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修昀!”“啪!”鄧婉如氣急地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羅修昀是她期盼多年差一點難產而亡才辛苦生下的唯一孩子,她可以容忍他在京都胡鬧,縱容他無法無天,允許他去做很多出格的事情,但此次攸關性命,她不能再由着他了。
去北疆和在天子腳下的青龍營是不一樣的,一旦上了戰場,敵軍纔不會管他是不是奉恩侯府的世子爺,照樣刀劍朝着他砍去。
再者,羅修昀的武功根本就不高,以前不過是怕傷着他,暗地裡讓別人故意輸給他而已,這樣的他上陣殺敵只有送死的份兒。
“娘,我說了,我這次一定要跟着瀾兵哥他們去北疆成爲一名賀家軍,我們是兄弟,我不會拋下兄弟的!”羅修昀意志堅定地說道。
“是你的那些兄弟重要還是爹孃重要?你別忘了,你今年纔多大!”鄧婉如又急又氣,從小到大,羅修昀雖說頑劣,但從來沒有和她這樣頂嘴過,難道真是“兒大不由娘”?!
“娘,保家衛國和年齡大小沒關係,再說我還是侯府的世子,別人年紀小能去得,我爲何去不得。反正,我是一定要去的,您就算怎麼攔着都不行!”羅修昀依舊倔強地說道。
“你……你……明良,明路,從今天開始給我好好地跟着世子爺,沒有我的命令,他哪都不許去,要是他出了侯府的大門,你們兩個就別活命了!”鄧婉如衝口說道。
對待如此叛逆的羅修昀,她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奴才遵命!”明良和明路相視一眼慌忙跪着說道,他們本就是奴才,主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羅修昀繃着臉看着鄧婉如不再說話,他難道不會帶着明良、明路一起“離家出走”嗎!
與此同時,學士府以書香門第著稱的鄧家也是同樣一番爭執,面對死活要去北疆的兒子,鄧思捷的爹孃也是一臉愁容,早知道就不讓這孩子跟着羅修昀鬧騰了,不是說表兄弟兩個的感情一向不好嗎,怎麼進了一趟青龍營,兩個人好得就跟一個人似得。
“爺爺,您放心,我一定毫髮無損地回來!”鄧思捷人如其名,最是思維敏健、機靈活泛,整天一腦門的鬼主意,一點兒也不像詩書之家的子孫。
“答應的就要做到,你的武功是四人之中最差的,但腦子卻是四人之中最靈的,做將帥勇士就別想了,好好琢磨怎麼當個軍師吧!”鄧通別看平時吃喝玩樂沒個正行,但心裡明白,他這個孫子別的或許不行,但讀過的書可不少,曾拜易星真人爲師,學了些奇門遁甲之術,是該讓他出去歷練了。
“爹,您也說思捷他武功最差,北疆即便常年無戰事,兵士們的日子也很辛苦,更別說一旦兩國交戰,士兵死傷無數,思捷他將來是要做文官的,您何必讓他去做武將!”鄧通的二兒子鄧子爲也是不同意兒子去邊疆。
“是呀,爹!思捷他雖說不是鄧家的長子嫡孫,可也是二房的嫡子,您不能讓他去呀!”鄧子爲的妻子錢氏哀求地看向了鄧通。
“你看看你們這當爹孃的,怎麼一點兒魄力都沒有,孩子要出去闖蕩,有什麼可擔心的,他又不是嬌滴滴的小丫頭,這件事情我做主了,就讓他去北疆練練!”鄧通大手一揮做了決斷。
鄧思捷更是心中歡喜,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找鄧通來解決纔是最正確的選擇,要是找他爹孃,這趟北疆之行怕是很難。
相比較鄧思捷已經拿到了“通行證”,羅修昀還是沒有得到鄧婉如的同意,入夜之後,他的院子外邊還莫名多了好幾個侍衛把守,目的就是防止他突然逃跑,因爲鄧婉如已經知道天一亮秦瀾心一行人就會離開京都,她可不想兒子上船。
奉恩侯府鄧婉如院子主屋內室裡,丫鬟們都退了下去,羅震和鄧婉如兩夫妻坐在桌前聊天。
對於兒子要去北疆之事,羅震雖心有不捨,畢竟羅修昀年紀還小,但另一方面又覺得讓羅修昀出去並不是什麼壞事,這孩子以前在京都太胡鬧,如今他要去做正經事,當爹的很欣慰。
“震哥,你說說這孩子是怎麼了?他纔多大就想着去邊疆當兵!這邊疆苦寒之地豈是他想象的那般好玩,說不得連命都要丟在那裡!”鄧婉如說着眼眶都紅了。
“夫人,你不用太過擔心,我也是捨不得。昀兒他是你和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羅震這一輩子的獨苗香火,我怎麼忍心他受到一點點的傷害。”羅震也是爲難了,一方面想放手,一方面捨不得。
“那就把他困在侯府裡,讓他哪裡都去不了,說不定過一段時間他就把這件事情給忘了,不會再提什麼去北疆的事情!”鄧婉如出主意道。
羅修昀搖搖頭說道:“怕是不行!岳丈大人已經同意讓思捷跟着福慧縣主的弟弟去北疆,而且咱們的昀兒也已經和之前有很大的不同,經過前段時間在福江口福慧縣主的教導,還有在青龍營呆的這段時間,他已經懂得了很多道理,人也長大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樣到處惹事,說實話,我對昀兒這樣的改變很喜歡,也非常感謝福慧縣主和鍾小王爺。”
“爹他怎麼會同意讓思捷去邊疆?二哥、二嫂是不會答應的?”鄧婉如當即就站了起來,一臉驚愕,鄧通會做這樣的決定,她根本沒想到,“震哥,就算昀兒變得懂事了,可也不能讓他去邊疆,那裡太危險了!”
“夫人,孩子始終是要長大的,如果他要變成一隻雄鷹,那麼就不能一直呆在京都這繁華舒適之地,或許,你我該學着放手,讓昀兒自己做決定!”羅震始終是曾經也上過戰場的男人,他知道在邊疆當兵或者上陣殺敵對於一個男人意味着什麼。
他羅震的兒子不能當個只知吃喝玩樂的紈絝,他必須要像雄鷹一樣有着銳氣和勇猛,決不能婦人之仁。
“可……可是……我就是捨不得!”
鄧婉如也是一個明事理的女子,作爲母親,她同樣希望兒子長大成材,但真正看着兒子要展翅飛翔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失落、擔憂、不捨等等交織在一起。
一夜無眠,誰都沒想到,第二天天不亮,羅修昀帶着明良、明路就偷偷地跑出了奉恩侯府,先行躲進了秦瀾心要搭乘的大官船裡。
當清晨的霞光普照大地,秦瀾心一行人開始陸陸續續登船,此次回福江口,除了有秦瀾心、秦瀾悅和秦瀾兵三姐弟,要去北疆的倪小武、鄧思捷也跟着。
齊天樂一家四口連同齊平寶依舊和上次一樣也跟着去百味莊園,在他們看來,京都沒有百味莊園讓人覺得舒服、快樂和有趣。
盧青青和李蕊這一次沒有跟着回福江口,聽兩個人送行之前的意思,谷氏和王瑤想要在京都給她們定親,所以她們要留下來。
不過,徐爽和張語喬這次卻跟來了,說是也要去百味莊園見識一番。
鍾逸沒有隨同秦瀾心他們一起到福江口,他說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準備,過一段時間他會親自去福江口找秦瀾心。
官船行駛了幾十裡水路離順天碼頭已經很遠的時候,羅修昀才笑嘻嘻地從後倉跑出來。
“表弟,不是說姑丈、姑母不允許你去北疆嗎?你怎麼在這裡?”一看到羅修昀,衆人都被他嚇一跳,鄧思捷更是吃驚不小。
“我自有辦法!”羅修昀很是得意地說道。
“羅世子,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齊天樂一副看穿他的樣子問道。
羅修昀撇了一下嘴沒回答,是偷跑出來的又如何,反正這北疆他是去定了。
“修昀,如果你不得到你父母的同意,這北疆之行你是去不了的!”秦瀾心用一種很篤定的語氣無奈地看着他說道。
“瀾心姐姐,您是我的先生,這次去北疆,我爹孃要是不同意,您可要幫我!”羅修昀也不傻,他爹孃知道他偷溜出府,一定會派人來抓他的,就憑他和明良、明路的武功打得過侯府裡一般的侍衛,可卻打不過他爹的黑雲衛。
“這次,我幫不了你!”因爲就連她自己心中都是猶豫的,又怎麼能說服羅修昀的爹孃呢!
羅修昀一聽氣勢就矮了一大截,難道這次他真的不能去北疆?
就在這時,一條快行的小船到了官船旁邊,然後羅震抱着鄧婉如飛身一躍就到了官船的甲板上,看到他們出現,羅修昀簡直都想哭了,他爹孃這是來親自抓他回去的吧!
“昀兒,你就這樣不吭一聲離家出走!”羅震沉着臉看向了羅修昀,而一旁的鄧婉如早就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秦瀾心趕緊讓兩人在船艙廳裡坐下,羅修昀則在她的示意下乖乖地站在羅震和鄧婉如面前聽訓。
“爹,娘,我留信了!”他可不是“不吭一聲”,明明就有寫“我去北疆了”五個字。
“還敢頂嘴!從今天開始你給我好好地練羅家刀法,以後不能再縱容你了!”羅震嚴厲地訓斥道。
“爲什麼?!”從小羅震就逼着羅修昀練羅家刀法,可是羅修昀一直性子不穩,如今羅家刀法他連一成都沒學會。
不過,羅震覺得現在羅修昀有了上進心,再練羅家刀法不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反而是最好的時機。
“昀兒,你可一定要好好跟着你爹學刀法,要不然去了北疆,你怎麼保護自己!”鄧婉如已經被羅震給說通了,而且羅震也說了,以後要把侯府一半的黑雲衛都交給羅修昀來掌管,這樣即便在北疆黑雲衛也能保護他的安全。
“娘,不學刀法我也能保護自己!”
羅修昀還沒明白羅震和鄧婉如的意思,反倒是一旁的鄧思捷猛拍了他一下肩膀,說道:“表弟,你傻呀!姑丈、姑母這是同意你去北疆了!”
被鄧思捷這一拍一說,羅修昀腦袋轉過來彎了,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看着羅震和鄧婉如問道:“爹,娘,這是真得?”
鄧婉如無奈一聲點點頭,羅震則是依舊虎着臉看着他說道:“羅家刀法不學會,你就別想去!福慧縣主,你家裡空房子可多?”
秦瀾心笑着說道:“百味莊園十分歡迎侯爺和夫人前往,瀾心定會好好款待二位!”
這次,羅修昀沒有慢半拍,而是笑着說道:“爹,娘,你們也要跟着去福江口?”
“不跟着去,怎麼教你刀法,還真是個傻小子!”羅震終於不再繃着臉,有了淡淡的笑意。
“爹,娘,謝謝你們!”羅修昀激動地說道,這一家人終於和解了。
氣氛一下子從緊張不安變得鬆緩開心起來,齊平寶她們也跟着大喘氣,剛纔嚇得以爲羅震是要殺人一樣。
“瀾心妹妹,你這船上有琴嗎?山高水遠,風和日麗,要是有曲相伴豈不美哉!”齊平寶平時可沒有附庸風雅的興致,只是今日空氣好、風景好,這氣氛也突然變好了,她突然覺得來點兒樂曲之聲會更加愜意。
秦瀾心搖搖頭說道:“平寶姐姐,我不會彈琴,所以這船上沒有琴。不過,我會吹笛子,今日獻醜就給你們吹一曲吧!”
秦瀾心從懷裡掏出一支竹笛,這是鍾逸在得知她會吹笛子之後,親自給她做出來的,而她也已經用這笛子爲鍾逸吹過一曲。
秦瀾兵和秦瀾悅並不知道秦瀾心還會吹笛子,他們和衆人一樣好奇,所以看到秦瀾心拿出笛子走到甲板上的時候,也都跟着從船艙走出來。
此時,客船行駛在廣闊的峽江之上,不遠處皚皚青山用山脊畫出天地水三者之間的印痕,蔚藍色的天空清明潔淨,碧波盪漾的江水上千帆來來回回地擦身而過,更有出江打魚的老漁翁帶着遮陽的斗笠穩坐在小船上,那姿態極爲悠閒自在。
突然,江上衆人耳中飄來一陣悠揚婉轉的笛聲,循聲而望是一位美麗的少女站在船頭靜靜地吹着竹笛,她的裙襬隨着江風微微飄起,就如九天仙子落入凡塵一般,而在她的身後或站或坐着不少衣飾華麗之人。
笛音悠悠,委婉深沉,與這山山水水都融匯在一起,蕩氣迴腸的清脆笛音彷彿把人拉入一種難以言說的深沉感情之中。
“姐,這首曲子真好聽,有名字嗎?”秦瀾兵聽得很入迷,他總覺得這首曲子,姐姐是爲他所吹一樣。
一曲完畢,衆人也都和秦瀾兵一樣的好奇,這首曲子和他們之前聽過的任何一首笛子曲都不一樣,其中深藏着一種激昂慷慨的情感,還有一種讓人聽了眼角會有淚花的感覺。
“有,這首曲子叫《少年壯志不言愁》,不但有曲,還有曲詞!”秦瀾心笑着將詞告訴了他們,然後又重新吹起了這首曲子。
而這次衆人竟跟着她的笛曲慢慢將詞曲輕輕哼唱了起來:“幾度風雨幾度春秋/風霜雪雨搏激流/歷盡苦難癡心不改/少年壯志不言愁/金色盾牌/熱血鑄就/危難之處顯身手,顯身手/爲了母親的微笑/爲了大地的豐收/崢嶸歲月/何懼風流……”
不知爲何,秦瀾兵、倪小武、鄧思捷、羅修昀越聽這詞這曲心裡涌起的激動就越明顯,到最後四個人竟然都有一種噴薄涌出的情感,似乎不大聲唱出來都不足以讓他們平復下來。
於是,四個人唱的聲音明顯比其他人都大了,而且面對壯麗山川加上秦瀾心的笛曲,他們拋卻了本該有的羞澀和拘束,就那樣站在船頭朝着遠方大聲地吼唱了起來,吼完之後四人哈哈大笑起來,真是痛快!
齊天樂和羅震也是很有感慨地對視一眼,曾經他們也有年少輕狂之時,那時的他們何曾不是“少年壯志不言愁”,如今年華老去,面對這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後生們,他們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老了!
終於在一個細雨霏霏的上午,秦瀾心一行人回到了福江口,這一次老早就有人在碼頭上等着迎接,武狀元歸來對於福江口白石碼頭上的百姓們來說可是一件大好事。
外漁巷的百姓們更是喜慶洋洋夾道歡迎,怎麼說秦瀾心姐弟都是先落難外漁巷,然後一步步地擁有了今日的成就,他們也是臉上沾光,而且秦家的百味食肆一直在外漁巷開着,並沒有挪地方,這就說明了秦家的一個態度,他們並沒有想與外漁巷撇清關係。
因此,這段時間以來,外漁巷的百姓對於秦家很是示好,就連鄧氏、餘氏等人也都成了外漁巷女人們熱絡討好的對象,原本因爲上次與鄧氏、張發鬧矛盾的鄧氏孃家三兄弟也一反常態,不但誠懇地道了歉,也開始真心地要與鄧氏一家友好相處起來。
人其實都是一樣的,趨利避害這是本性,秦瀾心對於白石碼頭尤其是外漁巷百姓的示好,她並沒有拒絕或者厭惡,這裡是她的封地,這些也是她轄下的百姓,只要他們不惹事生非,她是很願意和他們保持親近關係的。
衆人一路歡歡喜喜地被百姓們送回了百味莊園,楊婆婆早就命人準備了酒菜,齊天樂、羅震等人到了之後,先去給鍾敬軒請安問好,然後和秦向爭夫婦在客廳見禮說話。
秦瀾心三姐弟離開也有兩個多月了,這段日子白石碼頭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首先是秦家在百味莊園不遠處又蓋了一個四合院式的三層小莊子,請的工匠都是當地的百姓,現在房子已經全部蓋好了,最後把院牆壘起來就可以了。
另外,孫銘淳也把白石碼頭上的災民區重新進行整理登記留冊,對於那些無家可歸併且願意在白石碼頭落戶的百姓,願意給他們房子租住,並將這片區域改名爲江邊村,每家每戶給他們一些荒地去開墾。
還有,白石碼頭附近的大小村落裡已經有很多婦人會編繩結,福江口的彎月繡坊這段時間生意一直不錯,而且盧家沒有獨霸生意,而是和內漁巷其他幾家關係不錯的繡坊聯合起來收繩結,然後讓一些在此停留的商人拿到遠地方去代賣。
秦瀾心一回到家就把在京都染好的黑白十字樣繡交給楊婆婆,其中好幾種新鮮的花樣她已經仔細地用顏料給塗抹好,現在京都女子學十字繡已經漸漸成爲了潮流,只是樣繡太少,雖然也有繡坊裡的繡娘自己琢磨出了別的樣式,但花樣都沒有通和布莊的新穎。
“縣主,您剛回來還是先歇一歇吧,這十字繡的事情不着急,現在女工們的幹勁兒很大,繡品出來的也多!”秦瀾心不在的這段時間,秋紋主要負責女工們那邊的事情,已經招收了一些繡工不錯的學徒。
“樣繡還是有些少,京都那邊一天就能賣出去百來份,而且每當一種新花樣出來的時候,肯定很多人都想學一學。”
古代的女人在家裡都沒有什麼事情,她們不用出去工作,平時也沒什麼娛樂活動,就是繡繡花什麼的,所以秦瀾心也覺得十字繡未來的前景就是在花樣上多推陳出新,而且還要像普通的繡品一樣,可以製作成大小各種不同的屏風,這也是她讓鍾榮集合一批手藝不錯的木匠的原因之一。
另外,她還想到要把繩結、十字繡都巧妙地結合在一起,這樣一來無論是繩結還是十字繡的“生命”都不會那麼短暫。
“縣主,隔壁的莊子快蓋好了,您是打算用來做醬園還是豆腐作坊?”現在百味莊園的後院到處都是醬菜味和豆腐味,而且因爲秦家的豆腐做得又滑又嫩,現在整個碼頭上吃的都是秦家出來的豆腐,老蔡豆腐坊早就搬到別的地方去了。
“都不是!等到莊子蓋好之後,改名叫繩繡園,然後讓人在福江口各地去尋一些手巧的婦人女子,就說繩繡園只招女工來編繩結和做繡品,年齡不限制!”如果能把福江口打造成繩繡之鄉,秦瀾心也覺得不錯,不過首先她要把這個園子的生意給搞火才行。
“是,縣主!”秋紋趕緊從書房出去辦事了。
“姐,不好了,娘哭了!”秦瀾悅有些慌張地走進秦瀾心的書房,剛纔秦瀾心在裡面安排秋紋辦事,等到人出去,她才進來。
“怎麼回事?”不是都在開開心心地慶祝秦瀾兵當了武狀元嗎?怎麼韓氏哭起來了?高興的?
“娘她知道了哥哥要去北疆的事情!”秦瀾悅撇了撇嘴說道。
“誰說的?”秦瀾心本打算過兩天再告訴韓氏,就是怕她一時接受不了。
“小武哥他們太高興,說漏了嘴,被娘聽到了!”秦瀾悅說道。
秦瀾心趕緊起身,問了秦瀾悅知道韓氏現在一個人在主屋內室裡,於是她就過去了。
走進內室的時候,秦瀾心發現溫氏、鄧婉如兩個人也在,而且韓氏和鄧婉如眼圈都是紅的。
“娘,三嬸,夫人!”秦瀾心給三人見了禮,然後走到了韓氏身邊,“娘,別傷心了,這是皇上的旨意,也是大魏朝歷來的規矩,改變不了。”
“娘知道!”剛纔溫氏和鄧婉如已經都對韓氏講過了,本來兒子這麼小的年紀就做了武狀元,可謂是光耀門楣,可想起兒子再過幾天就要奔赴疆場,到時候只能聽天由命,她這心裡就難受得慌。
“娘,女兒知道,‘兒行千里母擔憂’,您擔心大弟是正常的,不過他去北疆加入賀家軍,一直都是他的心願,雖說他年紀小,可他到底是武狀元,武功、謀略都不比別人差,您放寬心,現在天下太平,沒有多少仗可打的!”秦瀾心安慰道。
“瀾心這孩子說的沒錯,現如今四海昇平,少有戰事,這幾個孩子雖說年齡小,但都是有主意的,到了邊疆吃點苦那是肯定的,軍營裡哪有不吃苦的,讓他們出去闖闖也好!”鄧婉如是真正想通了,羅修昀的改變她也看在眼裡,以後就算沒有她和羅震護着,這孩子也不會吃虧。
“是呀,秀媛嫂子,你就別擔心了。我可聽我家相公說了,當日在武狀元比試的時候,你家瀾兵表現得非常好,他年紀最小,膽量、武藝卻是最高的,而且光明磊落、重情重義,好多人都服氣極了,你就別擔心了!”那日比試齊天樂也在現場,回來之後一直誇讚秦瀾兵,還讓齊俊河以後跟着秦瀾兵多學學。
“唉,這孩子從小話就不多,我這個當孃的也沒教過他什麼,一直以來都是他姐姐對他最用心,如今孩子有出息了,我不會拉住他的後腿,兒孫自有兒孫福!”韓氏此事也看得明白,但當孃的面對即將遠行的兒子,她怎麼能不牽掛擔憂呢。
“說的是,咱們比起岳飛的娘可是差遠了,呵呵!”鄧婉如也聽過很多次《岳母刺字》,她很敬佩岳母那種大義的舉動,只是事情輪到自己身上,她又變得兒女情長起來。
“說起岳飛我想起來了,前兩天說是吉祥戲班的人到了白石碼頭,要在這裡搭臺子唱戲呢!”韓氏猛然想起一事說道。
“那就讓戲班子在這裡多唱兩天,反正這莊園外邊有空地,搭個大戲臺子是沒問題的,請戲班的銀子我來出,百姓們免費聽戲!”秦瀾心笑着說道,正好可以熱鬧熱鬧。
“那感情好,吉祥戲班可是有好多年沒給普通百姓唱過戲了!”溫氏也大笑着說道,
自從吉祥戲班當年進了宮唱戲,之後就一直在宮裡、大家宅院裡給貴主兒們唱戲,再也沒有到民間搭過戲臺子唱過戲。
秦瀾心從韓氏那屋出來,就讓重飛去把吉祥戲班的班主魏希明給找來,並在秦家的客廳見了他。
“小的魏希明見過福慧縣主!”這兩年來魏希明帶着吉祥戲班大多呆在京都,因爲《岳母刺字》太出名,很多人家經常請戲班去唱戲。
魏希明一直和唐之彬都有通信,也在一直關注秦瀾心的事情,在京都的時候他還去拜見過秦瀾心,只不過找了好幾次,秦瀾心都有事外出沒有見到。
想起當年他第一次見秦瀾心時,她還是外漁巷一個貧賤農女,如今已經成了大魏朝赫赫有名的福慧縣主,他也再沒有機會讓她幫戲班寫一出新戲。
“魏班主請坐吧,不必見外!”秦瀾心讓丫鬟給魏希明端上茶,然後就將自己想請吉祥戲班唱戲的事情給魏希明說了。
“縣主請放心,這次唱戲吉祥戲班不要一文錢,一是小的感謝當年縣主贈戲之恩,二是爲慶賀縣主之弟得了武狀元,三是吉祥戲班多年未在民間唱戲,這次也算回饋鄉里百姓。”雖福江口並不是魏希明的家鄉,但自古以來戲班都是四海爲家,走到哪兒哪裡便是家鄉,他其實也很想爲百姓們唱戲。
“魏班主的心意我和福江口的百姓都心領了,這樣吧,吉祥戲班一切吃住都由百味莊園來負責,另外事後我再寫一齣戲給魏班主,當做謝禮,如何?”秦瀾心笑着說道。
“縣主,這是真的嗎?”魏希明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想過秦瀾心會主動提起寫戲的事情,這個“謝禮”可是有點大。
“是真的,所以就麻煩魏班主和戲班的各位這幾天多多辛苦,爲白石碼頭的百姓奉獻幾天的好戲吧!”秦瀾心笑着說道。
“縣主儘管放心,小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魏希明轉而大喜地說道。
秦瀾心對着他點了一下頭,把百味莊園現在真正的大管事重言叫進來,讓他和魏希明商量搭戲臺子唱戲的事情,另外又讓人把唱戲的消息散出來,到時候誰都可以來聽戲。
當然,爲了避免到時候人滿爲患,秦瀾心還把這件事情通知了孫銘淳,讓他到時候派一些人出來維持秩序,百味莊園的下人會協助衙役一起保證百姓們的安全。
百姓們一聽說福慧縣主請了吉祥戲班的人在百味莊園外邊不遠處最大的空地上唱戲,而且免費聽戲,所有人都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極了。
而且,現在已經有人正在搭戲臺子,並且在戲臺子的兩邊還專門劃分出了供小商小販賣東西的地方。
還有人聽說,福慧縣主到時候也會帶人在戲臺子底下賣東西,不過是在唱戲結束之後。
“姐,外邊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真的要在外邊賣東西?”秦瀾兵這兩天並沒有到處接待賓客,而是和羅修昀、倪小武、鄧思捷他們跟着羅震和齊天樂專心練武,不過還是有一些聲音會被他們聽到。
“我不過是湊熱鬧的,你們幾個也不要太辛苦,欲速則不達,該玩的時候還是要玩!”秦瀾心讓吉祥戲班唱戲本意是寬慰韓氏、鄧婉如和讓秦瀾兵他們幾個放鬆一下,沒想到羅震要教他們刀法,還說上陣殺敵一定有用。
“我知道了,姐!姐,我去北疆的話,這個家就全靠你了!”秦瀾兵總覺得自己最對不起的一個人其實就是自己的姐姐秦瀾心,他知道對於自己此行的擔憂,秦瀾心和韓氏是一樣的,甚至因爲秦瀾心凡事想得遠、看得透,會比韓氏更擔憂。
“大弟,這個家終究還是要靠你的,姐姐總有一天會嫁人,你是秦家的長子,記住,你的命不是你一個人的,所以無論在哪裡,無論遇到什麼事情,你都一定要先保住自己的命,命保住了,才能說以後。姐姐沒有那麼偉大,你是我的弟弟,是我的家人,你能活着對我來說纔是最重要的,明白嗎?”
秦瀾心也做不到岳母那樣真正的大義,她也有無法承受的事情,不希望自己這世的家人像前世那樣都一一離自己而去。
雖然她心裡很清楚,生老病死乃是人世常態,總有一天她在乎的那些人都會離自己而去,但至少不要讓那一天那麼早地到來。
“姐,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活着回來!”
秦瀾兵之前就瞭解過,北疆雖然有賀家軍鎮守,但那裡地形複雜,不但有敵國的探子,還有山匪,是一個三教九流、龍蛇混雜之地,所以即便沒有戰事,也會很危險。
他能瞭解到的相信秦瀾心也已經早就知道了,這就是他的姐姐,習慣默默地爲他做很多事情。
所以,他不想讓她擔心,他也一定要證明給所有人看,作爲福慧縣主的弟弟,他並沒有給他的姐姐丟臉!
兩日後,吉祥戲班開唱的前一天,百味莊園外邊就已經黑壓壓地聚了不少的人,有些百姓乾脆拿來了竹蓆被褥,就是爲了明日吉祥戲班首唱時能佔到一個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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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戲臺正前方,秦瀾心特意讓人準備了幾個好位置,那是留給鍾敬軒、秦向爭、羅震等人的,而且還讓下人搬來了圓桌子,上面可擺上瓜果茶點。
小商小販早兩日就來守着自家的攤子了,而且因爲事先有衙役和百味莊園的人維持秩序,所以並沒有發生搶佔地盤的事情發生,那些意圖想要鬧事的也都被重鷹等人暗中給解決了。
因此,正式開戲這天,雖然整個白石碼頭都人頭攢動擁擠的很,但大家都是來聽戲看熱鬧的,沒發生什麼特別鬧心不快的事情。
而戲臺子兩邊則是很多孩子們的去處,吃的、喝的、玩的應有盡有,還十分便宜,可是最大限度地滿足了孩子們的要求。
齊碩在秦瀾心他們回到福江口的第二天就到了,吉祥戲班的戲他之前聽過,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他並不是十分喜歡而且能保持專注力聽戲,所以一般聽了一會兒他就沒耐心了。
當然,這次他可不是來聽戲的,而是專門來玩的,爲了保護他,兩名高手暗衛不得不現身緊貼在他身邊,以防他有什麼意外發生。
第一次見識民間唱戲的齊碩是看什麼都稀奇有趣,羅修昀、鄧思捷、齊俊河和齊平寶、徐爽他們也是如此,在京都的時候,一說要去外邊聽戲就被家中長輩制止,哪有像現在這樣好玩。
“徐爽姐姐,你看這個木簪子好漂亮呀!”齊平涵拉着徐爽她們到了一個老婆婆的小攤子前面,上面擺滿了木簪子和木梳子。
“姑娘,買一個吧,不貴,只要十文錢!”老婆婆笑着說道。
“多少?”齊平涵不敢相信地吃驚問道。
“十文錢,姑娘要是喜歡,八文錢也可以!”老婆婆這次特意讓自己的兒子多刻了一些木簪子,就是爲了多賣幾個,能多賺幾文錢。
“不,不!老婆婆你誤會了,我是覺得這麼好看的簪子只賣十文錢,太便宜了!”齊平涵很實誠地說道。
齊平寶、徐爽、張語喬也都覺得太便宜了,這次她們從京都過來,身上都帶了不少的散碎銀子,也帶了貼身的丫鬟過來,想了想,四個人竟然把老婆婆的簪子和木梳全都買下來了。
然後齊平寶給了老婆婆一錠十兩的銀子,又笑着對齊平涵三人說道:“這些就當我買來送你們的,這麼多的話,也可以送給你們的丫鬟。”
“平寶姐姐,謝謝你!”齊平涵等人都笑嘻嘻地收下了,總覺得看着老婆婆感激地要哭出來的樣子,像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一樣。
此時,一陣有節奏的鑼鼓響起,這大戲終於要開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