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亦稱菊月,雖是暮秋之節,但奼紫嫣紅的菊花倒是給有些衰敗的秋色添上一抹濃彩。
初三這日一大早,恭親王府的大門前就已經是車水馬龍堵了道兒,各色香車寶馬數不勝數,熱鬧非凡,大管家鍾江忙得是一頭汗。
“江伯,忙着呢!”樑王府的馬車在王府門外一停,鍾江就趕忙迎了上去,從馬車上先下來的竟然是齊天樂。
“三爺,您今個兒怎麼也來了?”這次恭親王府舉辦的是鵲橋宴會,也就是相親宴,主要邀請的客人都是那些未有婚配的小姐公子和後宅的貴夫人們,鍾江沒想到齊天樂也來了。
“江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今個兒王府宴客,難道不歡迎我?”齊天樂笑眯眯地問道。
齊天樂出來之後,馬車裡溫氏和女兒齊平涵也走了下來,而兒子齊俊河跟着齊俊安還有樑王府其他的少爺在後面呢。
“歡迎,歡迎,當然歡迎了!只是沒想到三爺您今個兒回來,呵呵!快請進,快請進!”鍾江親自迎着齊天樂進府,而那邊專門接待女客的下人也把溫氏和齊平涵領了進去。
鍾江這邊剛把齊天樂迎進來,那邊鄧通、袁大人還有幾名同僚,蕭炎、許樑和幾位好友也都早早進了門。
“幾位大人這邊請!”
“幾位公子這邊有請!”
……
看着越來越多的人進入王府,鍾江這個大管家有些納悶,怎麼這些官老爺、公子哥們一個個比女眷們來得還早,這在京都的宴會上還從未聽說過呢,而且擡頭看看天,早朝應該剛剛結束吧!
男主子鍾懷邵和鍾逸也覺得奇怪,他們怎麼記得這請帖似乎沒發那麼多呢,而且送去各府的帖子,也是寫明瞭緣由的,他們也以爲來的都是各府的女眷和年輕的公子。
“鄧大人,您來湊什麼熱鬧?您不會不知道今天辦的是什麼宴會吧?”鍾懷邵在前廳先接見了這幾位朝廷裡的官員,十分不解地問道。
鄧通這人臉皮早就練出來了,笑呵呵地說道:“鐘王爺,您這話怎麼說的,這不是王府辦宴會,而且請帖也送到了鄧府,我作爲鄧家的當家人,爲了表示對王府的尊重,自然要親自前來了!”
“哈哈哈,鄧大人,你可別把話說得這麼好聽,您來還不是爲了福慧縣主的自助餐!”袁大人大笑着揭了鄧通的底。
“袁大人也別說我,你不是也一樣!”鄧通氣哼哼地看了一眼袁大人。
“那可不一樣,我是來給我家的孫子、孫女看姻緣來了!”袁大人笑着說道。
“瞎話,我還不知道你,剛纔一下朝,聽我說今日裡恭親王府有好吃的,你們不是都跟過來了!”鄧通看透幾位同僚說道。
“呵呵呵!”幾人和鄧通混熟了,也不介意,全都看着鍾懷邵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鍾懷邵眉頭一皺,敢情這些大老爺們今天都是衝着他家那頓飯來的。
而此刻,留軒園還沒有正式打開門,所有的客人先都安排在後花園賞菊,秦瀾心因爲要忙着後廚和餐點的事情,前邊接待客人的事情就交給了孫嬤嬤、秋紋、紅賞和紅俏等人,而賀芳晴今日則以女主人的身份在後花園賞花閣和那些先到的女客們聊着家常。
“小王妃,廚房裡快騰不出來鍋了,要不要現在裝盤子?”展御廚擦了一把汗大聲地衝門外的秦瀾心喊道。
“可以開始擺盤了,記住先把水果飲品和糕點送去一部分,然後是涼菜、熱菜,先不需要太多,大家可能都是剛吃完早飯來的,其他還好說,現在天有些冷,熱菜上得快容易變涼!”秦瀾心回說道。
“知道了!來人,洗淨雙手開始裝盤!”展御廚吩咐道。
“是!”
秦瀾心見後廚這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她就趕緊來到了留軒園的餐區這邊。
這次,她爲了鵲橋宴會特意在留軒園最大的地方準備了四個大的扇形餐檯,分別包括涼菜、熱菜、水果飲品、糕點四類,餐檯上面的格槽裡分別放着乾淨的杯碗碟盤。
在距離餐檯不遠的地方,是兩個非常長的長桌,桌子上鋪着乾淨的印花素布,顯得奢華低調而又靜雅。
另外,她還準備了客人可以自己動手的燒烤區,廚娘們當場烹製的小吃區,還有可供玩耍的娛樂區,以及古代人最喜歡的琴棋書畫自娛自樂區,而且每個區都有一男一女兩個下人伺候。
此時的留軒園整個就像個小集市一樣,秦瀾心還以時令的鮮花作爲裝飾,再配上顏色多樣的十字繡,同時四周還掛上了簾幕般的輕紗,看起來特別地浪漫、唯美,就像現代在私家莊園舉辦小型婚禮一樣。
“小王妃,小王妃,王爺和王妃讓小的來問問您,這留軒園什麼時候能進?”鍾威跑進來的時候,一雙眼睛都看直了,這留軒園被秦瀾心擺弄的太美了,而且他都聞到了那菜的香味。不過,他也沒忘了自己來找秦瀾心的目的。
“馬上就好,只要菜上齊,這邊就能請客人進來了!”秦瀾心特意看了一下時間,這才辰時,擱在平常舉行宴會的時候,客人們估計纔剛剛從家裡出發去宴會主人家。
“小的這就去回稟!”鍾威笑着說道,不知道待會兒自己能不能吃上一口這留軒園的美食。
就在鍾威剛轉身,又有人飛奔着來到秦瀾心面前,說是宮裡的太后、皇上和皇后都駕臨了。
秦瀾心也沒想到這三位大尊駕也能來湊熱鬧,趕緊先回院換了身衣服,她這一身的油煙味見聖駕也不太好。
等到秦瀾心慌慌張張去了前廳,卻被告知皇上帶着太后、皇后還有兩個皇子去了留軒園,結果她又急匆匆趕到留軒園,卻發現皇上一行人都被堵在了園子門口。
“怎麼?朕是皇帝都不能進去?”齊佑有些笑呵呵地看着守門的一個小廝問道。
“小王妃說了,沒有她的允許,不能隨意讓客人進去!”守門的小廝是個一根筋的死心眼,而且把秦瀾心的話當聖旨,主要是秦瀾心說守好門就賞給他一隻百味酒樓的烤雞,否則就沒有。
“呵呵,看來朕還要等了!”齊佑倒是不生氣,就覺得這守門的小廝執拗的還是挺可愛的。
“皇上,真是抱歉,是臣婦的錯!各位,快請進!”秦瀾心深吸一口氣,讓自己保持鎮定下來,然後快步走到幾人身後請罪說到。
“福慧縣主,你們這恭親王府可是規矩甚嚴呀!”齊佑故意開玩笑地說道。
“還請皇上恕罪,正所謂‘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臣婦也是以皇上爲榜樣學習呢,誰不知道咱們大魏朝的律法規矩甚是嚴厲呢!”秦瀾心小小地拍了一下皇帝的馬屁。
果然,此話一出原本還在擔憂皇帝生氣的人都低頭笑了,這個福慧縣主可真是會說話。
“呵呵,福慧縣主說的對,那現在,朕可以進了吧?”齊佑這話是看着守門的小廝問的。
那小廝其實雙腿早就軟了,此刻噗通一聲跪下來說道:“請皇上恕罪,皇上請進!”
“你何罪之有,這次你做的很好,有你這樣的下人是恭親王府的福氣!”齊佑笑着扶着太后和鍾瑜一起率先踏進了留軒園,身後跟着一長串早就好奇不已的人。
等到衆人一走進留軒園,好多人都以爲自己走進了仙境之中,如此美輪美奐之地真是一個王府的園子,就連第一次見的鐘懷邵和賀芳晴也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樣子。
“真是好美呀!”
“好香呀!”
“怎麼桌子會這麼長?那邊的桌子還是彎得呢?”
“那幾個大木桶是怎麼回事?還有個鷹嘴一樣得東西,好奇怪呀?”
“這菊花擺的真好看,中間還是字呢,你們看看‘鵲橋宴會’,真是好巧的心思呀!”
“這肯定是新出的十字繡,我在通和布莊可從未見過!”
“竟然用輕紗做隔簾,也太漂亮了!”
……
一進院子衆人就止不住地稱讚起來,而且看什麼都覺得新奇有趣,心裡的疑問是越來越多,就連張太后都沒忍住問了秦瀾心。
“福慧縣主,這些都是你安排的?那些大圓木桶是怎麼回事?怎麼還有兩個看起來像是包着布呢?”張太后最好奇的是其中一個扇形餐檯上竟然擺放了四個大圓木桶,而且桶的底部邊緣還有一個類似鷹嘴的東西。
“回稟太后,正是臣婦。這四個木桶分別裝着不同口味的果酒,而其中包着布的是溫熱的果酒,至於木桶底部的鷹嘴設置我特意讓工匠們費了些心思,只要把鷹嘴上面的把手往右邊輕扳一下,木桶裡的果酒就會順着鷹嘴流出來,拿杯子在下面接着就可以了。”秦瀾心解釋道。
“是嗎?哀家來試試!”張太后笑着走進木桶,秦瀾心從餐檯下面的格槽裡拿出一個杯子雙手遞給張太后。
只見衆目睽睽之下,張太后先是把杯子放在木製鷹嘴下,然後有些好奇地按照秦瀾心說的扳了一下把手,竟然真的出來了果酒,把她驚奇的不行。
“這可真有意思,朕也來試試!”齊佑走到了另一個木桶前,這次是鍾逸給他取了一個杯子,他也試了一下,非常地好玩。
“瀾心,這是做什麼的?”鍾瑜走到娛樂區看到一個半人多高的小木臺子上擺放了很多的繩結繡品和其他小玩意,而另一邊還掛着很多竹製的細圓圈。
“母后,我知道!這叫套圈遊戲,只要你把竹圈扔過去,要是有東西正好在圈裡面,那這個東西就歸你自己了。”齊碩以前在福江口的時候玩過這個遊戲。
“是這樣嗎?”鍾瑜還是看向了秦瀾心,見她向自己點頭,然後拿起了一個竹圈輕輕扔了過去,結果第一次就成功了。
“哇,母后你好厲害,孩兒第一次玩的時候,可是試了七八次才成功的呢!”齊碩睜大眼睛地說道。
“呵呵,看來母后玩這個遊戲還是挺厲害的!”鍾瑜心情很好地說道。
“朕也來玩玩!”齊佑笑着走近鍾瑜,然後也拿了一個竹圈,結果也是很輕易地就套中了。
“什麼時候能吃呀?”鄧通、齊天樂等人對着餐檯都已經望眼欲穿了,可是礙於太后、皇上和皇后都在,他們可不敢這時候大吃特吃起來。
“我也想知道!”袁大人早飯可是沒吃,這會兒肚子也咕咕叫了。
“福慧縣主,哀家問你,爲何今日要稱爲鵲橋宴會呢?”這可是個新鮮的詞兒,張太后也是聽聞今日恭親王府會很熱鬧,也是想着見一見賀芳晴,這纔來的。
“回稟太后,這是臣婦從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則神話故事中想到的。傳說天上的仙女織女愛上了凡間的男子牛郎,兩個人還成婚生下了一兒一女,但是仙凡相戀遭到了天上之神的阻攔,將兩人用銀河隔開,只許牛郎織女每年的七月七日相會一次。每年到了這一天,爲了讓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能夠相會,各地的喜鵲就會飛來搭起鵲橋讓他們見一面。臣婦以爲,鵲橋具有‘成人之美’之意,因此這纔想到用這個名字。”秦瀾心笑着解釋道。
“呵呵,說的好,成人之美,那今日哀家也希望通過這鵲橋之宴,京都能多些好姻緣!”張太后笑着說道。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恭親王府辦這場宴會的目的,但是被秦瀾心和張太后這樣直白地說出來,衆人也是會心一笑,這下子不用遮遮掩掩,可以好好相看有沒有合心意的男女了。
接下來,齊佑讓衆人不必拘束,而秦瀾心在兩張長桌最前方的首位又擺了一張大圓桌,同樣鋪上碎花布,讓張太后、齊佑和鍾瑜幾人坐在此處。
“各位想吃什麼都可以去取!”秦瀾心特意抽出一幫下人專門來刷洗碗筷杯碟之類的,所以一切都能供應上。
隨着秦瀾心這話說落下,整個留軒園纔算真正熱鬧起來,而且這種新穎的宴會形式也十分吸引人,以前都是下人把飯菜都端上桌,這次卻是想吃什麼就拿什麼。
“這好吃的東西太多了,可不能吃太飽,說不定待會兒後廚還會送來更多的新吃食呢!”鄧通拿着一個盤子,每樣東西都要夾一點兒,一會兒盤子就滿了。
“鄧大人說的是,我現在都聞到香味了!”袁大人笑着說道。
而在場的女眷本來就比較矜持,再加上在太后、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她們本就不怎麼能放得開的手腳更放不開了,明明眼前有饞死人的好東西,可是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快,還真是折磨人。
鍾沛、鍾離和鍾恩還有鍾家其他的姑娘今天都是盛裝出席,而且已經引得好幾個夫人側目了。
原本衆人還老老實實地端着盤子坐在長桌上吃飯,可後來齊天樂幾人烤肉的烤肉,玩耍的玩耍,有的乾脆端着好吃的走到了園子裡的涼亭裡,大家越來越放得開了。
到後來,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有幾個夫人就聚在一起吃着點心、喝着度數很低的果酒,然後興高采烈地聊着天,自然是圍繞着她們各自的子女。
賀芳晴身邊也圍了不少人,她還特意讓三個庶女過來給這些夫人見禮,鍾沛三人雖然緊張,但好歹沒出什麼錯。
秦瀾心則是和張語喬、林秋、袁茗、賀以珍和大着肚子的齊平寶坐在小軒裡吃着喝着說笑着。
“平寶姐姐,你說你這都六七個月了,怎麼還來參加宴會?我都特意和你說了,今天這人不能少,只要蕭家的公子、姑娘來就行了。”秦瀾心看着齊平寶大快朵頤的樣子很是無奈地說道。
“就是因爲人多我纔來的,這些人悶在府裡,我都要發黴了,而且你搞這麼熱鬧的宴會,我不來能行嗎!最重要的還有那麼多好吃的!”齊平寶傻呵呵地笑着說道。
“你想吃什麼說一聲,我讓人給你送過去還不行!”秦瀾心笑着說道。
“那不行,在家裡沒這裡熱鬧,再說,我也要看看有沒有青年才俊好給我幾個小姑子瞅瞅。”齊平寶啃了一口大雞腿笑着說道,看得一旁的林秋可是嚇一跳,她一輩子吃飯也學不會齊平寶這樣。
“就想着你幾個小姑子,你怎麼也不想想你身邊這幾個好朋友,她們現在可都沒主呢!”秦瀾心揶揄地看了林秋、賀以珍幾人。
“瀾心妹妹,你也別說我,她們是我的好朋友,難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嘿嘿,我可聽說你辦這場鵲橋宴會可是爲了王府那幾個庶女的小姐!”齊平寶咂了一下嘴,笑咧咧地靠近秦瀾心低聲說道。
“我可是爲了大家!”秦瀾心揚了揚眉毛說道。
“你們這一個郡主,一個縣主,可別拿我們幾個開玩笑,當我沒看出來,今日這些吃的明天百味酒樓可能就有了,還有鍾家那些小姐身上穿的,應該是通和布莊快出的新款吧?還有那果酒,我怎麼記得有一種味道從來沒喝過呢?福慧縣主,我的好表嫂,你這小算盤可打得夠精的!”賀以珍很是一臉鎮定地看着打趣她們的秦瀾心和齊平寶。
“以珍妹妹,我再精明不也被你看穿了,呵呵!”秦瀾心笑笑說道。
“你這是擺在明面上,有腦子的一想就明白了!”賀以珍也笑了,順便又拿起一塊餅乾吃了起來,真香呀!
“我怎麼沒明白?”齊平寶沒頭沒腦地接了一句。
結果,她這話一出口,秦瀾心、賀以珍幾人再也沒忍住,呵呵輕笑出聲。
“怎麼了?你們笑什麼?我真沒看出來!”齊平寶就是覺得今天的宴會是她平生參加過的最熱鬧好玩的宴會,而且也是食物最好吃的一場宴會,至於秦瀾心的“小算盤”,她真的不知道是什麼。
“哈哈哈……”這下子幾人乾脆改成大笑了,而小軒裡的笑聲也引得不遠處的客人側目,都說笑聲會傳染,他們也不禁莞爾一笑。
“聽聽這歡快的笑聲,鐵定是瀾心她們,呵呵!”樑王妃和賀芳晴還有一些夫人此刻坐在賞菊閣裡聊着天,而小軒和賞菊閣離得很近,透過窗戶就能看到小軒裡的人。
“今日這宴會也多虧瀾心這孩子,她忙裡忙外不得閒,晚上都沒睡好覺!”賀芳晴笑着說道,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驕傲和得意。
“還是王妃有福氣,福慧縣主這個兒媳婦可是能幹的很呀!”蔡夫人笑着說道。
賀芳晴很受用地笑了一下,剛纔通過談話她已經知道蔡夫人還有一位嫡次子沒有成親,而且看蔡夫人的意思,她似是相中了伍姨娘的女兒鍾恩。
“蔡姐姐不也是有福氣,聽說你那大兒媳也是能幹的很,把後宅打理得井井有條!”宋夫人坐在一旁也笑着說道。
“人倒是能幹,就是脾氣倔得很,和我這個婆婆也說不上幾句話,唉,雖說我有個女兒,可女兒遲早要嫁出去,要是能像王妃這樣,和自己的兒媳猶如親生女兒一般地相處,我也就知足了!”蔡夫人話中有話地說道。
“蔡姐姐,那有什麼難,你不是還有一個二兒子,到時候找一個性情溫和善良又貼心的兒媳婦不就好了。我看剛纔那位恩姑娘就不錯,呵呵,性子親和的很,就是不知道王妃舍不捨得!”宋夫人故意以開玩笑的口氣試探道。
賀芳晴聽後也笑了笑,說道:“哪有什麼舍不捨得,只要人品好,不嫌棄那丫頭,我也算了了一樁婚事。”
“王妃,這恩姑娘今年多大了?”蔡夫人以前從未想過和恭親王府結親,但是現在秦瀾心嫁進王府那就不一樣了,而且她選鍾恩也是事先就多方打聽好了的,否則她也不會當着賀芳晴的面現在就說出來。
“十四了,過了年就及笄了!”賀芳晴笑着說道。
“我兒過了年也弱冠了,這樣一說年齡上倒是合適的很,呵呵!”蔡夫人笑呵呵地說道。
言外之意已經很明瞭,她與恭親王府很有結親的打算。
“呵呵,年齡是合適,不過鍾恩雖是王府庶女,依照王爺和我的意思也不能草率,而且瀾心那孩子還一直對我說什麼‘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總要仔細斟酌看看。若是蔡夫人之子乃是一位不錯的男兒,我與王爺自然是不想錯過這門親事了!”賀芳晴沒有立即許下蔡夫人,怎麼也要查看過蔡夫人兒子的脾氣秉性纔可以。
“王妃說的是,我那二兒子今天也來了,還說一直想和小王爺結交呢。這好姻緣急不得!”蔡夫人明白賀芳晴的意思,她兒子品行操守都在那裡擺着,不怕王府的人去查。
“蔡夫人說的是,急不得!”宋夫人也附和着笑道。
誰知這邊賞花閣裡蔡夫人和賀芳晴正說着兒女親事,那邊恭親王府的庶女鍾恩和蔡夫人的嫡次子袁家的二少爺袁照就先鬧出了“緋聞”。
“恩妹妹,怎麼說你也是王府的小姐,怎麼能在大庭廣衆之下做出這種敗壞閨譽名聲之事,簡直是不知羞恥!”鍾真冷哼一聲地看着鍾恩說道。
她本就有意要教訓鍾恩、鍾沛和鍾離幾個庶女,她們憑什麼能入了賀芳晴和秦瀾心的眼,而且還穿這麼漂亮參加宴會,想嫁得比她鍾真好,不可能!
“怎麼回事?”秦瀾心一聽到下人的稟告就趕緊走出了小軒,來到了專供客人們自娛自樂的琴棋書畫區。
這時,鍾逸、齊俊安他們也圍了過來,還有很多的貴女、公子們,而太后、皇上、皇后幾人由鍾懷邵和來的官員作陪早已經離開去了王府前廳。
“二哥,怎麼了?”袁茗走到袁照身邊,發現他正一臉惱怒地看向鍾真。
“沒什麼,這位真小姐血口噴人而已,我與恩姑娘並無任何私情,她卻強把罪名按在我二人身上!”袁照因被冤枉而顯得有些激動。
“袁公子,我可沒說瞎話,你和恩妹妹之間連情詩都寫了,這可是證據!而且剛纔可有丫鬟看見,你們在後花園偷偷幽會,這會兒卻不承認了!”說着,鍾真還信誓旦旦地拿出一首詩,還有一個穿綠衣服的小丫鬟作爲證人。
“嫂嫂,不是這樣的,是有丫鬟告訴我說姨娘有急事要在後花園見我,我才急急忙忙去的,我沒想到會有別人在那裡!”鍾恩也很委屈,但她沒落淚,她現在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陷害她和袁照,而這個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鍾真。
“我也是被人騙去那裡的!”這是一個圈套,一個針對他和鍾恩的圈套。
秦瀾心先看了一眼那首詩,一共有四句,寫的是“思君念君在今朝,花前月下相思繞,佳人祈盼君心至,白頭偕老鴛鴦照”,而且前兩句和後兩句明顯是一剛一柔兩種筆跡。
“這上面真是我二哥的字跡!”袁茗小聲地湊到秦瀾心跟前說道。
“是嗎?”秦瀾心勾脣一笑看向了袁茗,又掃了一眼衆人,不管這首詩是不是鍾恩和袁照合寫的,在這場宴會上都不能承認,否則鍾恩的名聲毀了,王府的名聲也跟着受損。
“難道不是嗎?恩妹妹的筆跡我可是認得的,這後兩句分明就是她寫的,想必袁公子的筆跡在場也有不少人認識吧!”鍾真冷笑着,一臉胸有成竹的樣子。
“真妹妹,我看是你搞錯了,能告訴我,這首詩你是從哪裡拿出來的嗎?”秦瀾心眼神微冷地看向了她。
“是他們剛剛幽會時不小心掉得,正好被我撿到,要不然還不能發現他們的私情!”鍾真頗有些挑釁地看向了秦瀾心,這次人證物證俱在,她倒要看看秦瀾心能怎麼辦!
誰知,秦瀾心微微一笑,但是聲音有些冷地說道:“看來真妹妹倒是很會撿,這首詩是我的閨中偶作,沒想到被風給刮到了院外,倒是被真妹妹你撿到了。”
說完,秦瀾心也不理會鍾真還有其他人,走到筆墨紙硯處,提筆沾墨在書案空白的宣紙上將剛纔的那首詩又寫了一遍,而且前兩局筆法剛勁,後兩句娟秀,竟是和那張紙上的兩種筆跡一模一樣。
“天吶,這是怎麼回事?”好多人都圍了過去,等到丫鬟拿起那張紙傳閱看來,大家都驚呆了,真的是絲毫不差,說是兩個人寫的都沒人信。
“怎麼會這樣?”袁照也吃驚極了,難道真是秦瀾心寫得?可是那筆跡和他慣常的用法是一模一樣的,怎麼會這樣。
鍾恩此時也是驚住了,因爲鍾真最先拿出來的那張詩作上後兩句的筆跡和她的是一樣,但是秦瀾心怎麼也會?
“瀾心妹妹,這情詩真是你寫的?”齊平寶狐疑地笑着問道。
“當然!”秦瀾心指了指她剛剛纔寫完的詩,書法模仿她可是很厲害的。
“福慧縣主,都說您文采出衆,今日難得有如此機會,你就給大家當場做首好詩嗎?”經過秦瀾心露這麼一小手,衆人對鍾恩和袁照之事已經是半信半疑,而且聰明的都看出來這是一個局了。
“好呀,以什麼爲題?”秦瀾心正想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呢。
“呵呵,這還不簡單,今天是成人之美的鵲橋之宴,既然這情詩是寫給鍾小王爺的,福慧縣主不妨多寫兩首!”明鏡詩社的海公子笑着說道,他在京都也算是風流才子,此刻吃飽喝足,那些放浪形骸和膽大包天就出來了。
“這有什麼不好吧?”林秋小聲地說道。
人家夫妻間的閨房情趣拿到大庭廣衆之下來說,多難爲情呀!
“有什麼不好的,朕也想聽聽!”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帝齊佑和鍾懷邵已經站在不遠處,而且連林秋那麼小聲的話都聽到了。
衆人慌忙行禮,也不清楚齊佑和鍾懷邵到底知道多少,只有鍾真能感覺出鍾懷邵特意看她那一眼平靜神情下的嗜人目光,讓她嚇得差點跌坐在地,再也不敢胡亂說話了。
“皇上,真的要說嗎?”秦瀾心臉上有些羞紅,倒是鍾逸笑吟吟的,似是很滿意齊佑的決定一樣,世上有哪個男人不喜歡自己喜歡的女人對自己當衆表白呢!
“真要說,這可是聖旨!”齊佑根本就是來看鐘逸笑話的,不過貌似鍾逸一副波瀾不驚很享受的樣子。
“皇上讓你說就說吧,情詩也是詩,沒什麼不能見人的!”鍾懷邵也出聲說道。
“是!”秦瀾心呼出了一口熱氣,說就說,誰怕誰!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爲情!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願教青帝常爲主,莫遣紛紛點翠苔。”
秦瀾心念了一首詞大詩人李白的《秋風詞》,又唸了一首南宋女詩人朱淑真的《落花》,雖聽起來有些多愁善感,但卻更能表達女子情深之感。
鍾逸聽後自然感動不已,不過這第二首詩倒更像是說鍾恩、袁照和鍾真剛纔的事情。
賀芳晴、蔡夫人已經知道了鍾真故意找鍾恩、袁照麻煩的事情,這種小伎倆她們這些後宅婦人早就熟悉得很,所以對於這位恭親王府一直沒出嫁的真姑娘,大家心裡輕視之感更多了。
“‘連理枝頭花正開,妒花風雨便相催’,福慧縣主這詩說的真好!”蔡夫人笑着說道,而且特意瞟了一眼鍾真,同樣是庶女,差別還真是不小。
“袁大人,你這孫子袁照成親了嗎?”齊佑聽完秦瀾心的詩作,突然笑着看向了跟在身後的袁大人,他今日倒想做一回“青帝”了。
“回皇上,還未曾娶親,今日本就是來給這個小子選上一門好親事的。”袁大人很老實地說道。
“呵呵,是嗎?那你看這位鍾恩姑娘如何?皇后剛纔還說讓朕也幫忙給王府這幾位庶出的姑娘找個好婆家呢!”齊佑聲音不大,但可是把在場的人都給震住了。
皇上、皇后竟然都關注恭親王府幾個庶女的婚事,由此可見傳聞賀芳晴、鍾瑜不理王府諸事的傳言已經不可信了,這要是娶了王府的姑娘,哪怕是庶女,那和皇帝也是連襟呀。
“這位姑娘極好,就是臣怕自家高攀不上!”袁大人就是個愛鑽研農事的人,不愛攀附權貴,這鐘家的庶女好不好他不知道,但嫁到袁家到底是福是禍可就不一樣了。
“袁大人這是要拒絕?本王覺得你這個孫子不錯,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改日袁家派個媒人上門吧!”鍾懷邵直接開口就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了。
賀芳晴聽後皺了皺眉,不過鍾懷邵做事一向如此,她剛纔還說要讓人私下看看袁照的品行,誰知道中間會出這樣一件事情,現在就算兩個人是清清白白的,鍾恩也是嫁定袁照了,否則不知道會傳出什麼樣的流言蜚語呢。
蔡夫人則是意外之喜,她本就中意鍾恩,現在有了皇上的說合,再加上鍾懷邵的強硬,這件事情公公袁大人就是心裡不同意也不行了。
鍾沛和鍾離聽到鍾懷邵這些話都是羨慕地看向了鍾恩,也許袁家算不上多顯貴之家,可袁家的蔡夫人才名在京都那可是響噹噹的,而且袁家家風清正,亦是很多京都名媛想進的府邸。
鍾恩還有些發愣,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就在剛纔她還以爲自己聲名掃地,這輩子再也無法擡起頭見人,甚至想到只能以死證清白,但是秦瀾心不但幫她挽回閨譽,就連皇上、皇后也看重她的婚事,而且鍾懷邵還直接把她許給了蔡家,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鍾真則是氣得差一點暈過去,她本意是要算計鍾恩幾人,卻沒想到剛出手就失利,而且還間接成全了鍾恩的一門好親事,她悔得腸子都青了!
“朕也覺得這門婚事不錯,那就這麼定了,呵呵!”自己岳父的面子齊佑還是給的,而且王府與袁家結親也不會惹嫌,正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臣……遵旨!”就算不願意也只能如此了,袁大人心中嘆氣道。
“王妃,改日我便選個好日子請媒人上門了!”蔡夫人可是高興的很,二兒子的婚事定了,她這心裡的一塊心病也去除了。
“好!”賀芳晴點頭示意地笑着答道。
“恩妹妹,恭喜你了!”秦瀾心走到還在低着頭的鐘恩面前小聲而真誠地恭賀道。
“嫂嫂,謝謝你!”鍾恩紅着眼眶擡起頭看向了秦瀾心,今日的恩情她永遠不會忘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