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白彤泡在浴桶裡,傻傻地看着自己身上的傷痕。

“白姑娘,這是今兒皇上賞的五花玉露,我幫您塗上吧。”水鶴拿着小瓶子說:“聽說這是夷族的貢品,對刀傷鞭傷的治癒有奇效。”

“我自己來吧。”白彤舉手拿過浴巾,緩緩披在身上。深知她的脾性,水鶴遞過藥,退了出去。

白彤第一次透過鏡子仔仔細細地看着自己滿是鞭痕的身體,鐵鷹怎麼狠得下心這麼對自己?蜷縮回牀上,白彤不爭氣的眼淚又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在意的不是那些傷疤,是鐵鷹。自己對他的一番心意被曲解了不說,還落了個這樣的下場。偏偏想恨鐵鷹,恨不起來。她沒那份心思,也沒那個精力,她只想找個沒人會傷害自己的地方,平平靜靜地過一輩子。

“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言錫文的正宮娘娘?她來找自己做什麼?

水鶴進了屋子,着急地幫白彤穿衣裳。

“民女見過皇后娘娘。”她一邊行禮一邊想,這古人真奇怪,初次見面,也要說見過娘娘,這不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嗎?

“妹妹毋須多禮,你身子骨虛,這些繁文縟節就免了吧。”

“謝皇后娘娘,民女不敢。”在水鶴的攙扶下,白彤站直了身子。能做言錫文的正宮娘娘,這中樞令樑衝的女兒樑芮香,相貌自然是豔冠羣芳,就是不知道品性如何?

“妹妹。”話說這娘娘,一點都不生疏,愣是握住了白彤的手,說:“你的事皇上都跟本宮說了,你對皇上的情意着實讓本宮感動。你放寬心,儘管在宮裡養着,本宮會待你像妹妹一般照顧,需要什麼儘管跟本宮說,本宮命人送過來。”

“皇后娘娘,您誤會了。”白彤不自在地抽回手說:“民女對皇上絕非什麼情意,請娘娘不要誤會。”

皇后笑了,又握住她的手說:“妹妹莫怕,本宮絕非吃味。皇上對妹妹一片心意,本宮自是理解,妹妹無須顧忌。”

白彤覺得有些頭疼,皺着眉頭閉上了眼睛。

善解人意的水鶴忙說:“白姑娘,您又不舒服了,我去找御醫。”

“不用。”白彤說:“休息下就好了。”

皇后見狀,忙說:“妹妹想必是受不得風,不如上牀躺着,聽本宮說話可否。”

暈死,她看不懂自己下了逐客令嗎?“民女豈敢。”

“沒什麼敢不敢的,妹妹身體要緊,水鶴,快扶白姑娘上牀。”

蓋好被子,白彤謝過了皇后。

“既然妹妹身體不適,本宮就開門見山了。”皇后坐在她的牀前,握着她的手說:“皇上有意立你爲妃,本宮也甚是贊成,如今已經差人去挑選良辰吉日了,妹妹好心養好身子,到時做個漂亮的新娘子。”

“皇后。”白彤驚地起身,扯到了身上的傷,痛得齜牙咧嘴。

“瞧把妹妹激動的。”皇后和藹地說:“日後姐姐還望妹妹多多協助,管好後宮,讓皇上專心國事,沒有後顧之憂。”

“不是,皇后娘娘,我跟皇上不是那麼回事……”

“妹妹,別說了,姐姐都理解。實

話跟你說罷,皇上後宮妃嬪才人美人無數,本宮怎麼會吃醋,所以妹妹不要多慮。更無須擔心別的妹妹會排擠你,皇上歷來一視同仁,待衆位姐妹都好。”

“知道了,謝娘娘厚愛。”

“那妹妹休息,姐姐先行離去了。來人,把本宮送給妹妹的綾羅綢緞、珠寶玉器拿進來。”

看見一批批禮物往裡送,白彤默默無言,跟皇后說不通,就跟皇上說吧。只是要怎麼說才能既顧全皇上的面子,又令他打消娶親的念頭。她又不是瘋了,纔會答應做萬綠叢中的那一點紅。

果不其然,一會功夫,皇上大駕光臨了。言錫文怎麼都沒想到,皇后這麼容易就說服白彤留在她身邊,看來這女兒家的心思還是女兒家明白,這招幸好沒使錯。

“民女見過皇上。”

“免禮。”皇上扶起她說:“今日看來,你的精神好了些。”

“謝皇上掛心,民女的傷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言錫文笑着坐定。

白彤鼓起勇氣說:“民女有事求皇上。”

“白彤,別用這麼生疏的語氣同我說話。”在白彤面前,他不想自稱朕,不想拉開兩人的距離。

“是。”白彤說:“我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想回宮外的家,望皇上成全。”

“回家?”言錫文點了下頭說:“應該的。過幾天我命人送你回白府,我們以後有的是機會相處,不在乎這一時半刻。”

白彤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還望皇上日後多加珍重。”

“你還是要離開朕?”言錫文頓時晴轉多雲:“皇后說你同意了。”

“請皇上不要怪罪皇后娘娘,這一切都是我的錯。皇后並不清楚我們倆之間的事,所以誤會了。”

“誤會?”言錫文說:“是何誤會?”

深吸一口氣,白彤緩緩地說:“皇上,恕我直言。我被綁架本是始料未及的事,要怪也只能怪冷妃和,鐵鷹。相反地,皇上在緊要關頭救了我,現在我們兩不相欠,皇上也毋須爲我的傷感到介懷。”

“如果不是因爲朕,你也不會被綁架。”

“皇上,過去的事不要再說了。這是意外,你也不想的。”白彤不想再去回憶那可怕的一幕。她說:“現在皇上也順利登基了,我實現了當初的諾言,希望皇上也給我一條生路。”

“做朕的妃子是死路一條嗎?”言錫文有些火了,目前他也只冊封了一個皇后,三個嬪妃,其餘的都是才人美人,封她爲妃,這是多少女人翹首以盼的,她竟然說是死路一條。

白彤不想跟一個泛泛之交的人侃侃而談二十一世紀的愛情觀念,對於一個妻妾成羣的男人來說,他們永遠不懂得什麼是唯一,什麼是忠誠。所以她選擇了沉默以對。

“如果我堅持不讓你走呢?”

“你不會的。”白彤放手一搏說:“你是一國之君,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你不會爲了我這樣一個平庸的女子,弄得整個後宮雞犬不寧。”

“你在威脅我?”

“不,”白彤適時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我這

人性格向來古怪,不喜歡與人和平共處,又好興風作浪,我想皇上不會自尋煩惱吧。”

“朕後宮的妃子各個貌美如花,賢良淑德,她們不會與你起衝突的。”

“皇上,”白彤再接再厲地說:“就因爲皇上的妃子各個如花似玉,試問我這樣的姿色如何自處,難道皇上要民女天天自慚形穢,憂愁度日嗎?”

“你?”皇上揹着手,踱着步,思索片刻後說:“朕說過一定會治好你臉上的傷。”

白彤故作悲傷,哀怨地說:“不用安慰我了,這疤痕永遠都去不掉了不是嗎?我知道皇上想補償我,可是將我留在一個美女如雲的地方,那隻會時時刻刻提醒我,讓我更加難受。”

“朕可以將你安排到偏遠的行宮去住。”

固執固執,怎麼有這麼難纏的人,真煩!可是對他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硬碰硬。白彤背過身,翻了下白眼,苦口婆心地說:“實不相瞞,我想報仇。”

“報仇?”言錫文隨即理解地點了點頭說:“朕可以幫你!”

“對一個女子來說,容貌是多麼重要的事,相信皇上可以體諒我。我一定要親手報這個仇。”

“你太好強了!”

“當初你相信我,讓我取代鐵鷹,不就說過欣賞我的好強嗎?”

“今非昔比。”皇上有些感傷地說。那個時候你的死活我不甚在意,如今我在乎你的喜怒哀樂,如何能相提並論。“要報仇你更要留在宮中。”

“不,那是一般人的做法。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殺她個措手不及。所以,請皇上成全。”

“你自然有你的想法。那,木將軍呢?你可會找他報仇。”

白彤轉過身,與他對視,眼睛裡的兩難,毫不掩飾地入了皇上的眼。忘了自己此刻正在演戲。

皇上別過臉,說:“我答應你,不干預你報仇,但有個條件,把水鶴和火鹿帶在身邊。”

“不行。”白彤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她說:“如此一來我怎麼能降低冷妃他們的戒心?”

他們?她說的是他們?皇上心中樂了一下,這是否說明,她對木將軍由愛生恨了?想來她說的也有道理,那就依了她,派人暗中保護就是了。“這事朕也能依你,但有一事,絕不容商量。”

“你說。”只要能離開這,她願意聽聽他的條件。

“我兩約法三章,容你自由出入皇宮,朕不干涉你報仇,但是報完仇、治好傷以後,你就得做朕的妃子。”

聞言,白彤差點沒暈死過去。敢情剛纔商量了半天,都是廢話不成。報仇也只是藉口罷了,他倒當真了,這麼一來,不是騎虎難下了嗎?

“看樣子,你更希望儘快做朕的妃子。”皇上在心裡笑了下,還真當他看不出她的意圖嗎?將計就計,看你往哪兒逃?

“同意。”轉念一想,白彤又釋懷了,就不相信這世上有人可以將她臉上的傷治好,這可是高超的植皮手術,誰懂誰又操得了刀。

皇上也笑了,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如果恢復容顏這麼高難度的事都被他做到了,那還不是天意要她爲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