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初秋至,西北的天變得更加高闊遼遠,雲淡風輕難得的好天氣。
自從西北招人的告示廣傳天下,從清晨到日暮,每天都有很多人進入城門口,然後等着在衙門裡辦落戶文書。
等到他們辦好之後,便有官兵帶領他們往漠州方向而去,如今經過這大半年的官道重修,湛州到品州再到昉州之間的官道已經全部修好,就連源州與品州之間的官道也已經修好,現在要修的是路程最長也是最艱難的湛州與漠州之間的官道,而這些人就是要送去先修官道的。
隨着天氣漸漸變得涼爽乾燥,秦瀾心一行人從飲風院重新搬回了西北王府,而且現在是七月裡,到了下個月,她就可能要生產了,因此賀芳晴和韓氏都小心的很,產婆也已經請好了,奶孃也都精挑細選了好幾個。
“大丫頭,你可有什麼想吃的,從早上開始你都沒吃過什麼東西呢?”秦瀾心現在走一步路都得讓人扶着,或許是身體的重負讓她心情有些不好,連着胃口也變差了。
“娘,我沒事,我不太想吃!”只有秦瀾心自己心裡最清楚,她是因爲隨着產期的臨近而變得有些害怕。
以前從未生過孩子,而古代可沒什麼剖腹產,雖說鍾敬軒和海天冬都和她說過了很多次她肯定能順產,可她還是擔憂,或許這就是以前人們常說的產前憂鬱症吧。
“瀾心,這兩天你是怎麼了?是不是那些人又拿事情來煩你?”賀芳晴看着她心情不好,也跟着擔憂起來。
“娘,不是的,我……我只是有些擔心。”與其藏在自己心裡亂了心神,秦瀾心想着倒不如說出來讓賀芳晴和韓氏知道,畢竟她們都是生過孩子的。
“你擔心什麼?”賀芳晴和韓氏異口同聲地問道。
“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什麼都擔心,而且很害怕到時候生孩子的時候會有問題,我一向不是個膽小的人,可是這次……我卻從心裡覺得畏懼。”秦瀾心照實地說道。
賀芳晴和韓氏都是孕育過孩子的人,一下子就明白秦瀾心的擔憂和害怕是因爲什麼了,當年她們心裡也或多或少都有類似這樣的感覺。
“瀾心,娘明白,你是之前沒生過孩子,所以心裡才擔憂,再加上你這個肚子裡不是一個二個,和別人又有不同,所以心裡害怕是難免的。你現在且放寬心,這天下最厲害的神醫都在你身邊守着,你還有什麼害怕的,找來的產婆也都是最有接生經驗的,放心啊,不會有事的!”賀芳晴拉着她的手安慰地說道。
“是呀,大丫頭,芳晴姐說的沒錯,女人都是要經歷這一遭的,對於第一次生孩子的女人來說,這心裡多多少少都會有些不安。我們都是過來人,想得太多對自己和肚子裡的孩子都不好,倒不如不去想。你放心,娘會一直在你身邊,到時候你照着產婆說的來,不會有事情的,要好好吃飯,這樣生孩子的時候纔有力氣呀!”韓氏也溫柔地看着秦瀾心說道。
秦瀾心看着兩個對她關懷備至的孃親,點點頭表示懂了。
不過,秦瀾心眉間的憂慮還是有些,賀芳晴又勸慰了幾句,到了晚上鍾逸回來的時候,她把鍾逸叫到了自己的跟前。
“娘,您特意叫孩兒過來有什麼事情嗎?”鍾逸正打算回屋要去見秦瀾心呢。
“逸兒,娘知道你最近因爲西北招人和重修官道的事情忙得很,可瀾心很快就要生了,她這肚子裡和旁人又有不同,這兩天因爲心情憂慮,連飯都不好好吃了。你把你手頭上的事情暫時交給其他官員來辦,在瀾心生產之前,你就留在府裡好好陪着她。”國事重要,但現在對賀芳晴來說,秦瀾心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更重要。
“你娘說的沒錯,朝廷養着那麼多的官員就是讓他們來辦事的,你這個封主王爺倒是比他們還要累。逸兒,你就留在王府好好陪着瀾心,這西北離了你一兩個月,難道就散了不成!”這時,鍾懷邵走進來說道。
“孩兒知道了!”鍾逸答應之後就回去了。
回到房間之後,秦瀾心正在拿着一本書看着,見鍾逸進屋,這才放下笑着說道:“聽重雙說,你一回來娘就把你叫了去,是說我的事情吧。”
鍾逸笑着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嗯,我知道你這兩天心情不好,從現在開始,我就留在你身邊一直陪着你。”
“夫君,我沒事的,你有事就去忙吧,最近西北的事情多,這馬上就要到秋收之際,田莊裡的棉花今年可是比去年要多出幾倍來,光是摘棉花的人就要不少呢。”秦瀾心自我調節之後,心情稍微好些,再說她這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人,不用鍾逸一直陪着她。
“在王府裡也能處理事情,至於棉花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接到大舅舅來信,過兩天他會派人過來幫忙摘棉花,不用幾天就能忙完的。”鍾逸輕輕地給秦瀾心按摩着小腿,自從懷了孕,她的腿腳都浮腫不少。
“大舅舅派人來?這樣也好,去年大弟帶來的兵士可是幫了不少忙,我已經讓石一郎他們多做了一些脫棉器,從明年開始百姓們也可以慢慢學着種棉花了!”秦瀾心笑着說道。
“棉花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你不用操心,現在好好地保持心情愉快,把你這肚子裡的三個小傢伙先生出來再說。”鍾逸笑着說道。
“遵命,夫君大人!”秦瀾心笑盈盈地說道。
幾日後,湛州主府城內大街上,秦瀾悅和凌知府的女兒凌小小相約外出,在和盛布莊裡欣喜地看着剛織出來的上等彩布。
一般來說像這樣的布只要在櫃檯上一擺,一會兒就被搶光了,這還是掌櫃的知道她們今天要來,特意擺上的。
“瀾悅姐姐,這些布都好漂亮呀!”自從葉可瑩懷了身孕,秦瀾悅來到了西北王府,三個人就成爲了很好的朋友,不過葉可瑩現在肚子已經很大了,凌小小就和秦瀾悅經常出來玩。
“當然漂亮了,這些可都是我姐姐手下的織女織出來的,這塊送給你!”秦瀾悅將自己買來的一塊稍大的布送給了凌小小。
就算是在自己店裡買布那也是要給銀子的,秦瀾悅這次買了兩塊布,凌小小買了一塊小的,凌知府那是有名的兩袖清風的清官,凌小小平時穿的都不像一個知府小姐。
“瀾悅姐姐,謝謝你,這我可不能要!”凌小小現在和她娘都學會了手工針織,她爹和別的官不一樣,所以她和她娘都要貼補家用。
“這是我作爲朋友送你的,你一定要收下,否則可就是看不起我,要是再和我這麼見外,我可就要到我姐姐跟前去告狀了。”秦瀾悅笑呵呵地威脅道。
上次就是秦瀾悅見凌小小一件衣服總是翻來覆去的穿,就對秦瀾心說了,然後秦瀾心就讓人給凌知府一家送去了好多女孩子家的漂亮衣服,最後要不是秦瀾心堅持到有些生氣了凌知府才收下,說不定秦瀾心會送更多。
“瀾悅姐姐,我真是怕了你了,你不要一直讓公主爲其他事情憂心了!”凌小小懂事地說道。
凌家的生活是不怎麼好,可是比這之前那也已經是天上地下了,而且鍾逸藉由凌知府治理有方之事,平時也沒少賞賜給凌家好東西。
“所以才讓你一定要收下,不過就是一塊布而已,你剛纔不還說要給你哥哥做件外衫嗎,這塊布正合適呢!”秦瀾悅笑着說道。
“哥哥知道這塊布是你送的,他一定會很高興的。瀾悅姐姐,咱們出去吧,哥哥在外邊要等急了!”凌小小的哥哥叫凌束,比她大三歲,明年要去京都參加春闈考試的。
“那好吧!”今天兩個人出來還多了一個護花使者,秦瀾悅在福江口本來對男女大防就不看重,而且她性子活泛,倒沒有太在意。
不過,此時的秦瀾悅還不知道,自從在西北王府有幸見過秦瀾悅一面之後,這凌束就對她起了愛慕之心,哪怕是知道她已經名花有主,這心中的愛慕之情也沒有消去。
因此,他努力將真情掩埋心中,只求能有機會多見她幾面,多和她說上那麼幾句話,君子不奪人所愛,他是一個很恪守禮儀之人,可愛火已燃,有些時候他也是控制不住,就像今天,還是忍不住跟她們出來了。
“哥哥,你看,這是瀾悅姐姐送我的布料,回頭我給你做件長衫可好?”凌家兄妹自小感情極好,凌小小在自己哥哥面前也是天真活波的很。
而凌束聽他這樣說,果然臉上都是羞澀的喜意,這布料雖不是要送他的,但好歹是秦瀾悅買下的,他也是歡喜的。
“瀾悅姑娘,多謝了!”凌束行了一個君子禮。
“凌大哥,你別客氣,小小她是我的好朋友,你是她大哥,也就是我大哥。咱們再去別的地方逛逛吧!”秦瀾悅不甚在意地說道。
“好!”凌束微微一笑,不其然地就露出有些寵溺的目光。
只是,三人還沒有轉身而去,就有兩人背對着他們擋住了去路,語氣裡也夾帶着一絲怒氣:“慢着!”
秦瀾悅一看這架勢不對呀,好像是來找茬的,第一個就衝在凌家兄妹前面,對那兩個人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快讓開!”
“小爺憑什麼讓開,那布你給我收回來!”說着,那兩人一轉身赫然是本該在北疆的羅修昀和鄧思捷,此刻羅修昀是一臉不爽,鄧思捷則是笑嘻嘻的模樣。
“秦姑娘,真是好久不見了!”鄧思捷呵呵一笑衝着秦瀾悅揮了揮手打招呼。
秦瀾悅沒想到攔住自己去路的是他們兩個,而且初看到羅修昀出現在自己面前,她內心深處是很驚喜的,只是他那臉上的表情是怎麼回事,跟誰欠他及萬兩銀子似得。
“的確是好久不見,你們怎麼來湛州城了?”秦瀾悅走前一步笑着問道。
這時,羅修昀也氣呼呼地走前一步,不忿地瞪了一眼凌束,然後看着秦瀾悅說道:“我們怎麼不能來湛州城,再不來,我看我妻子都要被人給搶走了,哼!”
“羅修昀,你一回來發什麼瘋!還有,你這話什麼意思,你不要胡說八道!”秦瀾悅的喜悅瞬間就被怒氣也給填滿了,虧自己還日思夜想能見到他,沒想到他一見到自己就陰陽怪氣的。
“我發什麼瘋,把那布給我要回來,我可以送他們一布莊的布,但你買的布只能送給我這一個男人!”羅修昀明顯吃醋地說道。
秦瀾悅此時哪注意這些,她直覺羅修昀在無理取鬧,她什麼時候買布送給別的男人了,於是擡腳就想狠狠地踹他一下,誰知被羅修昀下意識地給躲開了。
“臭丫頭,你以爲還是小時候,現在你可是打不過我!”羅修昀轉臉又有些無賴地說道。
“哼,也不知道是誰小時候被我騎在身上打,走開,我要回家了!”秦瀾悅有些惱怒地一把把他給推開。
凌小小和凌束從秦瀾悅喊出眼前之人的名字時,就知道了此人是奉恩侯府的世子爺羅修昀,也是秦瀾悅的未婚夫,而且聽兩個人爭吵的內容,似是和凌小小手中的那塊布有關係,不免都尷尬起來。
“瀾悅姐姐,你們別吵了。見過羅世子,這塊布還請拿回去吧!”凌小小想着兩個人之間定是有什麼誤會,而且這羅世子還挺兇的,她都有些害怕了。
“小小,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豈有收回的道理,你不用怕他,他就是今天出門忘了吃藥!”秦瀾悅狠狠瞪了一眼羅修昀,這個混蛋真想大街上繼續揍他一頓。
“不收回也是,你是臭丫頭的朋友是吧,這布料你可以拿着,但是不許用她送的布料給別的男人做衣服。”羅修昀這些年很少見到秦瀾悅,本來兩個人這些年一直通信,關係也越來越好,誰知道兩個人一見面還和“冤家路窄”似得。
“羅修昀,你真是無理取鬧!”這布料送給別人,別人自然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哪輪得到他一個外人指手畫腳,秦瀾悅這性子再也忍不住,立馬就開始上手。
羅修昀的確和當年不一樣了,這些年他在軍營裡苦練羅家刀法,而且進步神速,雖說霸道的性子收斂了不少,而且跟在秦瀾兵身邊久了,就連這心計謀略也跟着上升了一大截。
可就是遇到秦瀾悅的時候,他又變成了小時候那個愛耍性子霸道無理的京都“小閻王”,秦瀾悅和他已經六禮過半,那就是他羅修昀的妻子,誰有點覬覦的念頭都不行。
所以,他這心裡也有怨氣,秦瀾悅一動手,他也就還手了,兩個人就在布莊外頭打了起來,只不過來回幾招之後秦瀾悅就已經處了下風,又過了兩三招就被羅修昀給當街抱了個滿懷,引起周圍圍觀之人的一陣鬨笑議論。
羞憤交加的秦瀾悅自知她現在已經不是羅修昀的對手,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心裡又委屈的很,一時竟落下淚來,而一看到秦瀾悅哭,就和當年在客棧裡看她給自己送飯落淚時的感覺一樣,羅修昀登時就有些慌了。
“臭丫頭,悅兒,你別哭,別哭呀!我……我和你鬧着玩的,我只是……”羅修昀想給她抹去眼淚,卻被秦瀾悅猛地推來了。
“羅修昀,你混蛋!”怒喊過後,秦瀾悅就哭着跑走了。
“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追!”鄧思捷看了半天人家小兩口的“打情罵俏”,這纔出聲衝羅修昀喊道。
羅修昀反應過來趕緊去追,鄧思捷、凌束和凌小小也跟着在後邊跑。
王府裡,秦瀾心正在後院心情很好地和鍾逸賞着秋菊,這些都是鍾逸特意讓人擺在王府後院的,十分地漂亮。
突然,就看到秦瀾悅眼圈紅紅地衝了進來,或許是太委屈,看到秦瀾心之後眼淚再一次忍不住落了下來。
“小妹,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秦瀾心趕緊出聲問道。
“姐,我恨死羅修昀了,他就是個混蛋!”天下估計也只有秦瀾悅敢這樣大膽地喊奉恩候府世子爺的名字並且一而再再而三地罵他是“混蛋”了。
“他遠在邊疆,怎麼就惹到你了?!”由鍾逸扶着,秦瀾心走近她,給她擦了擦眼淚,“好了,別哭了!這麼大個姑娘還掉眼淚,小心連我這肚子裡的孩子都笑話你!”
“姐,他……”秦瀾悅剛說出兩個字,羅修昀那邊就以更快的速度衝進了後院裡。
一看到他出現,秦瀾悅扭頭就跑進了旁邊的廂房裡,然後把門給關的嚴嚴實實的,任憑羅修昀怎麼敲都不開。
“你們這是怎麼了?修昀,你怎麼來湛州了?”秦瀾心被這突來的一幕給嚇了一跳。
“修昀拜見王爺、公主,我是奉命來湛州的!”羅修昀見秦瀾悅不開門,這纔看到院子裡還有秦瀾心和鍾逸,趕緊後知後覺地行禮。
“別多禮了,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秦瀾心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真是自小的冤家,都快要成婚的人了,還是整天打打鬧鬧的。
“公主,你快幫幫我,悅兒她最聽你的話了,我……我把她給打哭了!”羅修昀低着頭難得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什麼?”秦瀾心一聽就怒了,“你打了她?”
“不,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出手要攻擊我,我就還手了,她現在不是我的對手,輸給了我,然後就哭了,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呀!”羅修昀還沒搞清楚秦瀾悅哭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們兩個還都小嗎!”鍾逸也看了一眼羅修昀,這兩個人鐵定是自小打出來的感情。
就在這時候鄧思捷三人也跑進來了,先是對着秦瀾心和鍾逸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鄧思捷又簡單地把剛纔的事情都和他們說了說。
“表弟,不是我說你,你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秦姑娘她和你訂了親,對你又是一心一意,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她能因爲幾年不見你就淡了嗎!”鄧思捷假咳一聲,當着衆人的面就先批評起羅修昀,不等他發怒,又快一步走到關進的廂房門前,“秦姑娘,你別生氣,我表弟那個粗人,他在軍營呆習慣了,這腦袋裡都是一根弦,我和你大哥還有小武都可以作證,這些年他心裡除了你沒有別人,還有,這次知道你在湛州,爲了早一天見到你,這小子趕路就跟不要命似得,馬累死了幾匹不說,本來身上還有傷半路上還染了風寒,我讓他休息他都不願意,愣是堅持到了湛州,這腦袋還昏着呢!”
這麼多年養成的默契,此時鄧思捷一個挑眉眨眼,羅修昀立馬心領神會,立即不大不小地哎呦叫了一聲,他這身上的確是有傷,鄧思捷說的也是實話,不過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怎麼了?”秦瀾心看他也不像是都裝的,於是關心地問道。
“回公主話,沒什麼大事,前段時間軍營裡遭到突襲,我受了點輕傷,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可能剛纔和悅兒鬧着玩,傷口又裂開了。”羅修昀剛說完這句話,按着腹部的手就慢慢伸出來,手上竟然有淡淡的血跡。
秦瀾心這一看就有些着急了:“都出血了,來人,快送世子去三爺爺那裡!”
“唉,表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瞧瞧這傷口又裂了吧,軍醫都說了,你能撿回一條命就不簡單了。秦姑娘,你還不出來快看看,我表弟差點死掉的時候嘴裡可還念着你的名字呢!你……”鄧思捷正準備再長篇大論一番,他眼前的門猛地一聲就被打開了,接着一道身影就從他面前掠過,然後朝着羅修昀奔去。
“爲什麼不告訴我你受傷了!快去找三爺爺給你看看,你不是武功很高嗎,怎麼還會受傷!你倒是起來呀,是不是很難受,對不起,我剛纔不是故意的!”秦瀾悅那點委屈早就被羅修昀受傷的消息給衝散了,此時滿心滿眼裡都是擔憂。
羅修昀也不管是不是當着秦瀾心幾人的面,等到秦瀾悅到了近前一臉焦急地詢問,他就更快地把她抱在懷裡,真是好想她呀!
而看到這裡,凌小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凌束心中卻是一陣苦澀抽疼,他知道自己沒有任何機會,可他從不知道,秦瀾悅和羅修昀之間的感情會這樣深,他還以爲這又是一場豪門之間的聯姻。
秦瀾心則是無奈一笑,這兩個孩子真是何苦呢!
而鄧思捷和鍾逸則是眼中精光閃過,因爲他們兩個都看到剛纔羅修昀是故意把手按在了傷口處,傷口裂開也是他故意爲之,目的自然是以此引起秦瀾悅的同情心,進而原諒他。
“沒想到,這羅世子進一趟軍營,倒是學調皮了!”鍾逸看着羅修昀淡淡一笑說道。
“夫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此時,羅修昀和秦瀾悅已經分開了,秦瀾心則是不解鍾逸話中的意思。
“鍾大哥!”羅修昀有些着急討好地喊了一聲鍾逸,眼神裡都是乞求,要是被秦瀾悅知道他是故意博取同情,待會兒又饒不了她了。
“沒什麼!”鍾逸笑了笑,怎麼說以後兩個人是連襟,日後都是一家人,這點面子還是要留給他的。
等到秦瀾悅扶着羅修昀去找鍾敬軒看病,凌家兄妹也離開了王府,鄧思捷被秦瀾心和鍾逸留下問話。
鄧思捷告訴鍾逸和秦瀾心,他和羅修昀都是奉了皇命來湛州城的,具體的事務要等賀常默來到之後才知道。
又過了三天,湛州城外出現了一隊浩浩蕩蕩的兵馬,大概有五千人,領隊的正是鍾逸的小舅舅賀常默。
賀常默與鍾逸先見了一面之後,先將這五千兵馬交由羅修昀來領導,他們的主要任務就是採摘棉花和重修官道,這些人加上秦瀾兵上次帶來的一萬兵馬,皇上已經下旨全都賞賜給鍾逸和秦瀾心。
“小舅舅,皇上怎麼突然要賞賜給我兵馬?”鍾逸不解地問道。
自古以來,皇帝最忌諱的就是各地封主手裡有兵馬,更何況這還是賀家軍培養出的精英士兵,這樣的兵權比封地更顯重要。
“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皇帝給你這一萬五千精兵強將可顯出他對你的極爲重視和信任,前段時間朝堂裡有些不穩,皇上身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帝心難測,沒人摸得準皇上的真實想法。”賀常默想了一下說道。
“我明白了!”鍾逸點點頭,既然現在齊佑全身心地信任他,他不會辜負這信任的。
“對了,你趕緊把葉寒還有他的三個兒子叫到湛州,我手裡還有一份聖旨,是皇上下給他們的。”賀常默說道。
“好,是不是西北邊疆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鍾逸問道。
“沒錯,這次我來就是要帶他們走的,西北總要有個鎮得住的人守着纔是!”賀常默笑着說道。
鍾逸聽後立即派人去漠州把正在負責修路的葉寒父子都叫了來,另外又派人暫時接替了葉寒等人的手頭上負責的事情。
賀常默到了湛州城之後也暫居在西北王府,他和秦向爭也是好一段時間沒見了,兄弟兩個湊在一起似是有說不完的話。
這天晚上,王府的廚娘做了一桌豐盛的晚宴,特意爲賀常默接風洗塵,鍾懷邵、秦向爭、鍾逸三人都陪坐在側。
“逸兒,真是恭喜你,哈哈!你可真是厲害,這一下子就有了三個孩子,在大魏朝可是頭一份呢!”賀常默端起一杯酒笑着飲下,初聽到秦瀾心懷了三胎,他也是嚇了一大跳。
“謝謝小舅舅!”鍾逸笑着說道。
“六弟,皇上除了下聖旨,還有說其他什麼事情嗎?”齊佑突然給鍾逸兵權,這也讓鍾懷邵心裡有了疑問,鍾家已經太過顯眼,如今皇上又給鍾逸的西北添兵,這在朝堂裡怕是要引起軒然大波的。
“皇上倒是沒說其他的什麼事情,不過你們應該也已經知道,就在幾天前,文淵國發生了姜皇后和太子逼宮事件,封邦臨陣倒戈幫了文淵國前廢太子封孚,最後文淵國國君氣急攻心而死,姜皇后和她的太子兒子被封邦所殺,素妃上吊而亡,等到國喪之後,封孚就會繼任爲文淵國的新帝君。”賀常默對幾人說道。
“封孚是一個很有耐心和毅力的人,他最後能登上皇位也算是苦盡甘來,只是他留下封邦怕是一個禍害!”鍾逸很是中肯地說道。
“恐怕你們誰都猜不到,就在文淵國宮變的第二天,封邦就消失不見了,他那些親隨都被人殺了,對於他的去向衆說紛紜,我想以後這世上怕是很難再見到封邦這個人了吧!”賀常默耐人尋味地笑着說道。
鍾懷邵三人聽後也是會心一笑,沒錯,像封邦這樣的禍害,封孚一定不會留着,哪怕他在最後一刻幫了他,這些年封邦在文淵國也是天怒人怨,他的消失不見更是很多人都樂見的。
等到吃完飯,秦向爭陪着又說了一些話這才離開,而留下的賀常默和鍾懷邵父子則去了書房內,並讓鍾威在外守着,不要讓外人打擾。
“小舅舅,剛纔在飯桌上你是不是沒有把話說完?”鍾逸有些瞭然地問道,既然姜皇后和齊素都死了,那麼與她們有着極大牽連的三公主和康王,齊佑又是如何打算的呢。
“剛纔四哥在,我沒有多說,有些事情他知道的越多對他並沒有什麼好處。事實上,這次文淵國宮變,封孚是早有預知和防備的,並且又搜出了一些姜皇后、素妃和康王、三公主秘密來往的證據,已經派人送來了大魏朝。其實,這兩年皇上手中已經拿到了康王謀反的確切證據,睿王也已經分化了承州的兵馬,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康王通敵叛國的罪名就會公告天下!”賀常默之所以知道的這麼清楚,那是因爲這件事情皇上是派鍾逸的師兄楚家堡的楚雲初和歐陽世家的歐陽正平來辦的,這兩年二人明着幫秦瀾心與燕家合夥做生意,其實暗地裡蒐集了不少文淵國的事情,更與封孚聯手對付姜皇后等人。
賀常默是大魏朝這邊負責與二人暗中聯繫之人,主要是他手中有賀家訓練出來的專門用於傳遞消息的飛鴿和信鷹,所以才能更快地得知文淵國那邊的事情。
“皇上也是忍了幾年了,康王謀反之心昭然若揭,這次證據鑿鑿,也能堵得住朝堂和天下悠悠衆口了!”鍾懷邵懶理國事,但這兩年也開始幫着齊佑做事,怎麼說他也是恭親王爺,雖然沒有戰功,但身上也有着責任。
“能夠除掉康王這個禍端也是去除了皇上的一塊心病,不過文淵國新君繼位,康王和三公主應該也有察覺,萬一他們狗急跳牆,還是會引起戰火。”鍾逸有些擔憂地說道。
“所以皇上纔派我趕緊回去和睿王匯合,只要能控制住康王手底下的兵士,他和三公主就翻不起大浪來,再說三公主因爲瀾心在生意上的連環打擊,她手裡的銀子這兩年可是散出去不少,想翻身可是沒那麼容易的!”賀常默笑着說道。
“六弟,你要是回去,西北大營怎麼辦,沒有守營將軍可不行?!”鍾懷邵皺着眉說道。
“姐夫,這個你不用擔心,這就是皇上讓我來湛州傳第二道聖旨的原因,以後北疆這邊我可能會來的比較少了,西北大營從今往後就交給葉家父子來守着。”賀常默說道。
“皇上要把心兒的舅舅封爲西北大營的統領將軍?”鍾逸有些驚訝地問道。
“不錯,皇上要封葉寒爲從二品的安西大將軍,封他的長子爲越騎將軍,次子和三子也都有職位封賞。葉寒在西北戰功赫赫,雖然曾經只是一名越騎將軍,但爲西北邊疆的安穩做出了很多的貢獻,當然,皇上在天下太平之時直接就封他爲大將軍,自也是有些看在福慧公主的面子上,呵呵!”
賀常默總覺得是不是齊佑這個皇帝之前做了什麼事情惹到了秦瀾心不快,他這一連串的封賞和給兵權,似乎都向是在秦瀾心和鍾逸表達什麼,至於究竟要表達什麼,他這個局外人是一點兒也不清楚。
對於葉寒和韓氏的真實身份,鍾逸想着齊佑應也是早就知曉的,雖說這封賞來的有些太過厚重,但想想葉家父子這段時間爲西北做的事情,倒也是能接受。
很快,葉寒帶着葉世東他們就回到了西北王府,擺上香案,換了衣裳,葉寒一家恭恭敬敬地接聖旨。
當聽到皇上要封葉寒爲西北大營從二品的安西將軍時,除了鍾懷邵、鍾逸和賀常默,其他人都是嚇一跳,秦瀾心更是心思轉了幾轉。
葉家萬分感激地叩謝皇恩接下聖旨之後,賀常默就對葉寒說道:“葉大將軍,皇上命你接完聖旨就要儘快啓程去西北大營,現在大營裡急需人坐鎮,我今天也要馬上離開湛州了。”
“葉寒遵命!”滿心激動的葉寒手捧聖旨都是顫抖的。
賀常默沒再多停留,就帶了幾個隨身的侍衛就急匆匆地離開了湛州,他專門親自跑這一趟,一是因爲順路,二就是因爲想把文淵國和康王的事情告訴鍾逸知道。
而賀常默離開的當天,葉寒也不敢多做停留,他打算帶領三個兒子立即啓程去西北大營,賀常默離開的時候,已經將大將軍印親自交到了他的手中。
“舅舅,用不着這樣急吧,明天再離開也行,而且天都快黑了!”秦瀾心沒想到葉寒會如此着急。
“瀾心,這軍營裡不能沒有人鎮守,我必須要趕緊回去才行,一刻都耽誤不得。你舅母和瑩兒她們就暫交給你和你娘來照顧幾天,等我在那邊一安頓好,就派人來接她們。”葉寒已經等不及要回去了,這段日子修官道雖然也是重要任務,但他的心一直都在沙場上,在軍營裡。
“舅舅,你不用擔心舅母她們,就讓她們在王府裡多住一段時間,瑩兒妹妹很快也是要生產了,不能讓三表哥先留下來嗎?”說走就走也太快了,連行禮包裹都收拾的很匆忙。
“這個……”葉寒猶豫了,這次不但他被封了大將軍,就是三個孩子也都有了官職。
“表姐,我沒事的!爹,讓相公和你們一起走吧,我有娘還有嫂嫂、姑母和表姐她們在呢,不用擔心我!”葉可瑩貼心地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