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
此時的他臉色蒼白,衣服被打得裂開,有些地方還染到血,樣子有些狼狽,可是他依然帥氣,側臉看去讓人心疼。
他流淚了,臉上留下淚水的痕跡,他安靜着睡着,他累了,徹底暈睡過去,他身上滿是傷痕,可是很奇怪,他睡的很安穩。
因爲踏出軍校那一刻,他再也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覺,他每天要想很多,顧慮很多,考慮每個人的感受,還有一點,他還要隨時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來到這裡的初衷。
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他揹負了太多,他曾經問過自己,他自己呢?他真的沒有想爲自己做點什麼,或者留下什麼嗎?他是否爲自己活過了?他的心沉默了。
他真的沒有嗎?不,不是的,他是不敢,他也怕,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他隨時提醒自己,不用跟任何人零距離接觸,他只有自己。
而有時候,他也希望自己是一個無情的人,那有他就不用揹負,考慮太多,可是他問自己,他有感情嗎?他壓抑自己不已經快麻木沉默了嗎?
他還有感情嗎?他摸心自問,他想到於曼麗,自己能往她更加近一步嗎?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離開她?永遠保護她嗎?他知道,他做不到,他留的這裡的時間完全已經在倒計時了。
臉蒼白無血色的他,躺在牀上,他的呼吸聲很小,小到別人靠近都聽不清楚,他沒有真正放鬆過,他習慣了讓自己獨立安靜下去,他不敢放鬆喘大氣。
明樓小心幫他翻了下身,用剪刀剪開他的衣服,因爲有些血已經與衣服粘在一起,他該有多痛?果然,明樓明誠給他擦藥的時候,明凡原本鬆開的眉頭再次鎖起,他很疼,他模模糊糊睡着,他知道,有人在給他擦藥。
明樓給他上藥上得手在顫抖,因爲他居然還看到一些新刀傷,明誠告訴他,那應該是他自己劃傷的,可能是頭疼讓他有些受不了,因爲他們在他衣服裡找到蘇醫生開給他的特效藥,那是緩解而已,他該受了多少苦啊?
“對不起……”明凡說着囈語,他鎖着眉頭,明樓兩人聽到停下手中的動作,明樓沉重扶着椅子坐下去,一手扶着頭……
“大哥,要不讓我幫明凡上藥就好,你先去休息,這幾天你都沒怎麼閉眼過吧?”明誠想拿過他手中的藥,明樓握緊擡頭說道,“不用,我來幫忙吧,你不一樣沒怎麼睡過。”
兩人相互看看,露出微笑,無論什麼時候,他們都如此默契,還好,老天爺給了明樓一個阿誠…………
76號。
“汪處長!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進門之前要先敲門嗎?”樑處長話中有些生氣,汪曼春愣了一下,表情有點尷尬,退後一步敲了敲門,這才一進來。
“我來拿有關梧桐路事件槍擊岸的調查報告。”汪曼春開門見山,本來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來樑處長這裡,可是現在南田死了,76號的一團亂,她的地位也開始大不如前,被迫無奈纔來找他。
“啪”樑處長把文件丟在桌子,顯得很不客氣,不過這對汪曼春來說也無所謂。
“梧桐路的搜捕好像沒怎麼見效啊?”汪曼春面無表情問道。
“日本人不僅讓我們到梧桐路搜捕,還讓我們到霞飛路,貝當路進行無頭蒼蠅一樣的搜捕,我們人手也不夠,有效果才奇怪。”
“爲什麼?”
“難道汪處長還不知道?”樑處長有些故意打趣,讓人疑惑他到底葫蘆裡賣什麼藥,他示意汪曼春坐下。
“這南田課長一死,汪處長的地位還是大不如前了啊,日本人好像不這麼看重汪處長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汪曼春冷着一張臉。
“汪處長,這是我從一個特高科朋友那裡買來的,汪處長不會不認識這封信把。”樑處長從櫃子拿去汪曼春之前寫給南田的揭發信,她知道,樑處長被底裡的生意。
“樑處長這是來示威了?南田一死,我的地位不穩,以後76還要樑處長說話才行?”汪曼春諷刺道。
“你可以這麼瞭解,汪曼春,我勸你一句,現在76號已經很亂了,我們身爲76號的帶頭人,就別再狗咬狗,同事之間應該有有風度。”樑處長微笑把信拿給汪曼春,迷起他得意的眼睛。
“樑處長是在說自己是狗嗎?”汪曼春一樣不示軟,微笑坐下椅子上,低頭翻着文件。
“這個重要嗎?是不是,我只知道,汪曼春不是條好狗,你說對嗎?汪處長?”樑仲春反擊道,依然微笑。
“樑處長的誇獎我可承受不起,誰笑到最後,纔算贏,打擾了,樑處長,我先走了。”她說完拿着文件走了出去,樑處長冷笑了………
明公館。
“啊!疼!阿誠哥你輕點啊!我的老腰啊!”明樓還沒有走到明凡的房間,就已經聽到他的慘叫,他微微一笑走了進去。
“狀態很不錯嘛?”明樓微笑坐在明凡牀邊,接過明誠遞給他的藥,幫明凡的傷換藥。
“大哥…………我是小強般的生命力……有你這樣的大哥,生命力肯定強…………就是差點沒被你打斷腿。”明凡低頭像是自言自語。
“你小子反了啊?”明樓說着拍了下明凡的腿,這麼一拍可拍到明凡昨天被他打的地方,估計這幾天明凡是走不了路了,可來打斷腿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啊!大哥,輕點啊!疼!”明凡鎖着眉頭喊道,明誠一邊憋笑,他也承認,明凡熬過昨天一夜,居然隔天狀態還這麼好。
“有瘋子打你這麼疼嗎!?”明樓生氣問道
“沒有…………其實也差不多,你用牛皮鞭,戒尺,他用軍棍,軍鞭,形象差不多…………”明凡剛說完用捱上明樓用一下打,“臭小子,反了是不是,敢再說一句試試!”
“啊!不敢了不敢了!錯了,別再打了大哥,真痛的!”明凡喊道,明樓臉沉重下來,輕輕摸着他的頭,“大哥讓你受苦了,沒保護好你,讓瘋子把你帶上這條路。”
“大哥……”明凡心中突然被這麼一說,全部苦莫名全部堵在心頭,他突然很想告訴大哥,他真的受苦了,他不敢說,他轉過頭,尷尬笑道,“不怪你,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對不起,大哥,阿誠哥,我讓你們擔心了,可是,我在軍校活過來了,我可是你們的弟弟。”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瘋子帶走你的時候,我殺他的心都有了,至於你,一頓狠打,對你犯的錯根本沒委屈到你,在法國我就知道,你對這些事情比誰都有興趣,當時我也像現在一樣把你打一頓,我以爲你會知道退,可是你沒有,反而這個想法越來越強烈。”明樓說着直視明凡的眼睛,明凡趴着那裡難過轉過頭看着明樓,說道“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
“你對不起的人不只是我們,還有大姐,她,是這個家裡對你期望最高的人,你在學習方面比明臺更加優秀,她對你的期望一日日增多,可是你讓她失望了,你還走上她最不願意看到的一條路,明凡,家人,是這個世界上最關心你的,你知道嗎?”明樓說着疼愛摸着明凡毛茸茸的頭,眼神滿是寵愛。
“家人……也許……可是我感覺離我很遙遠……”明凡小聲自言自語,他回答道,“大哥,大姐現在還在生我的氣嗎?她……爲什麼都不來看我。”
“她這次是真生氣了,現在在樓下坐着,估計等我們下次彙報你的情況,你又不知道大姐的脾氣,她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樓說着無奈搖頭,可是偏偏明樓那個“刀子嘴”讓他很無奈。
“明凡,在軍校,瘋子是不是對你很不好?”明誠問了一句,憋在心裡很久終於可以問他,他畢竟一直把明凡當弟弟看的。
“還行,就是嚴格了點,可是我還是很感激他,他永遠是我最尊敬的老師。”明凡說得王天風心中感覺很溫暖,開心笑了,明樓一看拍了下明凡的屁股,明凡喊道,“啊!我的屁股……大哥你幹嘛啊!!”
“說到瘋子笑得這麼開心!大哥和他誰重要啊?他不是老打你嗎!?看你笑得!”明樓心中一堵,明誠忍着笑搖頭,這種醋也吃。
“他是經常打我,可是你不也老打我嗎?可是我還是寬宏大量一直叫你大哥,我不也沒有該你老算計我,老師這是嚴師出高徒!”明凡說話還是非常懂得利用,不過他確實不恨王天風,就是怕他。
“那我們呢?”明樓問。
“那我們呢?”明誠也同時問道,明凡一時啞語,迷茫看着兩人,“………”
“你們是…………你們是……棒棍下出孝子!”明凡反應還是快的,他非常會即興發揮,明樓兩人聽完沒忍着,“噗”的一聲笑了,這明凡在他們面前到底像個孩子,本來氣氛挺嚴肅,被他這麼一說,倒也放鬆很多。
“可是我還是必須說你兩句,你必須老實回答我,你手臂上的刀傷,是不是你自己拿的?”明樓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明凡微笑停止,平淡別過頭,“不是,是做任務不小心弄到的…………”
“你在撒謊。”明誠有點生氣,“這明明就是你自己弄傷的!你告訴我們,你是不是頭疼越來越嚴重了!?蘇醫生的藥是不是不起什麼作用了?”
“我說不是!我沒有撒謊!你們煩不煩啊!我要休息了!”明凡假裝生氣別過頭埋在被窩裡,明樓心中一疼,他還是這樣,爲什麼他就不願意告訴別人他受的痛苦,從小就這樣。
“你……”明誠生氣想掀開他的被子,明樓搖搖頭示他不要衝動,明誠這才停下,繼續站在門口注意有沒有人在外面偷聽。
“明凡,你不願意說大哥阿誠哥我們不逼你,我們只希望你記住,我們,是家人,是兄弟,別把什麼委屈都往心中憋,踏上這條路,本來受的委屈痛苦就已經很多了。”
明凡躲在被窩裡不說話,他不想哭的,可是感覺大哥這話說得他心中很苦,壓抑壓抑,壓得他整天都喘不過氣啦,他真的可以相信誰嗎?他真的不敢,不過還好,現在大哥是毒蛇這事他“知道”了,可以放鬆多了,於曼麗呢?
“明凡,我希望你也明白,以後的任務只會一次比一次更加艱鉅,我們隨時可能命懸一線,所以我們把保持絕對的清醒,戰爭只會越來越殘酷,我們要隨時隨地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明樓話說得很沉重,說到明凡的心坎上,明樓說得很無奈心酸。
“我明白,我一直很清醒,因爲我知道,稍不注意,我們們可能就會從這個懸崖掉下去,我踏出軍校的那一刻我就明白,老師教會了我,懂得犧牲這四個字,大哥,我還是想跟你說句對不起,我還是讓你們爲我擔心受怕,我沒能讓你和大姐如願當一個學者,對不起,對於上次的事情,我也有不對,大哥,我錯了…………”明凡低下頭。
“錯了不怕,只有活着。”明樓回答,眼睛盯着明凡,明凡沉默了,他避開了,這個他可能真的沒辦法保證,活着嗎?
“活着…………”他說得很淡,淡得他自己說得很無奈,他能做到嗎?像明樓說的,戰爭只會越來越殘酷,誰都不能保證能活多久,他也一樣。
“配合大哥演一齣戲可好?”明樓正色道,明凡微笑點頭,桂姨該來了,倒真是破壞氣氛啊,來啊,孤狼,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傷害我的家人一下。
戲開場了,如劇情一樣,明凡接手明樓名下的麪粉場,明凡開始感覺到緊張,老師也要來上海了把,他是帶着死間來的,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明誠關上門讓明樓明凡有空間可以說事情,明凡表情一直保持嚴肅,他感到很不安。
“從今天開始,保持靜默,經過這件事情,上海一定將會有一場大風要來臨,而且,聽說,會有一個從英國回來的人將代替汪芙蕖之前的位置,他會是一個棘手的人物,我們更加要小心,知道嗎?”明樓說道,明凡趕緊從被窩裡裡面,因爲有傷他只能趴着,表情嚴肅,回答道“是,長官!”
英國……明凡鎖着眉頭,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看着明樓,也許,是自己想多了把,即來而安之把。
“以後在家裡,我們也要多注意些,下達任何命令依然是一樣,畢竟家是家,不是戰場。”
“是,長官。”
“行了,恢復常態把,好好養傷,明天蘇醫生會再過來給你看一下。”明樓說道,明凡乖乖點頭,微笑道,“是,大哥。”
“那個,大哥……我有件事情要提醒你。”
“說把。”
“其實你身邊有好多日本人的眼線,包括……家裡就有一個賊,還有你在新政府的秘書,你以後要小心點。”明凡覺得還是提醒一下明樓他們的好。
“秘書?呵,放心把,大哥自然懂得怎麼保護自己,向來只有我算計人,倒沒見過有人算計我成功,看來你還是關心大哥的。”明樓滿意點頭,明凡突然有我是不是想太多的感覺了。
“大哥。”他叫道。
“嗯?”
“如果我以後那一天走了,你們會忘了我嗎?”
“你不會走,大哥……會保護你的。”明樓眼神堅定,明凡笑了,心中無聲哀傷回答道,我也會保護你們,用命保護你們,我只是想在這個家,這個世界留下點什麼,我怕,大家都忘了我…………
影樓。
於曼麗站在沙發上看着那天她偷偷拿着相機拍下明凡開心笑着的一幕的那張照片,真好,他還是像軍校那個時候的明凡一樣,記得他很愛笑,老師經常說他是油嘴滑舌,當時他抗議道,老師你錯了!我這是懂得隨機應變,從經濟學的角度………
彷彿一切只是昨天,於曼麗會心一笑,明凡一開口就喜歡說大道理,記得他經常被老師追着滿訓練場上跑,一被老師他逮住,他會撇憋嘴委屈看着老師,用眼神搏得他的原諒,喊道他錯了。
雖然老師幾次放過他,結果明凡剛脫離他的魔掌就趕緊跑到遠遠的,少年哈哈的笑聲在整個軍校響着,他笑得很天真,如今少年可還在軍校?
不在了,他踏出了軍校,他和他的組員離開了軍校,留下經常追着少年跑的中年男人教官,王天風,他一個人留下了,少了少年的笑聲,軍校一如既往殘酷訓練着新兵,似乎沒有改變,其實,訓練場少了生機。
“嘿!於曼麗!我今天打贏老師了!他答應讓我們出來一小會,我們去騎馬把!”
“喂!老師你人這麼這樣,我們不就出去久了點嗎?你罰站就算了,你不給飯吃!”
“於曼麗,別怕,我會保護你!我們是生死搭檔!”
“郭騎雲!誰讓我碰我東西的!還我!”少年撲通一下追上去,王天風心累捂着頭,這個學生何時才能安靜一下,整天折騰個沒完,哎…………
“哈哈!”於曼麗腦海中依然響起少年咯咯的笑聲,她笑着落淚,滴在那張照片上,“明凡…………”
少年變成什麼樣子?少爺變得比以前不愛說話,不經常笑,不會向別人吐露他的痛苦,原本還未去稚氣臉上,變成成熟堅毅的面孔,甚至連笑容,都笑得有些哀傷。
他確實比以前更加優秀,越走越遠,他真的安靜了,安靜到連心痛都沒有無聲的痛喊,別人聽不到,他自己聽到了嗎?沒有,可是他卻能感覺到痛苦。
少年,可否卸下一切僞裝,讓自己的心不再那麼累,可好?
可否愛自己一點,別再傷自己了,可否再露出過去般天真笑容,少年曾經說過“做人不要活得太累,讓自己的心得到多點休息。”
可是,他自己卻成爲這句話的殘骸。
一個人一旦變了,可能不去不復返,他的心是否變過?不是變了,是已經傷痕累累罷了。
戰爭,只能越來越殘酷,我們隨時做好犧牲準備。
少年大喊,別怕,我保護你們!
錯了不怕,只要活着。
少年呢?他在黑暗中沉默了,他微笑得很蒼白,他沒有都沒有說。
戰時你我須不凡,亦能衛我中華,明中忽現,迷茫之中,亦有不凡之人,破土而出,用血染之熱土,衛之死棋,死間死間,亦是死中離間。
你我不負初哀,將你的背交我保護可好?黑暗中可是獨自舔傷疤?你曾言,朗朗乾坤中,你我皆有太多無奈,戰時國家,終須有人用他赤紅之血,染紅足下的土地,讓起生機蔓延,讓地下之樹,得已能量破土而出,迎向太陽的洗禮,讓煙火滿天飛之地,得以見得光明。
無限柔情像
春水一般盪漾
盪漾到你的身旁
你可曾聽到聲響
你的影子閃
進了我的心房
你的言語你的思想
也時常叫人神往
我總是那樣盼望
盼望有一個晚上
傾訴我的衷腸
從今後就莫再彷徨
作者有話要說:等你們的評價!!!!我用心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