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伴隨着細微的馬蹄聲,一輛馬車穿林而來,緩緩停在一處別院外。車簾被輕輕掀開一點,穿着墨藍色斗篷的幸氏一手扶着車轅,一邊款款而下。
待幸氏嫵媚的身形站定,右手輕輕牽了牽耳畔的風帽,淡然地向四周逡了一眼,隨即提步款款朝正門而去。當幸氏有節奏的拍響朱門,門立即被打開一條縫,待門內的人看清了幸氏,這才恭敬地將其迎了進去,再小心地探頭朝外掃視了一圈,方放心地合上了門,響起了沉重而緩慢的“吱呀”聲。
若只從這宅院外看,便覺得相比公侯貴族家的別院實在低調尋常了許多,可若待走了進去,便會發現,裡面竟是別有洞天。
這一處宅院看似左右佔地並不十分搶眼,卻是極深,曲徑通幽之處,便是一處處華麗別緻的江南庭院,屋內皆點着琉璃八角寶燈,將屋內照的恍如白晝,多寶閣上數不清的珍貴玉器,寶玩更是泛着流光溢彩的光芒。
而這別院中的林園也是極爲講究,西南處多以山水相連,或是並蒂蓮,或是牡丹式的人工湖中遍植粉白的荷花,接天蓮葉中,讓人恍然覺得是否誤入了江南。園中更多的便是麴院迴廊,奇峰異石,和各色名木而建的彩繪小築,既有山林野趣,也有富麗堂皇。
幸氏走入中軸處的一處庭院外,屋內登時走出兩行身着青衣薄紗的少女,步伐細微卻是匆匆,站定在兩邊,雙手搭於前,恭敬地欠身。
“夫人。”
少女的聲音猶如嬌鶯輕啼,幸氏神色平靜,並未將這些妙齡少女落入眼中,便在衆人小心而尊敬的目光中走了進去。
推開鏤刻門,屋內溫暖如春,散發着淡淡的暖香,讓人不由心頭一悸,幸氏只覺得所有的毛孔都被打開了一般,暢然舒適,一掃這些日子的忙碌與疲憊。
兩行薄紗的少女提着小巧的宮燈小心引着幸氏轉過幾扇槅門,最後停在一處門前,排頭的少女將手中的燈遞給身旁的少女,隨即躬身輕推開門,白茫茫的水汽籠罩翻騰而起,撲面而來。
透過繚繞如紗的水霧,便會看到眼前是芙蓉湯泉,水面輕輕盪漾着波光,鋪灑着一層剛摘下的花瓣。幸氏提步走上玉階,雙手微微展開,當即便有人上前來小心翼翼地爲幸氏剝下衣衫,再替她穿上銀紅的寢紗。
幸氏原本身形豐滿嫵媚,穿着這紗衣,行走間更覺得若隱若現,撩撥至深。幸氏褪下鞋襪的光足踩在水邊,輕輕拿腳一探,繼而踩着溫泉壁邊打造的玉階款款而下,直至溫熱而舒服的溼意蔓延至胸前,幸氏輕輕坐了下去,頭微微仰起,靠在池邊,輕輕的拿手撫了撫肩頭。
兩個年級較大些的少女上前來,輕輕替幸氏撥水輕輕的擦拭,旁的少女則提來幾個小木桶,輕輕一提,將桶中的乳白的水液傾倒進池中,頓時淡淡的奶香四溢開來。
近前的宮女看着幸氏猶如凝脂的肌膚,不由豔羨道:“奴婢們何時纔能有夫人這般好的膚質。”
幸氏聞言脣角微微勾起,分外受用。
旁人也曾訝異過她猶如少女般的肌膚,卻如何知道,她也是私下從當今長公主府邸得到的秘方。
用人乳沐浴,不僅會使肌膚嫩滑,更會芳香四溢,經久不消。
幸氏不由自豪的擡手輕撫光滑的手臂,脣角笑意漸深,隨即精神一鬆,闔上了眼,養起神來。
約莫過了片刻,一個細微的水聲響起,漸漸蕩起波浪輕輕拍在幸氏光滑的頸上,幸氏似是倦怠的睡着了,並未睜開眼來。
而下一刻,幸氏卻是覺得腰上猛然被一雙手環上,不由驚叫出聲來,而那一聲纔剛出口,一個柔弱無骨的少年便從水下探出半身,一把比女子還美麗的頭髮只由一根白玉簪綰着,鬢邊的髮絲凝在一起,一點一點滴着光瑩的水珠,卻襯得這主人更是脣紅齒白,眉目如畫。
隨即,幸氏的嘴便被一個柔軟而滑溜的巧舌堵住。幸氏瞬時舒適的癱在那雙手上,同時輕車熟路的環上那雙手的主人,主動而貪心的迴應着,禁不住嚶嚀出聲。
原本跪在池邊的少女們看到這一幕,不由紅了臉,皆默然低下了頭,隨即捻裙輕輕起身,悄悄退了出去,將門掩住。
不知過了多久,幸氏只覺得所有的空氣都被渡走了一般,無力地癱軟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感受到幸氏的動作,輕笑出聲,繼而伏在幸氏的耳畔,溫熱的氣息裹挾着曖昧的情愫,一浪一浪捲了過來。
“應娘這便不好了,你這麼些天沒出宮來看我,我可早就等的不耐了,我早先已經暗暗發誓了,等你來了,定要好好纏着你,將你身上的力氣都用盡了纔是——”(注:幸氏全名幸應兒。)
這看起來不過十八九的少年媚眼如絲的噙着調情的笑意,隨即輕輕咬了幸氏的耳垂,就在幸氏輕吟出聲時,少年已然兩手將薄紗盡溼的幸氏從水中抱起來,這才露出少年挺拔的身形。
一步一步,朝着那挽着紗帳的內室走去,幸氏此刻也是一改平日裡隨和溫柔的模樣,眸中盡顯成熟婦人的韻味與風情,貝齒輕輕一咬,看似不滿的嬌嗔道:“你又擅自添了鴛鴦香。”
少年聞言,不點而紅的脣角輕輕勾起調戲的笑意,含情的睨向懷中的幸氏道:“明明喜歡,何必假意怪我,這味道只怕在你進了這扇門時便聞出來了。”
幸氏嬌然嫵媚的拿手輕擰少年的臂膀,走過一道道紗帳時,卻是極爲自然地挑手將層層挽起的紗帳打下來,直將二人的身影沒在紗帳之後。
……
夜色漸深,月光透過枯葉落盡的枝埡,落在地面上,散了一地破碎的月光。
此刻的琉璃院也陷入一片寂靜,屋內的燈都早已熄下,透過層層紗幔,便會瞧到盡頭的牀帳下躺着一個恬靜的少女,神情極爲安寧,呼吸也越發平緩。
窗外正極力吹着強勁的秋風,捲起小小的石子拍打在格窗上,門板上,發出細微而急促的“滴滴答答”聲,卻是絲毫未擾醒房內安睡的顧硯齡。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人影跟丟了魂兒一般,惶然的趕至琉璃院,急促的拍打着院門,聲音緊張而沉悶,驚得值夜的人忙上前拉開門栓,而下一刻,門外的人便猶如火燒眉毛般的猛推開門,門後的人被唬的差點坐下去,開口就要大罵,誰知這明明是秋風肆虐的寒秋,那進門的人卻是滿頭大汗,衣服都浸溼了。
透過微弱的月光,值夜的人瞧出來眼前正是竹清院五少爺的貼身侍童松煙,再看少年那驚惶的臉色,和眸中的慌亂,他便知道有了不得的事情發生了。
而就在他要開口相問時,松煙卻已是頭都不回,提步就朝裡面衝,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快的叫那值夜的人也是站在原地一愣。
院內因爲松煙的到來驟然響起雜亂的聲音,守在外屋的醅碧猛地被驚醒,忙披了衣服,趿着鞋子朝外去查看。
而屋內原本沉入夢中的少女眉頭輕微一皺,就在她緩緩睜開眼時,一個更爲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在外屋響起,下一刻軟簾便被匆匆忙忙掀開,一個略顯慌亂的身影走了進來,只見一向穩重的醅碧此刻竟是惶然的連手也微微抖了,進來對上少女偏頭問詢的眼神,不由身子猛地一頓,眉頭緊緊擰着,斟酌沉吟了許久,語中終究難掩顫抖的吐出一句話來。
“姑娘,竹清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