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霄BY許雁凡
“幽怨情絲難消愁,美人梅下引淚流。見與不見亦是傷,愁與不愁苦心頭。”一身湛青色的月牙長袍的李雲霄,半身依靠在暖亭,目中滿是愁緒的凝視着,一池荷渠喃喃自言。
暖亭的水榭下,一池碧翠的葉子緊緊相連着。潔白如玉的荷花,各種姿態的盛放着。有些如嬌羞的小女孩,露出半張臉;有些被夏日炎炎的日頭,激的滿臉通紅,那白裡透紅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這一池荷花是李家宅院,這位玉面俊俏的少爺親自耕種。
起因是李雲霄少爺心中,那位恬淡笑容的表妹說過,“荷葉可以清暑醒脾、化瘀止血,蓮子可以強身補氣、保健腸胃,蓮藕可涼血、去暑、散瘀氣,而荷花本身美,且有出淤泥不染品格。”
只是世上不是認識越早的人,就一定是最懂得和最適合的人。李雲霄心中很苦澀,他不明白爲何表妹選擇定親的人不是他?不明白,母親爲何不同意這一樁聯姻?不明白,那位一直尊重自己選擇的父親,爲何保持沉默?
直到六年後,沈雨澤深深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從文,你還是忘了那位莫家娘子吧!她不是你想要的宜家宜室的妻子。”
李雲霄滿臉不解的望着,“沈世兄爲何你也那麼說?念兒,爲何與我不適合?”
“今日,那姑娘讓我也嚇一跳。”沈雨澤挑了一下眉,輕輕的搖了搖扇子。“她不是一個甘願在宅院的女子,也不適合在宅院困着一輩子。”
“沈世兄,這是何意?今日發生了什麼事情麼?”李雲霄眉間緊緊的蹙在一起,目光驟然冰冷。
沈雨澤瞧了一眼李雲霄那副不甘心的模樣,心中不由的微微嘆息。“天然居今日營業遇見無賴了。可莫家娘子以削髮明志,亦然的守護着天然居的名聲。”
“削髮!”李雲霄的手微微顫抖,不由得驚呼道,““女子的這一頭青絲最爲寶貴,她怎麼可以如此呢?”
“哼,這還算不嚇人呢!那莫家娘子在衆目睽睽之下,立下誓言如天然居顧主有事。她心甘情願以死明志。”沈雨澤不由的微微的搖了搖頭,“這樣的姑娘,豈是你我消受得起?”
李雲霄有些沮喪無力的說道,“那麼唐世兄就合適麼?”
“那你就問問你那表妹如何思慮呢?”沈雨澤心中明白,多年的執念豈能一息就忘卻。如果能,自己也不會見到她時,心思驟然波動。
這一夜,李雲霄輾轉難以入睡。他不明白爲何墨竹的反應,讓念兒那麼不歡喜。難道念兒要的情誼,必須是世界的獨一無二麼?唐茗遠可以做的到麼?他冷冷的嘲笑自己,現在還再想這些有何用?念兒的言語已經明瞭,她
只是會是自己的表妹,永遠只是表妹而已。
三月後,莫念悠出嫁成爲唐家婦人,而李雲霄終究走向自己一直夢寐的舞臺。他一路過關斬將,直達御前考覈。
在鑾殿上,被皇上欽點爲探花。此後京城玉面簪花郎美名遠揚,贏得無數名門淑女的芳心。文老親自爲李雲霄提婚,內閣文華閣的大學士許大人的獨生女許雁凡。
文老語重心長的望了一眼,“從文,不管你過去有多少心思。男人成婚之後,心中想的必須是自己的結髮妻子。切忌等到時光全然流逝時,才知道錯過可以把握的風景。”
洞房之夜
“羅綃垂薄霧,環佩響輕風。珠瑩光文履,花明隱繡龍。”
一對龍鳳金雕的紅燭正照耀的新房的居室,室內發出一道道的黃澄澄的光芒。那金色彩繡的豔紅的絹紗帳內,一身雙蝶百子吉服,頭戴鳳冠嬌俏芙蓉的小娘子,正羞答答的望着如玉容顏的郎君。
新房內散發出一陣陣鬱金花的芳草香,濃郁的而妖嬈的迷惑者人的心絃。李雲霄提着一壺酒,目光冰寒的凝視着花窗前,那一輪皎潔的明月。他心中微微的嘆息道,今日起一切塵緣都如流水大,但願眼前這位女子是一位識大體、賢惠之人。
許雁凡一臉溫順的端坐着,細聲細語的說道,“夫君,酒喝多了傷身子。”
“傷身子麼?”李雲霄眼眸微醺,淡淡一笑。“娘子,覺得世上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重要的事情?”許雁凡心中驟然一緊。眼前這位新科進士探花郎,在新婚之夜爲何沒有一絲欣喜?人生大小登科之時,他在思慮着什麼事情,爲何面上掩飾不住的愁苦?她思忖半響後,淡然一笑道,“夫君,心中有何不解、迷茫之事麼?”
李雲霄那玉面的面容,被酒氣氣薰的微微發紅,此時豔如桃李。他嫣然一笑,“不解啊!娘子,人生不是一直在求道解惑之中麼?娘子求的是什麼道呢?”
許雁凡不假思索的答道,“自然是家宅平安。妾身一介小女子,只求安然度過這一生,即是最大的福份。”
李雲霄指了指胸口,語氣略帶憂傷的說道,“我這裡還藏着一個人,不知道何時她纔會消失。但這一世我都尊重你,守護你。你可願意等我一段路。”
許雁凡目光含水的凝視着,半響微微點了點頭,“夫君,這一世由我守着你。”
這一夜兩夫妻,裹着衣服相擁而眠。有些事情總是需要時間,過於執着的拉扯漂浮在空中的風箏。那麼只會讓它飛的更遠,更加無法把握住。許雁凡是個聰明的女子,沒有責備和埋怨。她堅信着歲月的年輪會告訴自己,一切的等待總是值得的。
次日小夫妻向李氏
夫婦行了禮後,李雲霄就出門見同年。許雁凡一身流雲碧霞的紅色羅裳,款款移着玉步,領着丫鬟們返回自己的院子。
墨竹一身水紅色的衣裳,緊隨着許雁凡的身後。“夫人,你腳下仔細些,這亭臺上還有些泥質
“泥質?”許雁凡不解的望了一眼,“你是墨竹麼?咱們家要建什麼?怎麼會有這些泥質殘留在亭臺?”
“夫人,你瞧。”墨竹指了指亭臺下的水榭,淡然一笑道,“這一池的荷渠,都是老爺親自耕種。昨個他今晨起來,剛剛添一些新泥。”
許雁凡莞爾一笑,“原來老爺喜歡荷花啊!我真沒有想到,他既然是一個有這樣情致的人。”
墨竹微微的搖了搖頭,“夫人,這一池荷花並非老爺所愛。而是因爲表姑娘說,水榭下中荷花最爲合適。”
“表姑娘?”許雁凡佯裝不解的望了一眼墨竹,睜大圓溜溜的眼睛的說道,“表姑娘?可是莫家的大表妹麼?我昨日都不曾見到她呢?”
“正是莫家的娘子,不過如今已然是唐府的二少夫人。”墨竹恭敬的回答着。
此時許雁凡已經明白,自家夫君心中藏的那位人正是這位表妹。只是這個丫頭,對着她這位新婚之人說這個是什麼意思?她依舊淡然的一笑,“墨竹,我聽說過天然居。那位表妹可是一位很有氣度之人麼?”
墨竹有一絲泄氣,爲何這位新夫人眼中沒有一絲嫉妒。爲何她還可以如此目光清澈的望着自己。難道簪花郎老爺忘記那位表姑娘麼?“表姑娘,心思比較難猜。奴婢不敢妄語。不過老爺成婚前,他經常和奴婢說表姑娘是一位妙人。”
“妙人麼?”許雁凡淺淺一笑,“這樣的女子真讓人羨慕啊!如此說來有機會真要好好見上一面。”她淡笑的望了一眼水榭,“瞧着荷渠還沒有弄好,不如咱們現在咱們幫老爺弄好吧!”
李雲霄回來時瞧見,一身香汗淋淋,裙襬和繡鞋上站滿淤泥的許雁凡。他蹙了一下眉,淡淡的問道,“夫人,這是去做什麼呢?怎麼弄的一身污泥?”
許雁凡拍了拍手,宛然一笑,“妾身瞧見老爺日常繁忙,就將荷渠裡的新泥都添置好了。”
“爲何要這麼做?”李雲霄詫異的望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可是許大學士的掌上明珠。她那一手如青蔥白玉一般的指尖,一定是沒有做過粗重之事。
“夫君,不是歡喜那水榭下荷塘的花麼?妾身,只要夫君歡喜的事情,都願意去做。”許雁凡目光堅毅的說道。
李雲霄怔然的望着,心中泛起一絲絲如蜜的甜意。這就是被人守護的感覺麼?他語調柔和的說道,“夫人,趕緊去換個衣裳吧!咱們還有去主苑與父母親請安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