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幾聲巨響,數十根粗大的滾木翻騰而下,烈焰熊熊,完全堵住了前進的去路。
俞大帥焦頭爛額,這下他真急眼了。山谷中濃煙滾滾,燃燒的火球、飛蝗般的箭矢鋪天蓋地而來。如此下去,未與賊兵刀槍相見,己方人馬就要被燒成黑炭。
俞乘風大吼道:“撥轉馬頭,不惜一切代價,從谷口衝出去!”言罷,自己先高舉長刀,咬牙切齒地殺了回來。
隨着雙方兵馬再次陷入混戰,山坡上的炮火停了,弓箭手們怕傷了自家兄弟,也只敢瞄着後方落單的護國軍將士一通亂射。那些隨着主帥號令暈頭轉向的可憐兵卒,還沒搞清楚具體該往哪個方向衝擊,便被射成了刺蝟。
山谷中被砸死、燒焦者更是不計其數。
緊隨在俞大帥身後的陳將軍此刻內心除了暗自罵娘,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前有重兵,後有火坑,只能一往無前了!
此刻,一員大將攔住了他二人的去路,俞乘風毫不含糊地舉刀就剁,陳將軍也顧不上什麼戰場規矩,舉起手中大戟夾擊對方。
留着黑色長鬚的敵將絲毫不見慌亂,沉着應戰,手中雪亮的長刀左推右擋,殺氣凜然。
“嘡啷”一聲,一杆黑色的大鐵槍遞了過來,將陳將軍的大戟撥打到一邊,一員銀盔銀甲的賊將毫不客氣地加入了戰團。
陳將軍無奈,只好棄了那員使刀的敵將,專心應對面前的小白臉。
令陳將軍訝異不止的是,賊將手中那杆黝黑的鐵槍宛若水中游龍,神龍見首不見尾,靈活多變,招數詭異至極。
數十招走過,陳將軍窮於應付,累的滿頭大汗,心裡從罵娘已經升級到他姥姥一家。
忽然,對面的小白臉那銀白的槍尖陡然亂顫,變出了無數個槍頭。這還不算,那無數個槍頭中心出現了一個黑洞,黑洞中亮光一閃,迸射出多多絕美的梅花瓣,無聲地在空中飄舞。
陳將軍瞪大雙眼呆住了,這是他身前見過的最詭異的畫面。
俞大帥與同樣手舉長刀的杜仲年一番大戰,難分仲伯。忽然聽到陳將軍的一聲慘叫,雙眼餘光掃去,正看到陳將軍翻身落馬。
俞乘風心中一寒,眼看那位舉着大鐵槍的賊將轉身策馬向自己奔來,心中暗道:我命休矣!
護國軍右路統帥段將軍滿頭大汗地趕到了匯合地點,卻不見了幾方人馬及俞大帥的蹤影,連忙號令屬下快馬加鞭,向蕭山腳下衝去。
遠遠地便聽到了震天的喊殺聲和隆隆的巨響。
段將軍一臉興奮地大喊道:“弟兄們,好飯不怕晚,我軍正在痛殲匪寇,爾等隨本將殺上去,助俞大帥他們一臂之力,功勞不能都讓別人搶了去!衝啊!”。
這支精神抖擻的大齊兵馬從背後向馬家軍與大楚定北王的人馬發起了猛攻。
後隊人馬的突然大亂使得正在舉槍前衝的關羽勒住了戰馬,忍不住回頭觀望。一邊心中暗讚道:沒想到齊軍還留下了一支伏兵,難得啊!
他隨即丟下正與杜仲年猶自苦戰的俞乘風俞大帥,挺槍向後方殺去。
眼見突然來了己方救兵,原本已陷入絕望的俞大帥及手下將士們精神頓時爲之一振,吶喊着高舉手中兵器,懷抱着強烈的求生慾望,奮不顧身地向賊寇衝去。
俞乘風嗷嗷亂叫着向對面的杜仲年猛攻幾招,趁着對方舉刀相擋的短暫時機,率領緊隨其後的數千將士,從馬家軍與大楚軍隊的結合部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缺口很快又被封堵了,重新被圍的齊軍人馬最終也沒能逃脫滅亡的命運。但俞乘風俞大帥卻利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逃出了生天。
雖然只帶出了數千人馬成功突圍,但俞大帥臉上仍難掩喜色。當他看到盔歪甲斜,一臉疑惑的段將軍時,幾乎熱淚盈眶,全忘了自己不久之前曾咬着牙發狠要將其軍法從事。
段將軍拼力擺脫了賊將的糾纏,打馬衝到了俞大帥馬前抱拳說道:“末將率部姍姍來遲,請俞大帥治罪!”。
俞大帥大度地擺了擺手道:“段將軍休得多言,趁賊寇混亂,我軍速速撤離!”。
段將軍聞言不由得大驚失色,忍不住問道:“仇將軍和陳將軍他們呢?”。
俞大帥氣喘吁吁地說道:“陳將軍浴血奮戰,已經爲國陣亡;仇將軍生死未卜,本帥也沒有看到他的人影!我軍速速撤離此地,保存實力要緊!”。
同樣的錯誤不能犯兩次,段將軍這回學乖了,此時對俞大帥言聽計從,連忙命令屬下鳴金收兵。自己則緊隨在俞大帥馬後,雙手高舉兵刃親自爲俞大帥保駕護航。
聽到敵軍鳴金收兵,關羽頓時將懸着的一顆心重新放回了肚子裡,他吩咐傳令兵道:“給馬家軍發旗號,讓他們分兵追殺逃竄之敵,趕得越遠越好。我軍與平南王的兵馬全力絞殺被圍困的齊軍”。言罷,重新掉轉馬頭,再度殺了回來,與杜仲年並肩作戰。
留守大本營的嚴老將軍不知爲何,總感到內心惴惴不安。
太久沒有前線傳回的消息,他早就坐不住了,起身到轅門外手搭涼棚,極力地向遠方眺望。
不知過了多久,一片飛揚的塵土自天邊升起,由遠及近。嚴老將軍總算暗暗鬆了一口氣。
隨着那一團塵煙越來越近,嚴老將軍擡頭凝神觀望,卻不由得再次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因爲憑他多年的經驗,一來那些隨風飄舞的旗幟數量不對,二來從影影綽綽的騎士身影上看,並沒有凱旋而歸的將士自信地挺直腰板,志得意滿、興高采烈的氣勢。
果然,當隊伍行至嚴老將軍身邊時,便緩緩停了下來,這些追隨他多年的將士大都低垂着腦袋,一言不發。
嚴老將軍忍不住將目光轉移到爲首的俞大帥身上。只見他血染盔甲,卻也是側過臉去,面色鐵青地躲避着嚴老將軍投過來的探尋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