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蜇幾乎是衝進樑範後院的，見他和樑二樑三曹勤魏二一臉黑灰，緊繃的臉沒呆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您這是在帶着他們一堆玩鍋底灰還是怎得？”
“誰心裡還不是個孩子……”
“有理，我看你確實是！”沈蜇語氣強硬，又恢復她女強人模樣。
“看語氣，似乎是我樑範做了對不起你之事？”
“不，您對不起的不是我，而是整個大宋商人！”
“此語何解？莫非你們嫌酒貴？那我不賣便是！”
“可否讓我說完？”
樑範伸手示意她繼續。
“你一斤銅換一斤琉璃是何意？還是上好無雜色琉璃，那幾乎會是天價！賣給大宋商人，莫說一貫，便是五貫都可！”沈蜇的聲音明顯帶着顫抖，她也不明白樑範爲什麼會是這般要求。
眼見有錢掙不到，多少人急得。
“小七，兩杯飲子，我和沈小娘有要事相談。”
樑範說完，看看現場，揮手讓他們幾個收拾準備下次，便和沈蜇去了花廳.
樑範淨了手，回到屋裡時，沈蜇已經毫不顧忌形象，在屋裡轉圈。
“多少人逼迫你，急成這般？”
“還有心思說俏皮話，幾個商人已經放話出來，不給他們琉璃，便不做白蘭醉買賣，連日報也要一起……”
“誰人如此膽大？那換掉便是，天下之大，差一個商販？”
“恐怕換不得！”
“爲何？”
“是曹家人……”
“好，交給我，曹家人如何？便是趙家人也要換，敢威脅酒坊，我看他們是嫌棄錢來得容易！”
樑範話裡邊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可不是麼，在他白蘭醉獨步天下之時，竟然有人以爲，少了他一個路的局面會打不開？
“那其他人？總需解釋。”
“告訴他們，事關重大，需遵守機密，具體不可說，但記住一句話，樑範從來不坑真心夥伴！”
“我也是？”
“不，你不是。”
沈蜇一聽，臉色瞬間黯然，彷彿突然蒼老好幾歲。
“我就知曉，我在你……”
“你是戰略盟友！”
“啊？”沈蜇一驚。
樑範看看她，“你剛纔說甚，在我？”
“我就知曉，我在你這裡會是很重要的位置！”
“真的？”
“當真！你看，感激的我眼淚都落了下來。”
樑範頗有深意的微笑，示意知曉了。
玻璃什麼造價，他自然一清二楚，若是剛開始出來，或許能賣高價，但是產量變大以後，勢必巨量下跌，倒是，各路售賣的商人們必然承受價格波動，到時，他們不可能不罵樑範。
再者說，玻璃這種華而不實的貨物，樑範原本就沒有拿來掙宋人錢之意，他的目標便是對外貿易。
有什麼能比燒把土就造出來的東西更能掙錢的營生呢。
安撫完沈蜇以後，她便匆匆來去了，身後同樣有一羣需要去安撫的商人。
樑範不敢耽擱，繼續他們的燒製大計，也不曉得是比例問題，還是溫度不夠，前幾爐水泥和玻璃都不理想，這讓他很受傷。
玻璃還好，雜質基本除的乾淨，但是顏色依舊處理不好，帶着一股綠色。
至於水泥，更容易燒製出來的東西，卻還沒有成功。
按理說不應該，畢竟，五千年前，埃及人用石灰砂漿建造金字塔，兩千年前，羅馬人用水凝水泥建造羅馬圓形大劇場及衆神廟和古壁石道。
不過，羅馬水泥在帝國消亡之後，同樣失傳。
後世，水泥種類上百種，當然常用的無非便是硅酸鹽水泥，但在分析技術有限的當前，成分太過複雜並不合適，想要達到效果，用石灰和粘土混合。最佳比例就是三份石灰、一份粘土，怎會得不到成品？
思來想去，聽見門前賣豆腐的吆喝聲。
“小七，去買一大塊豆腐……”
話未說完，突然想到原因。
石膏！
焙燒完成後，需要加入石膏研磨，很顯然，他們忽略瞭如此重要的細節。
腳步匆匆的找來石膏，再一次實驗，研磨是個精細活，樑範專門找到碾子，細細碾，好生混合，直到一個時辰後，纔敢放心實驗。
依舊原原步驟一樣，混合河沙、碎石，還有研磨好水泥，然後加水攪拌，等到均勻，整體倒在範子中，等他凝結。
幾人要看着他慢慢變化，卻被樑範趕走。
“都去讀書，等着他作甚，把我教給你們的數字好生熟習完再說。”
兩個時辰後，樑範沉浸在編寫教材過程中，畢竟，除卻文學需要陸游代爲授課意外，其他科目都要樑範親力親爲，眼看火器監動工在即，不能沒有教材。
“大哥！快來！”
樑二樑三齊聲喊着。
樑範放下東西，疾步走向後院，根據兩人語氣，已經感覺到成功的喜悅！
“成了？”
“成了！”幾個小子一蹦三丈高，發明東西的滿足感，任何事情都取代不得。
樑範用了數天，確認當前條件下最優化的工藝條件後，纔敢開口試行。
恰逢魏郊歸來，總算有個能在一線充當指揮之人。
根據他回覆，魏勝很好的掌握製作猛火藥和新式火藥彈的技巧，相信用到時，能事半功倍。
魏郊確實有着工程師的天分，迅速建好水泥爐，幾次嘗試後，已經完成從中試到放大的轉移。
畢竟，此時屋舍強度要求低些，在安全前提下，樑範要求並不多。
即便再差，也比泥土砌磚來的結實。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辛次膺開始正式要求戶部兌現給火器監的銀錢，不要還好，一要便是一肚子火氣。
冬日幾場大雪，引起不少災變，幾路都有被積雪壓壞房屋的事情，一筆筆賑災款項，都是需戶部製取，如此下來，原本計劃好的進度，不得已便要推後。
賑災到無妨，但是不少人目前還用不到銀錢，卻早早的領走，如此佔據銀錢之人，實在可恨！
但，難不倒樑範，他們幾人合起來的賬下，已有二十餘萬貫！
以前，曹珍、錢少卿、沈蜇，做夢都不會想到，錢財來得如此之快。
半年之前，他還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小子，賺錢的速度，恐怕超越任何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