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軒側了下身,讓蕭寶兒在自個懷裡躺得安穩些。爹爹和皇伯伯說的話,寶兒根本聽不明白,只是躺在爹爹的懷裡,眼皮卻越來越重,看起來要打瞌睡了。
“皇上請看。”蕭墨軒也不多說,只從袖子裡拿出了密報,呈給隆慶。拿東西的時候,寶兒迷糊着眼睛,抓着蕭墨軒的胳膊不讓爹爹亂動,蕭墨軒只能一邊哄着一邊小心的取了出來。
“他們買這許多生鐵和生硝做什麼?”隆慶帝未及看完,拿着密報的手,也是禁不住抖了一下。
“適才臣已經和張閣老,陳閣老商議過,要調倒馬和紫荊兩軍入宣大。張閣老的意思,是要臣再以兵部尚書的名,借巡視九邊前往宣佈探察。”蕭墨軒抱着寶兒,也不方便行禮,只能是點了點頭,好在和隆慶已是熟了,都不在乎。
“如此甚好。”隆慶點了點頭,“倒馬和紫荊兩軍,你讓兵部做個堪合,由朕下旨去,免得別人疑你子謙。到了宣大之後,你自是便宜行事,朕再賜你王命旗牌,實則倒馬和紫荊兩軍入宣大之後,仍歸你節制。”
“你準備什麼時候出發?”隆慶看了蕭墨軒一眼,竟有些催他的意思。
“約莫在後日吧。”蕭墨軒回道,“今個把手上瑣碎的事情料理下,明個一早就過去。”
“今個或者明個不能就去?”聽說關外有這麼大的動靜,隆慶帝也是有些急了,恨不得蕭墨軒馬上就過去“那些瑣碎的事兒,丟給下面人去做好了。”
“皇上。”蕭墨軒輕輕個搖了搖頭,“若是今個去,未免顯得倉促,京城內外,必定有人起了疑心。今個發了要巡視九邊的告示,等後日在動身。纔不會打草驚設。若是關外果有異動,也不至於倉促間再變。”
“皇上放心,宣大眼下有譚綸鎮守,臣離京以後,若是京城有變,可請吏部尚書楊大人暫代行軍職,楊大人戎馬一生,定可保京城不失。”蕭墨軒見隆慶有些緊張。又加了句話撫慰。
“朕還沒這般不濟事。”隆慶聽蕭墨軒都安排好了,心下也是寬了些,又想起軍旅,忽得生出些別樣的興致來。
“子謙。若不然。由你護着太子在京城鎮守。由朕去巡視宣大如何?”隆慶眼裡閃動着異樣地光彩。
“這……這……臣以爲不當。”蕭墨軒沒想到隆慶會來這麼一招。愕然地張了張嘴。吐出一句話來。
皇上巡視九邊。其實蕭墨軒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那些朝廷裡地大臣。若是聽說皇上要離京。自然是要把罪怪到蕭墨軒頭上去。上回朝莊裡出了假券地時候。承天門外就聚集過一羣言官。揚言要彈劾蕭墨軒。好在那回徐階和高拱等人都是支持蕭墨軒。纔沒生出大事來。這回皇上若要離京。只怕誰也保不得自個。
“當年武宗皇帝可以。爲何到了我竟是不行。”隆慶大人好不容易想出個主意來。剛起了頭就被蕭墨軒壓下去了。有些不樂意了。
我地皇帝老大爺。當年武宗皇帝巡邊。也不知道惹得多少人出來叫喝。這回你要去。別人自然都以爲是我唆使。你這不是害我不成。蕭墨軒心裡雖是叫苦。可也不好說出來。只能是幹瞪着眼睛。只說不好。
只在皇上一個人面前做壞人。也好過被那一羣人集體吆喝。耳朵不清淨不說。壓都能壓死了。
不過這些言官也真是沒事做,皇上若是在宮裡呆久了。要說沉迷酒色。想出京去見見世面,還不給。隆慶大人自一出生之後。就連京城也沒出去過。偌大一個紫禁城,真就像一個巨大的牢房,悶也能把人給悶死。
“皇上適才說,要微臣小心從事,免得讓人生了疑,給自己招惹些不該來的名聲。”蕭墨軒思來想去,只能用這個來堵皇上的心思。
“這……”隆慶見蕭墨軒擡出這個名頭來,也是張了嘴,愣了半晌,才嘆了口氣。
“等微臣從宣大回來,再幫着皇上合計便是。”蕭墨軒佔了便宜,還得賣賣乖。
“你可是你說的,朕是君無戲言,你身爲內閣大臣,也胡亂說不得,朕可是記下了。”,隆慶這才樂了起來,“只要能出這京城轉轉,便就是死了也瞑目了。”
“皇上不可胡說。”蕭墨軒不知怎的,頓時大驚失色,“皇上金口玉言,怎可拿自個胡亂說事。”
蕭墨軒原本已經數年沒想起那個隆慶六年要發生的事兒,尤其是到了今年以後。眼下是隆慶四年,可是實際上,如果沒有出現一個蕭墨軒,那麼現在才應該是隆慶元年,而嘉靖帝應該在去年駕崩。
但是眼下來看,嘉靖帝,也就是太上皇,雖然身子不太好,可是還活在萬壽宮裡。那麼也就是說,隆慶大人也未必會在五年後駕崩。只是,現在卻陡然聽到隆慶說出了一個死字,心裡頓時大駭。
原來還盤算着是不是打宣大回來真的安排皇上在京城周圍轉轉,現在卻是有些改主意了。若是隆慶大人知道蕭墨軒正在想什麼,只怕也會是後悔不迭,怪自己不該亂說話。
“聽說朝陽門那裡,辦了一個什麼蕭學會?”隆慶怕蕭墨軒再追究他,連忙想着要換話題,“蕭學會,聽起來倒是和子謙你有些關係似地,卻不知道是做什麼,難道竟是和王系的心學差不離?”
“這……”蕭墨軒被隆慶反將一軍,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的好。
“這倒也是奇怪了,那些朝廷裡的言官,向來見着結黨就要上本,這回如何卻由着他們去了?”提起這個,隆慶大人也覺得有幾分奇怪。
“回皇上,那蕭學會,確實和微臣有關,但是真說起來,其實也無關。”蕭墨軒實話實說。
“哦,說來聽聽,難道便就是你的那啥,那什麼粉絲團。”隆慶曾經聽蕭墨軒偶然嘴漏,說出過一個“粉絲團”,當時也是拉着蕭墨軒解釋了半天。
“因爲那些會裡人衆,都不是什麼大戶,更不是什麼達官顯貴,都是些平民百姓,可他們卻硬要奉微臣爲祖師,微臣也是無可奈何。”蕭墨軒無奈的搖了搖腦袋。
“朕聽說,那蕭學會在兩京一十三省,都有分會,你哪裡來這許多徒子徒孫?”隆慶倒是有些羨慕似地看着蕭墨軒,“你那會裡,說的都是些什麼高論?”
“哪裡有什麼高論。”蕭墨軒搖頭笑道,“只不過都是些施肥造物的事,只是自從李時珍也參和進去之後,又多了些大夫郎中之流。”“奉天殿前的長安街上那幾盞常明燈,就是由他們搗騰出來的。”蕭墨軒故意把這些事情說明白點。
結黨營私,可不是一個好名頭,更何況還有個以自己爲名的學會。可是若說到工匠郎中之流,別人就不會起疑心了,應該這些人一般不會胡亂起事兒,比地裡的農民還要放心。
長安街上那幾盞常明燈,其實是用煤油點着的,當年蕭墨軒不過提了一句,居然還真有人去做,只是提煉出來的也不可能去開汽車什麼地,因爲內燃機地理論,蕭墨軒也一點不懂。倒是拿來生火起柴什麼的多,後來兵部也採購了一些,準備日後用來戰時放火用。
而且大明朝還沒有深鑽技術,石油這些東西,產量也少,做不上其他用途。蕭墨軒只是想告訴他們,這些都是好東西罷了。隨便賣不得,即便到了幾百年後,一時間拿不出來的,也得先留着,留給子孫後代去拿去用。若上隨便扔給外人,就是賣國。
“朕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了。”隆慶頗有些意味的瞅着蕭墨軒,“就連這些三教九流,你也能倒騰得風生水起的。”
“呵呵,皇上且都是說,只是些三教九流罷了。”蕭墨軒想把自己撇的越遠越好。
“若是再無事,微臣先請告退。”蕭墨軒看了眼窗戶外面,見日頭已經低了,“正巧臣地子女,今個也不必再讓陛下派人送回去,臣自個領回去好了。”
平常若是蕭林逸和蕭寶兒在宮裡陪李貴妃,到了晚間都是由李芳或者馮保親自送到東安門,再交由蕭福接回去。
“且慢。”蕭墨軒未及起身,隆慶卻伸手攔住了,“還有件事,難道子謙竟不想和朕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