裡有多感激,現在又有多後悔,她應該大聲駁斥那些得紅眼病的人:別說草圖成稿冠名,就是獲獎設計稿全送給學姐都沒有關係,假如她有那樣化腐朽爲神奇的能力。
她怕人嘲笑不自量力,她懦弱,她自私,釀成這樣的悲劇有一半的責任在她的縱容。
公司裡是有很多閒言碎語說她傻她笨,說她的設計稿都被冠上學姐的名字拿去成就學姐的職位和前途。那都是別人在嫉妒,學姐聰明漂亮能幹,又有給海外大牌設計師做助手的經驗,是國內前輩最被看好的新銳設計師。她被打回無數次的草稿一經學姐指點修改,就能拿去車間製成模板,這還不夠說明學姐眼光毒與品味高嗎?
何況,學姐的能力是大老闆都認可的事,所以,學姐才能升任設計總監。昨天她們還一起吃飯慶祝,又到大廈天台看流星雨。學姐接了個電話,未來學姐夫要跟學姐分手。她一點都不喜歡那個花花公子,知道學姐終於脫離魔爪,可真替學姐高興。
然後。。。
既然她是學姐痛苦的根源,那就什麼都不要說了。她抿抿脣,視線移回巨龍處,道:“謝謝您,請問您碰到什麼難題呢?”
“萬年前,暗黑神龍出世,天命毀滅龍族。龍族族人懼怕種族滅亡的命運,驅逐了這頭天命神龍。”
然而,即使沒有暗黑神龍,巨龍族消亡的命運不可阻擋,暗黑神龍即是滅世之龍也是創世之龍。這頭遠古巨龍嘆息一聲,龍眼悲傷地看着黑暗空間的任意一處,蒼老而空遠,它不忍後世子孫消亡殆盡,違背神律在別的時空找來亡者的靈魂,只爲導正龍族滅而後破立的命運。
目前,暗黑神龍被困於神族與魔界交匯地放逐之境,她的任務就是把這頭龍救出入世歷練。
Wωω● тTkan● C ○
想了想,她回道:“我很願意幫忙,可我怕我做不到,還誤了您的事。”
巨龍不以爲意,龍鬚微擺,她眼前的意念虛影裡放出異世世界立體投影圖,明顯分爲兩層,飄浮在陸地上空的空中宮殿羣是索倫大陸子民供奉的衆神神殿,下面是七大王國城邦,分四塊大陸,呈梅花狀分佈,圍繞着中間的界門羣島,陸地周圍是海洋與冰川。
俯視鏡頭下拉,穿過衆神神殿宮殿羣,在一個懷孕的女子前停下。
巨龍說道:“這位是衆神神殿光明殿主祭,衆神殿殿主是你父親,據我所知,他已請來光輝女神爲新生兒洗禮。你一出生就是神殿聖女。”
它問她對這個新身份是否滿意,她搖搖頭,歉然地小聲說她想要一個自由點兒的身份,聖女的位置太高責任太重,她沒有那個能力做好。巨龍的龍鬚擺了擺,眼前景像變化,他們來到另一戶人家:“神殿聖騎士首領的妻子,這個騎士家族具有極優秀的半神人血統與戰鬥天賦,爲戰爭女神所鍾愛。”
她趕忙搖頭,她平生最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人與事。
巨龍帶她繼續挑,精靈族的,獸人族的,矮人族的,鮫人,龍人這些異族的公主不喜歡很正常,那帝國公主,親王公主,法師家的,官宦家的,富豪家的呢?也統統不要,巨龍停下來,問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身份?
“您給我挑個普通身份就行的,”她滿懷歉意,解釋她不是滿意這些好身份,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能力,鑲金帶玉也不能改變,還不如把這些好東西留給更有能力的別人,“不過,您放心,只要有機會,我一定會幫您的。”
巨龍沒說話,龍鬚再動,虛影裡面人物如勻速滾動的黑白膠帶忽閃忽明,索倫大陸人生百態盡現。陽光下一道亮光引起她的注意,那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捲袖子氣勢十足地和人理論,還一把搶過去屠夫手裡的殺豬刀反威脅。
好厲害,那把尖刀多鋒利,她看着就害怕,她微微激動,道:“這個。”
“確定?”
她點點頭,她知道自己的性格軟弱又好欺負,若有性格強硬的父母薰陶,說不定能變得厲害一點。也許,那樣的事就不會發生。想到那個自己最重視的人因爲謠言恨自己到要殺死自己的地步,她忍住心中悲傷,問道:“您,您可以抹去我的記憶嗎?”
巨龍微斂的龍眼瞼微微張大,射出點點金光,道:“你應該明白,帶有原來的記憶重生,可以省避免再犯曾經的錯誤。”
“是的,您說的沒有錯。”但是,她不能帶着這樣的回憶重生,她要拋棄從前的懦弱,她要真正的重新開始。
“你不恨她?”
她搖搖頭,說什麼恨呢,她只是不能理解。是的,她不能理解,像她這樣一個沒什麼能力的人也有被人嫉妒致死的一天。
“放棄記憶,確定了嗎?”得到她再次肯定的答覆,巨龍嘴邊的鬍鬚無風飄動,“那麼,異世的旅者,接受遠古巨龍族的饋贈吧。”
她在疑惑踏步上前,她的眼前閃現多條色彩不等的龍影來,它們全都一樣的威嚴,華彩溢美
“就是這個魂靈選擇放棄記憶重生?”“不要公主女皇身份神人血統天賦?”“也沒選神器神寵!?”“更沒建什麼美男帥哥後宮雄心,太好了,終於碰到個正常人。”“她真沒提任何要求?!老大,作弊是行不通的。咱們時間可不多了。”
十一頭巨龍大驚小怪,難以置信。
最先的巨龍淡淡解釋道,巨龍族曾向多位異世魂靈尋求幫忙,那些異世穿越者要求提前預支報酬,身份武器天賦都是他們要求內容。既然她不懂得爲自己打算,但是,巨龍族不會虧待真心願幫助它們的靈魂的。
鑑於任務難度之高而她要求又太低,那麼,按照得失平衡法則,她將獲得十二創世巨龍的祝福爲報酬――幸運。
第一篇龍杖傳人
001.放逐之地
黑色的森林裡,灌木雜亂刺人,在沒有防護的柔嫩腿腳上留下一縷縷的拉痕,怪石嶙峋堆砌,一不小心就會撞個頭破血流,樹影張牙舞爪,重重疊疊好像怪物的嘴巴,等着將她一口給吞進肚子裡。
安波卡走走停停,好幾次都想轉身離開。
但,在看到懷裡沒有氣息的小東西,心驚肉跳的她又會鼓起膽子,向森林深處繼續走。最後一次跌倒摔光她所有的膽氣後,安波卡捂着流血的膝蓋,忍不住哭起來。
她哭得很小聲,她怕引來森林裡住着的惡魔;她縮在不知名的樹下,一邊哭一邊抽泣,她緊緊地摟着懷裡的小東西,似乎能從上面汲取到抵抗恐懼的力量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一盞泛着柔和白光的魔法燈緩緩靠近,漸漸地,淡薄的光映出來人乾淨俊雅的面容,銀髮紫眸,有種整個人都在閃光的耀眼感覺。安波卡怔怔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對方的樣子,懵懵懂懂地覺得這個人比鎮上最受歡迎的荷明斯大人更好看。
他當然不是惡魔變的,他穿着神職人員纔有資格穿的神聖白袍,腰束最高級別的黃金寶石腰帶,六芒金星法袍袖,右手提燈籠,左手掛着數不清的十字軍魔法項鍊,他還是個魔法師。
安波卡心撲通撲通跳起來,她多麼幸運,能夠見到一個爲光明神殿服務的黃金守護大祭司!
“可愛的小姐,爲什麼一個人哭泣?”
“尊敬的法師大人。。。”只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悲傷與自責再次籠罩安波卡的心,她的伽伽死了,一頭三級的小魔犬,有着少見的粉色皮毛,它是少女安波卡心頭的最愛。
白袍法師沒有先安慰哭泣的小姑娘,他把魔法燈掛在樹杈上,和小姑娘一樣就地而坐,他細細地詢問疾風魔狼的級別,她和她的同班同學如何搭配,戰鬥實力如何等等。隨着對方的問題,安波卡的思緒回到昨天,卡其頓山谷最慘烈的戰鬥中。
十多歲的少年男女圍住一頭五級下階的疾風魔幼狼,兩個少年是負責主攻的獵人戰士,三個姑娘是傳習所的法師預備生,能給戰士加些力量祝福和魔法防禦。
戰鬥開始沒多久,兩個少年身上就給疾風魔幼狼的狼爪抓得鮮血淋淋,三個還不是法師的姑娘則給疾風魔幼狼的風魔法打飛。試煉生所帶的魔寵撲上去與幼狼搏鬥,安波卡的小魔犬非常勇猛,一口咬在幼狼的後腿上不鬆嘴。
安波卡摔在隊長附近,她傷得不重,起身拿隊長的弓箭去射狼,但是,她射歪了,箭矢正中幼狼的左眼,這一箭激怒疾風魔幼狼,它甩開五頭小魔寵,衝向安波卡。
千鈞一髮之際,另一個獵人少年,他用鮮血直流的手拉開弓箭射中幼狼的腹部,暫時轉移了幼狼的注意力,其他人叫安波卡快跑。
安波卡抱起受傷的小魔犬,使命跑向他們事先挖好的陷阱。魔幼狼在後面吼叫直追,好像只差一點就要咬到她的後腿跟。安波卡心裡害怕得直髮抖,一心一意向前跑,不小心絆到石頭就摔倒了。
魔幼狼立即撲上來,安波卡嚇得不知道該做什麼,窩在自己懷裡的伽伽衝向魔幼狼,將小小的身子送進狼嘴,堵住那森森的白牙。
安波卡聽到了狼牙咬碎伽伽骨頭的聲音,她心痛得快要死掉,她想撲上去救回伽伽,幸好這愚蠢的舉動被隊友們阻止。獵人戰士趁機射箭,其他人施放祝福法咒,最後,魔幼狼給大家殺死。
只有她表現最糟糕,除了在一旁抱着死去的小魔犬哭,什麼也沒有做。
安波卡抽抽噎噎地說自己是如何地沒用,要是那一箭射中幼狼的脖子,她的伽伽不會死;要是她平時多鍛鍊,也不會在關鍵時刻摔跤;要是她能夠勇敢一點,也不會拖大家的後腿。
“在歐法尼看來,安波卡在畢業試中表現得很優秀,該檢討的是你的隊友們。”
安波卡抽咽的聲音頓了一下,她仰起小臉看向對方。
歐法尼微笑地分析道,首先她只是一個輔助系的法師預備生,沒有攻擊力,還能想到用弓箭救人,已經大大地超出她在戰鬥中的作用。其次,普通人能夠用沒有魔法加持的弓箭射中五級疾風魔幼狼的要害,就他所知,整個索倫大陸都找不出十個。
“我、我那是胡亂射的。”安波卡羞赧地說道,她的箭術很一般。
歐法尼笑意不減,道:“那麼,原先就做不到的事,安波卡爲什麼要在幸運女神賜福的時候,自責呢?難道是在埋怨幸運女神嗎?”
“沒有,歐法尼大人,我絕對沒有。。。”
安波卡明白了,她小心地露出一點笑容,向對方道謝。歐法尼笑意加深,接下去說畢業試隊伍那名叫託尼的隊長,他的表現可謂是差勁透頂。
沒有選擇有力的戰鬥搭配,沒有有效的戰術支持,沒有當即立斷的魄力,事後又將責任推給隊友,如此沒有能力又無擔當的人,不配做一個隊伍的指揮。
“不是的,歐法尼大人,託尼人很好,那些話不是他說的。。。”安波卡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怎麼能夠把伽伽的死的責任推到託尼身上呢?他救了自己呢。
歐法尼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他道:“如果錯不在別人,那麼,就要怪安波卡自己選錯了隊友。”語氣出奇地嚴苛。
安波卡心裡澀意再次氾濫,抱着小魔犬的胳膊輕輕地抖起來,她緊緊地咬住嘴脣,這個時候,不能哭。
“像安波卡這樣沒有丁點實力的預備生,實在不應該選擇一頭五級的疾風魔狼作爲畢業試煉目標,你的選擇就已經註定這是場災難。”
歐法尼靜靜地看着小姑娘的淚水流下來,他再次強調,那是一頭五級的疾風魔(幼)狼,需要初級騎士和初級法師非常熟練地合作才能殺死的中級魔獸,他們五個預備生能夠活着離開卡其頓平原,實在是幸運女神的庇佑。
“假如你有自知之明,試煉之初就應該選擇強有力的戰鬥隊伍,有指揮力量的隊長,有明確分工和戰鬥經驗的同伴。”歐法尼口氣嚴肅而冰冷,他毫不客氣地說道,“而不是一羣沒頭腦的好朋友。”
“哪怕那個人非常地討厭?”安波卡想起那個驕橫的少年,他的劍術那麼好,一定不會犯和自己同樣的錯。
“安波卡,你還很年輕,以後你會明白,喜歡和討厭都不是絕對的。重要的是,你的選擇要對自己、對別人以及對所造成的結果負責。”安波卡不懂,歐法尼已轉移話題,“你的伽伽很英勇,它爲主人而犧牲,死得其所。安波卡的哭泣和自責,會讓伽伽靈魂不能安息。”
安波卡止住哭泣,用袖子胡亂地抹去臉上沾着的淚水,她起身向白袍法師鞠躬行禮,說道:“我、我不會哭了,謝謝歐法尼大人。”她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大概是哭得太多了。
歐法尼笑意微淡,問她怎麼會進放逐之地呢?
“歐法尼大人,您弄錯了嗎?我們是在安息之地,荷明斯大人送我來的。”安波卡托起懷裡死去多時的小魔犬,她要給伽伽找一個地方,讓它的靈魂迴歸神的懷抱,她輕輕地辯解。
歐法尼的眉輕輕皺起,他看了一眼少女,沉吟:“安波卡,可以看看你的安息之境回鑰嗎?”
安波卡從脖子上取下透明的水晶柱,裡面封有傳送空間魔法,只要扭斷水晶柱,就可以返回索倫大陸。進入安息之境前,荷明斯大人說過,不可以把回鑰給別人,但是,歐法尼大人應該沒有關係的吧?
她不確定。
歐法尼讓她不必爲難,他已經看清楚少女手中的魔法水晶,確實是返回大陸所用的安息之境回鑰。確定後,歐法尼的眉頭皺得更深,安波卡小心地問道:“歐法尼大人,出大問題了嗎?”
“是的。”
歐法尼收起思索的疑惑,他以不容人反駁地肯定的語氣告訴少女,這兒的的確確是放逐之地。安波卡沒有撕裂空間的魔法力量,她能夠越過安息之境進入放逐之地,歐法尼懷疑是三天前的禁咒爆發,造成空間縫隙重疊的結果。
當然,尤其幸運的是安波卡沒有被空間風暴撕成碎片。
002.安息森林
安波卡起先不明白,弄清楚歐法尼的意思後,她神情慌張起來,怎麼會這麼倒黴地闖進放逐之地?放逐之地是多麼地可怕,遍佈惡魔,幾乎就是地獄的代名詞。
所有的惡人,所有觸犯法律的重罪犯人,所有受到魔族魔氣感染的人或者獸,都會被投進放逐之地,以示衆神神殿的威嚴。據現世流傳,進入放逐之地的人,除非有大祭司或者國王的特敕令,否則永生永世都不能離開。
歐法尼擔憂的卻是:若讓有罪民或者惡魔從放逐之地跑到安息之境,後患無窮。在空間未修補前,兩處空間住民,可以自由來去索倫大陸。他把樹上的魔法燈交給少女,督促安波卡趁空間風暴暫歇的關頭,立即離開:“不要怕,希望之燈將指引你前進。”
希望之燈,無視空間風暴的定位星石,神聖級法器。
“不,不,歐法尼大人,這太貴重了。”安波卡怎麼敢接受,哪怕它僅僅是煉金術士的模仿製品。
歐法尼堅持,他神情嚴肅,說道:“這是提前的獎賞,安波卡小姐,希望神殿黃金主祭梵羅?歐法尼懇請你將此地的情況轉告原生命神殿祭司丹頓?荷明斯。”
安波卡接過魔法燈,深深鞠躬,轉身跑起來。
跑了一會兒,她忽地想起:沒有希望之燈,歐法尼大人怎麼辦呢?她又跑回去,原地已不見人。安波卡用手背敲敲自己的額頭,輕斥自己:笨傢伙,反應總是這麼慢!
她向前走了幾步,一剎那,空間移動疊加,四周落葉巨石和黑色的樹幹在空中飛旋,撕裂,粉碎,比龍捲風比颶風更可怕。在希望之燈的光環外,安波卡看到數不清的惡魔向她伸出手,火紅的眼睛黑色的骨翼,眨眼間在空間風刃中化爲粉碎,或者碾壓爲碎屑;她也聽到此起彼伏的尖嘯與慘叫聲。
在希望星石的光芒照耀下,安波卡切切實實地體驗到空間風暴的可怕以及亞神器的強大力量。她在顫抖中,由衷地感激歐法尼。
越過空間風暴帶後,安波卡回到安息之地深處,暗沉的風景和放逐之地很像,不知道神殿祭司是怎麼分辯的。安波卡搖搖頭甩去亂想的思緒,她找了一棵看起來很結實的樹,挖了個坑,親吻自己最心愛的伽伽後,將小魔犬放進坑裡埋好。
“喵~”
安波卡沉浸在自己的思緒,即使視線裡似乎有團黑影在暗影沉沉的樹林間飛竄,也以爲是錯覺。她抹着眼淚,望着簡陋的土坑,她又想起伽伽跳起來的動作是多麼地輕巧,吃東西的樣子那麼地可愛。。。
她本不該哭,依歐法尼大人所說,她已足夠幸運,可是,她忍不住責怪自己:要是再小心些要是再努力些要是再勇敢些,伽伽說不定不用死。
貓叫聲再次響起,安波卡一無所覺,直到有惡魔將她整個地拎起來,嘰嘰呱呱地說着惡魔語。安波卡已經嚇呆了,她壓根兒想不到在安息之地會有惡魔。
也許是從放逐之地跟着她出來的。安波卡恍然大悟,就算此刻她想明白,也已來不及,高壯如塔般的牛頭狀惡魔一口就能把她吞進肚子裡。安波卡全身瑟瑟,閉上眼睛等死。
惡魔沒有吞掉她,安波卡咬着牙微微睜開眼,只見身前有隻巨大無比的黑爪,黑亮的長獸甲試圖勾動獵物胸前的魔法傳送水晶。
【人類,交出水晶鑰匙。】
惡魔個頭太大,拿不到魔法水晶,轉而用心靈感應術向小人實施威壓。安波卡趴伏在地上,全身心地臣服,別說一把回程的鑰匙,就是她自個兒的小命,她也會雙手奉上。此時此刻,惡魔就是主宰她的神明。
隨着少女解下鑰匙的動作,貓叫的聲音越來越急,安波卡意識有略微的清明,原來先前有小貓向她示警過,不過,給忽略了而已。
惡魔咭咭笑着,碩大的黑爪準備接過水晶項鍊。就在安波卡要把鏈子交到惡魔手中,說時遲那時快,一道小黑影竄過,黑貓叼走了魔法水晶。惡魔立即放開少女,轉而去追黑貓。
安波卡躺在原地,噗哧噗哧地喘氣,她的腦海裡響起一道低柔的聲音:【到空間風暴帶。】安波卡不明所以,那個聲音急起來,【定位星石,到空間風暴帶!】微微帶上命令的語氣,卻說得斷斷續續,好像力有未逮的樣子。
一提到希望之燈,安波卡終於明白腦海裡那個聲音的意思。她撿起魔法燈向空間風暴帶跑去,空隙間,見到大惡魔五爪抓破小黑貓的皮骨,當然更快的是從天而降的閃電,打在大惡魔的牛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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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息之地,是不能夠動用任何傷害性質力量的;任何生物突破限制動用力量,都會招來神罰,從另一個方面也說明違反者強悍的實力。
安波卡撿起地上的石頭,衝大惡魔砸去。這一舉動果然引起大惡魔的注意,安波卡衝向空間風暴帶,大惡魔呱呱憤怒大叫,向她追殺。陰沉沉的天上閃電噼哩叭啦,大惡魔身上冒出黑煙。
小黑貓趁勢竄到別處,安波卡在希望之燈的光罩裡呼呼喘氣,她要找機會救那隻貓。見大惡魔不懼神罰閃電,安波卡在恐慌的同時,想到她的伽伽,她的無能,還有歐法尼大師的委託。
不怕,有希望神燈,自己一定能做到的。安波卡想着歐法尼大師信任的眼神,膽氣十足,她把魔法燈綁在身上,紮好褲腰帶,確保自己跑起來沒有障礙。
一等閃電停止,大惡魔暈眩的那個間歇,她就跑出去撿石頭子刺激大惡魔,只要大惡魔反擊,神罰的閃電會再次降臨。這樣的小計量,大惡魔像是智力不足,每回都上當。
安波卡覺得很開心,她那點微量的小膽子逐漸膨脹,這個大惡魔不再可怕,反而像黑屠夫家的蠟皮狗一樣不堪一擊。
小黑貓一點點靠近少女,大概體型太小,大惡魔沒空注意它。在下一次衝出去時,安波卡抱起小黑貓衝回風暴圈,大惡魔大吼一聲,鋼爪發出黑光,黑爪伸進空間風暴圈要抓貓。
安波卡驚駭地發現,大惡魔甚至不畏懼空間風暴,空間刃只能在黑亮的厚甲上留下幾道挫傷。安波卡立時嚇得全身無力,呆在原地不動。就在大惡魔的黑爪要抓到她時,安息之地上空的閃電,前所未有的巨大,直擊大惡魔的腦門,窮窮不絕,雷聲轟鳴,好像整個天空都要砸下來似地。
機會,這是逃跑的機會。
安波卡深吸一口氣,鎮定跳得慌亂的心,她看向懷裡的小貓,腰腹間皮肉翻出,血肉模糊間可見纖細的小白骨,微微顫動的內臟,除去大惡魔造成的傷害,小貓身上毛皮因燒焦少有完好處,四蹄的骨頭都給鈍器敲裂,就連尾巴也只剩半截。
這是一隻飽受虐待後被主人扔進安息之地的小黑貓。
安波卡心痛得差點兒窒息,竟然有這麼壞的主人。她脫下外套,包好傷痕累累的小貓,憐惜之極,她問道:“貓咪,你願意做我的寵物獸嗎?”
只有使用傳送魔法水晶才能離開安息之地,安波卡只有一把回程鑰,必須收小黑貓做她的寵物獸才能把它帶回大陸。
小貓的呼吸很淺,胸口的起伏几乎可以忽略。
等了一會兒,安波卡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小貓已經虛弱得不能回答她的問題,她道:“貓咪,也許你心裡不會願意,不過,我發誓一定會好好待你,你不會後悔做我的寵物獸哦。我叫你安安好不好?”
小貓咪睜開眼,銀藍色的貓瞳好像在瞪安波卡。
安波卡隨手在褲腿上擦去手裡的滑膩,蹲在那兒,雙手託着小巴,換一個:“那麼,波波?”小貓伸出貓爪,狠狠地凌空一抓,雖然沒有力度,但是,已經明確表達它對這個寵物名的憤怒,“好吧,卡卡,這個不錯吧?”
小黑貓已經沒有氣力反對,安波卡靜靜地看着睡在衣服上的小貓咪,柔柔地微笑,她想,也許是伽伽知道自己孤單,所以送來一隻和它一樣勇敢的小黑貓。小貓咪喜歡吃什麼呢?要做個舒適的小窩,準備什麼玩具呢?聽說,小貓喜歡線球。。。
空間風暴帶外,最後一道閃電特別地恐怖,尤如蘊含着天崩地裂的力量,遊神的安波卡驚醒了。看着那束驚天閃電打在大惡魔左邊牛角上,聽大惡魔仰天憤怒地吼叫,安波卡驚悚地抽氣再抽氣,她把小貓抱得緊了又緊。
大惡魔斷了一隻牛角,一等它重重地倒下,安波卡立即跑出空間風暴帶,向遠處跑去。她不知道哪裡的空間纔算穩定,總想着再跑遠點,省得捲進不知名空間。
在這危機四伏的黑暗世界裡,只有希望星石放出的一點光。安波卡停下來,她拂開地上的碎石子,咬破手指,滴血在黑色的大地上,顫抖地劃出五芒星陣,把小貓放進陣中心,念起咒語。
認定寵物獸的金色魔法陣亮起時,遠處響起大惡魔怪叫聲,很快就是沉重的腳步聲傳來,安波卡嚇得手腳發涼,一顆心提起來,跳得飛快,好像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她瞪着星圖叫:快,快啊。。。陣圖不緊不慢地徐徐升起,緩緩地隱入黑貓的眉心。
這時,大惡魔已經來到安波卡的上方,黑爪正向她抓來。
安波卡腳下一軟,整個人摔到灌木叢裡,她什麼也來不及想,直接捏碎魔法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