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且起長嘆

曲有容回信芳園後,好像是因爲感到自己幸福所以也要讓其他兩個妯娌也一起幸福的想法,她擔起好事佬的任務,與晚晴商量後,以蕭如月的名義約見李明武,在章華樓外的石亭擺下酒席,意在調和矛盾。

李明武一見蘇貞秀在場,扭頭就走;李明章擡起一隻腳揣了那石桌,還叫李明文看好他女人,沒事去繡花,別多事。

正好李家七仙女路過,胖仙女叉腰大笑,姊妹幾個大肆嘲笑蘇女和公孫的狼狽。蘇貞秀低頭不敢反駁,公孫紅錦卻是強烈不忿胖仙女借她之事糟蹋自己有如天人之姿的兄長,她性子也硬,逮着機會,便和李清圓大吵大鬧。

一羣人圍在一起叫罵吵鬧,最後發展成肢體衝突那都是註定的。

公孫紅錦身手靈活也不怕,倒黴蘇貞秀,給幾個仙女一推二搡的,直接撞上石柱,頭破血流,立時暈了。曲有容和公孫紅錦失聲尖叫,李家七仙女揚長而去。

蕭如月無奈地暗地裡嘆氣,拿手絹按住蘇貞秀冒血的額頭,再叫丫環去叫人。

石亭裡,公孫紅錦握着曲有容的手說,一定要讓簡三太太治家!這樣嚴重的姑媳問題,告到簡三太太那兒去,那是沒有下文的;連李家四位少爺都是寵着胖仙女由她“作威作福”,打便打了,沒死就成,又不是沒錢請大夫。

信芳園裡,無人敢觸七仙女的楣頭,唯一得到七仙女喜歡的便是說胖仙女“配得起京都一公子”的稚齡小孩。

對於七仙女的善意,蕭如月還真有點意外。她小心地把握雙方之間的分寸,推說因爲胖仙女和晚晴姑姑一樣能幹,纔有那樣的說法。這話傳出去,胖仙女就跑去晚晴那兒要飯吃。據說,吃完後,李清圓當即磨着父親給燒得一手好菜的晚晴定名分。

傳言真假無人可證實,但有這樣的消息傳出來,簡三太太一推波助瀾,這事兒就成了。七八天後,李先生傳令各地有名份的妾室,在指定時間趕到津州,接新的姨太太敬的進門茶,大家一起過個年。

也就是所屬李家內院的女人,除在燕京江漢侯府的大房和二房可以例外,其他都要給簡三太太拜年。

意義可是非同一般。所以,人人賣力地搓地板洗桌椅,人人擡頭挺胸揚眉吐氣,人人與有榮焉。代表信芳公主身份與地位的宮燈,掛滿前後兩院,粉紅粉藍粉黃粉紫罩滿樓,柔媚中透着一股子張揚的氣勢。

這樣大家就明白胖仙女在李先生心裡的地位,有人要去討好,反被其他六仙女打罵奚落。於是,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小孩身上。

不過,小孩多在東皋一心樓,禮是收的,轉手合成黃金存進自己的黃龍青雀印章戶頭,但是事情她是辦不成的,而且也沒人能怪罪她,誰能突破無比威風無比危險的李大少爺呢?

給晚晴開臉定在二十六那天,李先生在前院,女眷們齊聚犁花小院,滿滿坐了三桌,環肥燕瘦,美貌才情兼備,高談闊論。簡三太太興致很好,她現在裡裡外外都是李家內院的執掌,風頭之鍵就是李先生的正妻和二房也得避讓。

晚晴挨着桌子奉茶行禮,應對得體,女人們最多嗯一聲,瞄着晚晴的肚子笑兩口,沒有口誅筆伐。因爲她不能久站,給衆位姨太太見禮後,簡三太太便讓她坐在主位旁邊。

趁着這功夫,蕭如月向席間打量幾眼。今日這些女客便是李先生的女人了,美則美矣,眼中的冷光嘴角的寒意話語裡的刀子,卻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她們在等機會,大廳裡蠟燭全亮時,蘇貞秀裹着滿額的白紗布,和曲、公孫兩人姍姍來遲。這可給姨太太們找到藉口,從對長輩的不敬開始訓起。

以討伐蘇貞秀爲中心起,這些姨太太對她是一百個不滿意。從她孃家的出身到她的長相再到學識,那是批得體無完膚,讓人羞愧得恨不能立即去撞牆,省得留在世上丟人現眼。

再說曲有容,批她太清高太孤傲身子骨太單薄不能生養沒福相。。。只有姨太太們編排不出的罪名,沒有她們說不出口的。

提到公孫紅錦,那是沒二話的。那點兒破事早已傳遍李家上下,姨太太們看這個兒媳婦的眼神,就像是那陰溝裡的老鼠、垃圾堆裡的蟑螂、茅坑裡的蛆蟲,她的存在比蘇貞秀更礙眼,沉塘裝豬籠都嫌不夠。有公孫紅錦失足在前,小家子氣的蘇貞秀也似乎變得可以稍許忍受。

批完這三個新婦,姨太太們刀鋒似的嘴就指謫起簡三太太的眼光,都挑了些什麼貨色,辱沒李家門庭,污辱李家少爺身份,又猜度簡三太太的險惡用心,要毀了李家將來云云。

當然,她們也沒打算放過小孩。不過,小孩傻愣愣地瞪着黑眼珠,一副聽不懂京片子的模樣,天竺語或波斯話哪有大秦話博大精深,數落起來也沒有國罵來得暢快淋漓,對小孩的挑剔暫且作罷。

簡三太太冷笑兩聲,藉口晚晴身子重要早休息,散了晚宴,基本上大家還什麼都沒顧得上吃。蕭如月牽着晚晴的手慢慢地走在後面,前頭,蘇、曲和公孫三人今日蒙受巨難,頗有同體連枝要相互扶持的意思。

公孫紅錦早就哭成了淚人兒,曲有容攙着她,兩人一路被人指指點點。公孫紅錦讓曲有容放開她,省得也被她這樣沒名節的女人壞掉名聲。

蘇貞秀仰着細脖子,白繃帶晃來晃去,音量不輕地喊道:“不就沒落紅,有人跟好幾個男人睡,都比你還活得自在。”

曲有容拉拉蘇貞秀,讓她不要說,蘇貞秀不依,掙脫開,反而更大聲:“怕什麼,這裡誰不知道,那隻破鞋誰都可以穿。我們什麼都沒做,要被數落,她呢?”

幾個姨太太走得晚,聽到她的叫喊,眼露不屑,冷嘲熱諷幾句,相信明天起李家上下都會知道,簡文公府的門風很開放,和做妓沒兩樣。

“瞅瞅,那孩子,才幾歲眼睛就那麼騷。”

“什麼人教什麼種嘛。”

“我說孟九白那些銀子不扔萬花樓,原來這兒有人有這本事。”

“三房這功夫咱們可學不來。”幾個女人有說有笑,走了。

晚晴握着小孩的手,冒着虛汗,她臉色變得很白,搖搖晃晃地站不定。等姨太太們全都走*光,簡三太太手裡的茶碗用力摔到地上。

秦嬤嬤關上門,對左右丫環使了眼色,兩個大丫環抓住蘇貞秀,開始掌摑。

蕭如月冷冷看着蘇貞秀,有些人天生犯賤,根本不值得同情。

簡三太太拿起新砌的茶,神情冷漠,輕輕呷了一口,放下,用手絹拭嘴,又放下手拉平衣褶子,說道:“這女人一旦嫁了人,就得聽婆婆的話,守婆家的規矩。原想着你們年紀小,不懂,以後慢慢教。現在不教是不行了。”

戴着指套的手掌按到桌案上,秦嬤嬤上前聽訓,簡三太太吩咐她去請家法。

晚晴摟住小孩,說囡囡還小,希望太太賞恩讓小孩先回去吃飯。簡三太太半耷着眼皮子,擡起手,打量自己鑲翡翠的指套,涼涼地說道:“餓一頓,正好長記性。”

簡三太太的家法取來了,先是一塊佈滿尖木椎的黑木板。秦嬤嬤把它放在蘇貞秀的前頭,蘇貞秀害怕得直搖頭,她嘴腫得說不出話,只能嗚嗚地叫着不要。秦嬤嬤踢她的膝蓋骨,叭地,蘇貞秀慘叫一聲,雙膝已跪在尖木椎角上,紅色的血很快染紅白色的襦裙。

二個輪到公孫紅錦,等待她的是佈滿鐵齒的貞潔鎖。公孫紅錦一副大義凌然的樣子,曲有容擔憂地看着她,公孫紅錦笑得慘淡:“這都是我該受的,誰叫我貪生怕死愛得不夠深!”她迅速剝除褲裙,讓僕婦們給她扣上鎖帶,長滿繡斑的鐵齒卡進雪白的肉裡。

蕭如月困難地吞嚥口水,牙關緊咬,閉上眼不敢看,耳邊迴響公孫紅錦慘烈的哀鳴。

三個曲有容,公孫紅錦從奄奄一息中微擡起頭,啞着嗓子問簡三太太,這是何緣故?

簡三太太淡淡地解釋:“你們都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敗壞家風門風什麼罪還用本公主教你們嗎?!有容,你記得獨善其身,卻不要忘記她們都是你的妯娌,她們做錯了事,事前你沒能阻止還情由可原,事後也不知教誨她們知禮守禮改過,你說,罰你該是不該?”

曲有容認罰,抽藤條三十。

抽打的時候,李先生到場。他掃了一眼三個新媳的慘狀,並不太滿意,道:“這敲打晚了。”

簡三太太行禮,也不辯解。

李先生摟着晚晴,轉身離開。蕭如月跟着跟着,腳步便慢下來,索性蹲在花園裡某一角落,心裡充斥着憤慨卻又無能爲力,然而,在簡文公府,她連吶喊都做不到。

草叢中,蟋蟀蟈蟈的聲音停了。

有人來到附近,黑影籠罩住她,對方也蹲下來,輕輕地喚了一聲:“囡囡。”滿滿的憂愁與憐惜。

蕭如月擡起頭,怒意涌上雙眼與雙手,不知怎麼地,輪起拳頭就往少年身上揍,李明武一聲不吭,任由她小拳頭揮舞。

大概是篤定他不會傷害她,所以,才放肆的吧。可是,爲什麼要是這個少年呢?這麼溫柔又那麼殘忍,蕭如月心裡一酸,眼淚可恥地滑落。她迅速抹去,李明武卻以爲她打他打痛手才哭,急巴巴地來抓她的手吹氣呼呼。

“不痛,呼呼,囡囡,不哭。。。”

聽到他哄小孩的聲音,蕭如月更生氣,氣得急了,嗷地一口,咬在那隻礙眼的手掌上,狠狠地,用力地,泄怒地。李明武也由着她咬,他皮厚,不怕痛。蕭如月情緒平定,鬆開牙,呸呸吐了兩口,推開李明武,邁動小腿回獨院努力。

在沒有找到機會離開前,她得忍耐,還得學着堅強。

簡三太太這一頓發威,將一干姨太太還有李家七千金的氣焰壓了下去。蘇、曲、公孫仨個新婦在自家院子裡養傷,閉門不見客。

大家都很守規矩,信芳園很平靜。

平靜的湖面下面隱藏着女人們猙獰的陰笑,晚晴不止一次因爲噩夢驚醒,她陷入一種內心折磨與道德譴責的雙重痛苦之中。封建禮教對女性貞節觀的束縛,在孕婦情緒最不穩當的時候,幻化出黑色的恐懼,吞噬那僞裝的不堪一擊的堅強。

李先生在時,晚晴笑得嫺雅淡定;李先生一走,那種苦難的憂愁就籠罩這個小女人全身心,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驚惶失措。

她的愛情給予她生存的勇氣,她的孩子是她愛情延續的保證,然而,她的恐懼也因害怕出世的孩子揹負罵名、擔憂失去愛情而生,根植於心,無人能夠拔除。

哪怕她告訴小孩一百遍,不要理會閒言碎語,她自己就做不到,

蕭如月不知道該如何排遣晚晴的痛苦與恐懼,只能儘量找些事轉移晚晴的注意力。

大年三十那天一早,李先生攜簡三太太與李家仨兄弟等一行進宮與皇家共度除夕夜。簡文公府裡剩下一干僕役、紫煌院一位少主子,信芳園女子若干。

不久,李先生曾經的心頭愛十九姨太太到津州,此時已無人注意她的姍姍來遲。十九姨太太進信芳園一件事,照例送禮。

馬春嬌提着禮盒,走進小院的時候,蕭如月坐在瓜藤下,正和晚晴學繡花。察覺有人在望,晚晴擡起頭,緩緩起身。

兩個氣質相似的女人,溫柔嫺雅,沉穩貞靜,對立院中,對望。不知是風動,還是手動,馬春嬌手裡的白色紗絹輕飄,飄過迎春花綠莖叢,再也不見。

“你就是晴兒吧?”

“見過十九太太。”

兩個女人寒暄一番,便聊到晚晴的肚子上。馬春嬌感嘆一聲:“六個月了吧?要小心呢。”她那個孩子,就是在六月的關頭中的毒。

晚晴撫着肚子,笑道:“大夫說五個月差幾天,肚子顯大。”

馬春嬌搖頭,以一副過來人的肯定語氣說,她不會看錯的,六月正當時。

晚晴不自在起來,馬春嬌拈起一朵萬壽菊,碾碎金絲,狀似隨意說了一句:“聽說你侍候過其他人,記錯日子也有可能。”晚晴的臉頓時難看到極點,馬春嬌一臉無辜,好像說實話應該受到表揚纔對。

“姑姑,這裡怎麼繡?”

晚晴做了個請人離開的姿勢,馬春嬌輕笑,她笑起來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不要生氣,你知道麼,我那個孩子是他正宗的種,我的孩子死了,他卻不給他報仇,偏把你肚子裡這個孽種當成寶。”

“姑姑!”蕭如月叫起來,晚晴兩眼無神,木然地轉過頭,蕭如月舉起手上繡樣說不會。馬春嬌咯咯笑着,起身清唱一句“從來好事天生撿(儉)”,飄然離去。

蕭如月覺得這女人到這兒來,就是爲着刺激晚晴,簡直是可恨透頂。這下該怎麼安慰晚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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