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幽寂界做什麼?他爲何不去投胎?他憑什麼可以在幽寂界呆這麼久?”崇雲又是一連串的問題甩了出來。
於哀被問得是陣陣的焦躁,他同蘭心成親的時候,她又何曾問過這麼多的問題?
見崇雲刨根問題,不問個結果出來不罷休的樣子,於哀只能深吸了一口氣,呵呵笑道:“你以爲我願意他呆在幽寂界中麼?便實話告訴你吧,我們冥婚了。”
“冥婚?”
崇雲驀地睜開他蒼老的眼皮,死死地瞪着於哀,“你和他冥婚?這是什麼意思?”
於哀冷笑了一聲:“就準你同蘭心成親,不准我同沈泥生成親麼?你甭管他爲何能夠呆在幽寂界中,我便告訴你,他同我如今是一對名正言順,得到掌御主上允許的鬼夫妻。”
“你!”崇雲猛然間狂笑,“好,好,好,好你個於哀,我竟被你欺瞞了一世,說什麼重新開始,不過是笑話罷了。被你戴了一世綠帽還不知情,你瞞得夠深。我也是真傻,枉我還對你懷有着愧疚之心,我走眼!”
悲涼在於哀心中蔓延,她知道她如今的再說什麼都無用了,崇雲定然不會相信自己。她原滿懷着期望,從今日起,崇雲便可以重新屬於自己,又豈會料到沈泥生會突然吹起壎來,讓崇雲發現了他的存在。
於哀知道,這次是她自己理虧了,誰讓她同沈泥生是鬼夫妻呢?無法解除的鬼夫妻。
“我要去投胎!快帶我去投胎!”崇雲憤怒地吼着。
於哀只能劃開了裂縫,讓崇雲走出去。
面前就是白芍的住所了。
“我要投胎!”崇雲徑直走進去,對生神白芍大吼大叫,看樣子當真是氣得不輕。
白芍疑惑地看着崇雲一會兒,她並認不得崇雲蒼老的樣子,只能向於哀投來詢問的目光。
於哀忍住淚,苦笑着說:“他是我的承守者,帶他走吧。”
白芍聽得出於哀話中的淒涼,但她不方便多說什麼,她便領着亂髮脾氣的崇雲走進了往生路。
直到虛空之門的閉合,於哀才摘下了黑帽
,眼淚簌簌地掉了下來。他甚至沒有要求過於哀摘下帽子來。
“他連我的樣子,都不願意見了是麼。”於哀說着,便蹲在了地上,捂着臉嗚嗚咽咽地哭着。
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崇雲就算那時候答得是不願意重新開始,於哀也不會難過,反正她擁有崇雲的生生世世,她可以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來等待崇雲的回心轉意。
可是沈泥生的壎聲,讓這一切都化爲了泡影。
直到白芍歸來,於哀還蹲在地上哭。
白芍走過來,輕輕拍着於哀的背柔聲詢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
於哀哽咽着說:“他……他發現了沈泥生。”
“空木。”白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當真是孽緣,我早便說過,你們之間的情不是你和他能夠決定的。只是當年,你還不信罷了。”
於哀擡起頭來,淚眼朦朧地望着白芍:“你說我現在如何是好?”
“雖說你們有無止無盡的時間,但是若你和他中間有個沈泥生,這感情終究是彌補不來的。”
於哀也知道,都是因爲有個沈泥生,否則她跟崇雲怎會落得這般下場。之前於哀和崇雲中間有個蘭心,如今蘭心投胎了,卻讓沈泥生頂替了這個位置,這讓於哀和崇雲怎麼才能重歸於好?
於哀算是想明白了,她一定要讓沈泥生投胎!
她匆匆告辭了白芍,然後去方纔沈泥生吹壎的地方尋他。
很快,她就發現了沈泥生的身影,並且他還在吹着那首壎。那首讓崇雲發現了他身影的壎。
“沈二狗!”於哀氣急敗壞地跑了上去。
聞得於哀的聲音,沈泥生忙停止了吹壎,以笑臉迎着於哀。豈料於哀匆匆奔來,猛地奪了他手中的壎,並且狠狠地往地上一擲。
泥壎登時摔個四分五裂。
“於哀,你怎麼了?”沈泥生吃驚地問着,不明白於哀爲何突然生這麼大的氣來,“是我吹的壎曲你不喜聽麼?我可以換一曲,你何必摔了我的壎呢?”
“沈二狗。”
於哀瞪着她的紅眸,咬着脣憤恨道,“你立馬就給我去投胎,去投胎!”
沈泥生越加不明白了:“爲什麼突然要讓我去投胎?”
“沒有爲什麼,你去啊!”於哀劃開虛空裂縫,然後繞到沈泥生的背後,用力地推着他,眼淚有情不自禁地落了,“你去啊,你去啊,你去投胎啊!投胎啊!我不想再看見你,你倒是去投胎啊!”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沈泥生心疼於哀哭泣的模樣,便說,“若理由我無法反駁,我便去投胎。”
於哀咬着呀,哽咽道:“剛纔,崇雲發現你了,他很生我的氣,很不開心。”
沈泥生看了一眼碎在地上的壎,終於明白於哀爲何上來就是摔壎,原來是他的壎聲引起了崇雲的注意。
“我原想同他重歸於好的,可是他聽到你壎聲,便知道是你了。他問我爲什麼你在這裡,我便告訴他了。”於哀嬰嬰啼啼地說,“如果你不去投胎,我想我再無同他和好的機會了。”
“那便不要和好了。”沈泥生默默地撿起了地上壎碎片。
“沈二狗!”於哀憤怒地哭叫道,“你不是說過,我開心,你便開心嗎?如今我因爲你呆在幽寂界的事情非常不舒坦,你忍心讓我受這樣的折磨?”
沈泥生捧着壎的碎片,直起身來,對於哀露出了最溫和笑容:“我也說過,除了讓我離開你,我什麼都可以做到。我只想在你傷心難過的時候,爲你吹你喜歡的壎而已,既然你不願意聽我吹壎,那我便不吹就是了。”
說着,沈泥生就反身就往前方走去。
“沈二狗,你給我站住!我求你去投胎啊!”於哀在他的背後哭喊着,可是沈泥生卻始終沒有回頭。
從那以後,沈泥生當真沒有再吹過壎,幽寂界中再無人吹起那能引起諸多生死神共鳴的旋律了。
沈泥生輕輕地將他的壎,它的碎片,灑在了幽寂河上。
他說,他的壎中也住過他的魂魄,他年少時的魂魄。
現在的他,是一個抱着執念不肯往生的空木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