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了二蝨酒館,走在街道上,王池忍不住感慨道:“做好事的感覺真好,也不曉得陸大人知道此事會不會感謝我。”
趙毅恨恨地說道:“屁的做好事,你就是知道陸瑾是貴胄子弟想要巴結人家,害我平白無故少了銅板。”
王池“嘖”了一聲,說道:“你管我是何居心,結果是好的不就行了,至少老伯家裡的耗子這回肯定要倒黴了。”
晏晏嘆氣道:“可惜消滅了耗子,卻沒問到線索,咱們這一趟算是白跑了。”
王池擺手道:“也不一定,說不準……”
話音未落,趙毅猛地在身後推了他一把,王池毫無防備,瞬間被推了個狗啃泥。
他“哎呦”一聲慘叫,惹得街上的人全都看了過來。
王池看着周圍人指指點點,眼裡掩蓋不住的嘲笑,不由怒火中燒,站起身罵道:“趙毅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就昨天晚上趁你睡覺的時候拿了你二兩銀子麼?”
趙毅臉色陰沉,指了指他腳下,說道:“你先看看那個。”
王池低頭一看,發現堅硬的石板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插上了一柄飛刀,飛刀之下,還有一張折起來的信紙。
看那位置,要是趙毅不推他,飛刀就該插在自己屁股上了。
“這是……”王池擡頭看趙毅,卻見他面色不善。
“你剛纔說拿了什麼?”
王池有些慌張,連忙擺手道:“沒什麼,我胡說的。”
趙毅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扭到身後,疼得王池哇哇大叫。
“趙毅,咱倆同僚一場,你別太過分,哎呦,你在這樣,我可動真格,哎呦呦。”
“把我銀子還來。”趙毅怒不可遏。
王池雖疼得滿頭大汗,卻依舊不肯鬆口:“什麼你的銀子,明明是你搶得我的銀子。”
趙毅一邊發力一邊罵道:“那是咱倆的賭注,願賭服輸,你耍什麼賴皮,再說我只拿了一兩,還有一兩在頭兒那,你心也太黑了,竟然直接拿我二兩銀子!”
王池終於支撐不住,叫道:“行行,你厲害,哎呦哎呦,我給你,別扥了,再扥我新買的衣服要被你弄扯了。”
趙毅雖驚訝於他緊要關頭心疼得是自己的衣服而不是胳膊,但還是鬆開了手,畢竟看戲的人越來越多,他性格本就內向,人一多就顯得不自在。
王池活動着僵硬的手臂,卻見趙毅死死盯着自己,終於無可奈何地從懷裡掏出二兩銀子,還給了他。
兩人鬧完,這才發現,晏晏手裡拿着那封信紙,站在原地發愣。
“怎麼了?”
晏晏回過神來,將信紙給二人看。
只見信紙上潦草得寫着一行字:“沈覓在西郊三裡外的瓦房中。”
這時,趙毅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有人在暗中幫我們。”
王池冷笑,他還在對剛纔的事耿耿於懷,譏諷道:“你怎麼知道這不是陷阱?”
趙毅皺眉道:“要不然先將此事告訴少城主,請她來定奪?”
“愚蠢,”王池竭盡全力地將鄙夷寫在臉上:“少城主要是想找,早就派高允和神官們找了,還用得着咱們兩個嘍嘍?”
“她肯定是有什麼顧忌,所以只能使喚咱們,也就是說,就算咱們把這個紙條給她看,她也不會增派人手。”
“那咱們是去還是不去呀?”晏晏問道。
“去!”趙毅一咬牙,說道:“就算知道是陷阱,我也要去救頭兒。”
晏晏“嗯”了一聲,脆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沈大人對我很好,他有危險,我不能坐視不管。”
說完,兩人一起看向王池。
王池漲紅着臉,怒道:“你們看我幹嘛,我是那膽小怕事的人嗎?”
……
西郊距離段幹府不近,三人不敢鬧出太大動靜,所以選擇了步行前往。
這一走就是兩個時辰,等出了城門,天都已經黑了下來。
三人好不容易穿過一片荒地,才終於在朦朧的月色下看到前方不遠處矗立着一座矮小的瓦房。
夜晚冷風陣陣,吹得人瑟瑟發抖。
三人中,王池明顯比他倆抖得更厲害。
他那一雙碩大的門牙磕在一起,在黑夜中格外響亮:“我有一個提議你們想不想聽?”
“不聽。”其餘二人齊聲拒絕。
這一路上,王池提出了無數個建議,但大多都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我是覺得,咱們三個一塊去,那肯定會被一鍋端了,若是留我一個在這,你們被抓,我還可以去叫人。”
趙毅冷哼道:“你確定要一個人呆在這裡嗎?”
說完,和晏晏一起朝瓦房走去。
王池看了看四周,乾枯的雜草隨風搖晃,沙沙作響,月光下,彷彿有無數個人影藏在草裡快速地移動着。
他打了個寒噤,叫道:“你們等等我呀。”
瓦房由石磚壘砌而成,不知道渡過了多少歲月,早已殘破不堪。
從外面看去,屋頂的煙囪上冒着陣陣白煙,似乎裡面早有人在等候。
趙毅走在最前面,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門推開。
房間不大,只有一個竈臺和一個土炕。
土炕上側臥着一人,以手撐頭,一襲黑衣,連臉上也蒙着一塊黑布。
三人進了屋,那人卻一動不動,像是睡着了一般。
三人面面相覷,這算怎麼回事,讓別人來,自己卻在睡覺?
趙毅咳嗽了一聲,想要喚醒那人,那人卻還是一動不動。
王池小聲提議道:“要不咱們趁這傢伙睡覺,先把他綁起來,是敵是友,問清楚了再做打算。”
話音剛落,卻見那黑衣人打了個哈氣,緩緩睜開眼睛,笑道:“三個蠢貨終於來了,等得我都快要睡着了。”
王池本想提醒他,他已經睡着了。
但緊張的氣氛讓他說不出來這話,他低聲對趙毅道:“聽這語氣,不像是幫咱們的啊。”
趙毅給了他一個還用你廢話的眼神,噌的一聲拔出了腰間的寶刀。
王池有樣學樣,卻摸了個空,只得尷尬地撓了撓腦袋。
黑衣人冷哼一聲,盤腿坐了起來,說道:“我勸你們還是別亂動的好,要不然刀劍無眼,容易丟了性命。”
說話間,他攤開右手,一柄泛着白光的凝塵劍懸在手掌之上。
“塵師!”
三人同時發出驚呼。
“哈哈,”黑衣人很滿意這個效果,大笑着說道:“濁染城的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三個連塵師都不是的傢伙也敢在晴眉鎮明目張膽地找人。”
趙毅緊握手裡的寶刀,盯着黑衣人的眼睛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找人,是不是你把沈覓藏起來的?”
“沈覓?”黑衣人嗤笑道:“不瞞你們說,他已經死了。”
“你放屁!”趙毅額角青筋暴起,破口大罵。
“你胡說!”晏晏小臉通紅,雙眸含淚。
“我持保留意見。”王池小聲嘀咕。
趙毅和晏晏同時回頭,狠狠地瞪着他。
王池反瞪回去:“他可是塵師,現在這種情況,激怒他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再說,頭兒若是活着,也不可能被他一句話說死。”
黑衣人大笑:“好,識時務,懂規矩,我喜歡,一會兒打起來,我可以留你一條小命。”
“還是別了吧,”王池哭喪着臉道:“我要是活着,這倆人做鬼也不會放過我的。”
黑衣人笑道:“都讓你們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你們得回答我幾個問題。”
“不可能!”
“沒問題!”
兩個完全相反的答案從王池和趙毅嘴裡同時發出。
二人又是怒目相對。
“你是豬嗎?”王池先一步罵道:“這麼好的機會爲什麼不珍惜,你身上有死都不能說的醜聞怎麼的?”
“貪生怕死的傢伙,”趙毅冷哼道:“你以爲他問出了信息,就會放過咱們嗎?”
王池看了黑衣人一眼,說道:“我相信他會,要不然,他也不用一直帶着面罩。”
“聰明。”黑衣人拍掌叫好,“看來你們也沒想象得那麼蠢嘛。”
王池暗暗拉住趙毅,叫他不要衝動,對那黑衣人說道:“你想問什麼?”
黑衣人目光掃了三人一眼,說道:“你們爲什麼要找沈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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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池道:“他是我們的同僚,失蹤了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黑衣人眯起眼睛,緩緩道:“難道不是少城主派你們來的?”
趙毅向前一步,寶刀橫於胸前,喝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黑衣人冷笑道:“不是尚能苟活,是的話,全都得死。”
“那不是。”王池爽快地回答道。
黑衣人冷聲道:“你耍我?”
王池長嘆道:“那你到底想聽什麼?”
黑衣人漸漸失去耐心,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吹得面罩微微上揚:“我要聽實話。”
王池語氣真誠,態度誠懇看向他:“實話就是真的不是少城主派我們來的。”
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凝塵劍發出陣陣白光:“看來不使些手段,你們不肯老實交代了。”
“他孃的,想我們死就直說!”王池終於忍不住大罵道:“趙毅上他!”
說罷,猛地用腳一踢旁邊的火爐,爐灰頓時漫天飛揚,遮蔽住了黑衣人的視野。
趙毅早就在等待這個機會,挺身便朝黑衣人刺了過去。
普通人家的衣服一般分冬夏兩季,冬衣以棉衣爲主,夏季以葛麻衣爲主。只不過無論是棉還是葛麻產量都不高,且行衍朝常年饑荒,大部分土地都用來種植糧食,所以衣服的價格很昂貴。
一件普通人的新衣,約需要半年辛苦勞作才能換得,所以往往會穿很多年。
——《浮世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