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哥酒量一向很好，不敢妄言說千杯不醉；但肯定不是楊孟晗那種“三杯不過崗”的，很丟人顯眼的臭大街的爛水平。
以前，在爐橋老家時，每次擺場子講數後；要麼是沒談攏，一頓狂扁海捶，人腦子打出狗腦子；要麼就是握手言和，四海之內皆兄弟。然後，大家坐下來，大口喝酒、大塊吃肉，胡吃海塞一頓。嗯，不管是那個場景，都是壞哥大爺露大臉，大出風頭的好時候。
今天，雖然一開始上山時，還有點小鬱悶；但是，卻無意中，碰到了包立身這樣的好酒伴；呵呵，幾碗下去，也把壞哥的一身豪氣，給喝出來了！
其實，壞哥和孟晗的感情，打小一直不錯；因爲，孟晗也一直在老家，沒出過遠門；大家是一個聚族而居的大家族裡，從光腚娃娃，一起長大的嘛；這個感情，要比非本家的小夥伴，要深厚得多的。
而且，小時候，孟晗還最愛捉弄、整蠱，有點憨直的壞哥；並且，經常逗得一邊的孟祥、孟德哈哈大笑的。嗯，被捉弄了，孟懷還不生氣，也就是對孟晗了，其他人可不成。
讀書好的孩子，在家族裡，總是受寵的；壞哥跟誰都敢擰着勁，但是跟孟晗，打小，還是有點哈着的；也知道，將來他肯定是家族裡最有出息的；楊家孟字輩，說不定以後就靠他了；將來也是指望他什麼時候，能幫到自己這個幹啥啥不行、學啥啥不會的渾人吶；嗯，將來長大了，他也是家族裡掌權話事的，得罪了也沒好果子吃的。
孟晗寫的幾首歌，別人都說好聽；其實，就壞哥那點鑑賞水平，是品不出來其中的韻味與妙處的；即使說好，也是人云亦云的。
不過，孟晗的《滄海一聲笑》，壞哥卻是情有獨鍾；而且，壞哥還覺得，這就是凸顯楊家男兒本色的傳家歌曲；嗯，每一個楊家男兒，都該大唱特唱。
所以，每每飲到酒酣耳熱之際，壞哥總喜歡放聲高歌一曲；嗯，吼幾嗓子，還越喝越精神；不知多少英雄豪傑，就是在壞哥邊喝邊唱的招數下，被殺得丟盔卸甲，醉得不省人事，給擡出去的。
今晚，在這苧蘿山上，新月如鉤，秋風習習；還碰到了這樣一個千杯不醉，酒量似乎比自己還好那麼一點點的好酒伴；壞哥更是越喝越有感覺，在和包立身連幹了七八碗之後，豪氣頓生，一聲長嘯之後，扯開嗓子，又唱起來了：
滄海笑，
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記今朝......
小諸葛和朱之林，早就喝得眯眯麻麻的，找不着北了；不過，半醉半醒之間，對這首歌，也特別有感覺；於是乎，也顧不上斯文了，跟着一起鬼哭狼嚎滴唱起來；搞得苧蘿山上，像來了一羣來自北方的野狼，在冬夜寒風裡，淒厲地嚎叫！
嗯，也不怕把人家溫柔如水的西子姑娘，在睡夢中給嚇着了；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也不問問合適不合適；真是一幫焚琴煮鶴、牛嚼牡丹，大煞風景的鄉下來的粗胚！
壞哥還有個特殊的能耐，唱上一段，酒就能清醒一分；所以，越是醉意朦朧，越是要扯開嗓子，用撕裂音，呼天搶地滴醜唱一氣；看着像是破音了，可是卻能夠破着破着，又繞回來了；唱的味道，跟一般人還不一樣，別有一番風味的。
（嗯，說不定，就是原生態版的搖滾了吶！）
這首歌，現在早就傳唱開來了，會唱的人不少；甚至，馨馨給這首歌配的劍舞，也有不少人會跳的。
包小妹本就是江湖女俠，膽子也大，也放得開；其他人一遍一遍，唱個不停；也把她搞得心旌搖搖的。嗯，後來，也按奈不住，和着曲子，在篝火閃爍的火光裡，在迷離朦朧的月色中，拔劍起舞。
嗯，她舞的劍舞，招式路數，更像周秀英的舞劍一些，刀光劍影、殺氣騰騰的！
包美英的一通劍舞，更是讓喝酒的氣氛，進入高潮；一舞既畢，壞哥一邊和包立身連幹兩大碗，一邊盛讚包小妹，舞跳得好，有上古“一丈青”之風采；嗯，一點不輸於我們楊家晗老三屋裡的馨馨姑娘。
一句話，還誇的包小妹，有些不好意思了，脆聲說道：鄉間村姑，豈敢和白狐仙子相比，將軍謬讚了。
嗯，馨馨是白狐仙子轉世，這個傳說，誰也攔不住了；說不是，都沒人信了！
（中國民間民族舞蹈，自南宋朱熹理學橫行後，女子被逼無奈地裹腳了；大門不邁，二門不出了；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了。中華傳統舞蹈日漸式微，慢慢就有點失傳了。後世人一介紹別的國家，每每都說這個國家、那個民族，是能歌善舞的民族；其實，這話是個坑，這是個誤區；任何源遠流長的民族，都會有着自己鮮明特色的音樂、歌曲、舞蹈。要說啥都沒有的，也就是那些長白山人；除掉打家劫舍，燒殺姦淫，別的都是不會的。漢族的舞蹈，是被理學大師們，天天忽悠着中國人練辟邪劍譜，楞給差點鬧失傳了；嗯，至少，民間百姓，自南宋以後，已經不習慣跳舞了。春秋戰國時，因秦楚兩國，皆爲非姬姓國，所以抱團取暖，世代聯姻。楚國，乃黃帝苗裔，帝嚳祝融之後，季連得羋姓；羋字就是“華”字書寫時的形變。季連之後有鬻熊，鬻熊曾孫熊繹以先祖之名爲氏。周成王時期，封楚人首領熊繹爲子爵，建立楚國；羋姓，遂成楚國公族；熊氏，成了後來的楚國王族。在這種情況下，黃帝后裔之華夏部族傳統舞蹈，與南方兩湖風土人情相結合了，形成了“楚風舞”。因爲秦楚世代聯姻，後來楚風舞就傳入了關中八百里秦川。再後來，出於楚地的劉邦漢朝，代替秦國，關中楚風更甚；楚風舞遂成爲漢唐宮廷樂府舞的主流風格。該舞蹈特點，就是女子寬衣廣袖加束腰。演變到北宋，在民間盛行的魚龍舞中，帶頭領舞的女子，也是這種打扮；一般情況下，非高挑身材、舞技高超者；是舒不了這嫦娥廣袖，做不了這排頭領舞的。北宋時，世人皆稱容顏嬌美、身材婀娜、舞技高超的魚龍舞領舞的年輕女子爲“一丈青”；嗯，《水滸》中的扈三娘，也是其中的一位。楚風舞現在的殘留，就是古典戲曲旦角的水袖了；這個，是從宋雜劇—崑劇，一脈傳下來的。）
壞哥這頓酒，很意外地喝得很爽，喝得很痛快；在苧蘿山上，一頓鬼哭狼嚎之後，也把心裡那點小小鬱結，給吼得鬼影子都沒了。二更天后，鄉下更是夜深人靜，連狗都瞌睡得懶得叫了；壞哥倒是清醒着吶，吩咐警衛，擡着爛醉如泥的小諸葛和朱之林；還餘興未了地，一路縱情隨意地哼哼着，施施然地下得山來。
半道上，參謀長過來迎接，還說了一個重要情況：旅座，長毛開了諸暨城北門，沒敢打火把，在黑燈瞎火之中，悄悄地跑路；咱們要不要派兵，繞到前面，在半道攔截一下？
壞哥一邊慢慢走着，沉吟了一會，搖搖頭說：還是算了，這黑嘛嘛的，黑漆麻烏的，也容易誤傷自己人；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不好攔的，隨他去吧！
一句俏皮話，又把身後的包美英，差點逗笑出聲來；包小妹趕緊一捂嘴。嗯，這個時代，就是風塵女俠，也是笑不露齒的，掩口葫蘆而笑滴！
放下心思的壞哥，一夜睡得挺香，無夢到天光；醒來時，太陽都丈八高了；壞哥洗漱後，正在吃早餐，鎮撫和參謀長過來了。
機動旅參謀長：旅座，長毛不到後半夜，就跑光了；剩下的，也都頭巾一抹回家了，也找不出來了。我已經命令部隊進城，控制四門，清查府庫了。
機動旅鎮撫：旅座，上峰命令，還要在此，組建五千人的團練支隊；向來，浙江義烏、諸暨一帶出好兵；不知旅座，你是什麼意見？
壞哥：我看昨晚那個朱之林就不錯，可以先讓他，像小諸葛那樣，掛個名牽個頭，編練一支十個營的支隊；嗯，那個包立身不錯，也認識字，看着也是條好漢子，也讓他跟着管點事吧；嗯，包家村民團，據說特別能打，多給他家一個營頭，也是可以的。還有，自古義烏出好兵，上次在金華編練時，纔給了一個營頭，太少了汕；你們看看，今天要不，再給兩三個營頭吧。嗯，今天你們馬上就去落實下去，監督一下，讓他們儘快地編組好，說不定隨時要開撥的。
朱之林得了臨時支隊的代理支隊長，包立身也得了代理鎮撫的頭銜，雖然這些官兒，現在還沒有給定什麼相應品級。不過，小諸葛私下跟他們說了，兄弟，可得好好幹，這機會可千載難逢啊；嗯，錢新之大人，跟阿拉說過；等光復浙江後，撈個官銜那是不要太輕鬆的。想做文官，十有八九，會弄個知縣、縣丞什麼的；嗯，最差也是個教諭吧。想做武官，就進馬上要擴編的巡防隊了；嗯，如果帶着品銜進去，支隊長都有得做，少說也是個鎮撫、參謀長什麼的；嗯，要是運氣再好點，趕上衛國軍主力部隊招人，那就是三清老祖保佑了，呵呵......
朱之林、包立身聽到準信後，趕緊過來壞哥的司令部；以下屬禮節，來正式拜見。壞哥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告訴他們，趕緊把部隊整編好；也許，幾天內，部隊就要開撥，向南進軍。還讓包立身，找幾個本地熟悉會稽山山路的嚮導；隨時準備橫穿翻越會稽山，從小路抄擊嵊縣和新昌。嗯，有可能的話，至少把胡以晃部太平軍的尾巴，給掐下來一節；也不能讓他們太自在、太嘚瑟了，是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大好的浙江千里河山，是他家菜園子啊。
這兩人忙不迭地，去各家挑人去了；大家也都聽到風，這可是一步登天的大好事；非常高的可能，將來就是直接能進巡防營的，正式當兵吃糧了；而且，是糧餉高、待遇好，還有好大一塊安家田分的吶。
機動旅鎮撫出面，先是敲定十個營頭；諸暨本縣給了八個，義烏縣又分給了兩個。
嗯，就這樣纔給兩個，諸暨人還很不高興吶；他們認爲，自家被義烏人搶飯碗了。嗯，你義烏是屬於金華府的，應該參加小諸葛那個支隊纔是；沒皮沒臉地，往我們諸暨支隊裡，擠什麼擠吶？
鬧哄哄地，一直到半下午，才大致把人頭挑好，按營頭駐紮；並進行初步的軍事訓練。
大致編好後，機動旅鎮撫發現，有一個人，不好擺弄了；誰呀？小俠女包小妹汕！
衛國軍，乃至巡防旅，除掉陸軍總醫院本部之外，就沒有女兵編制；連各師各旅的隨軍野戰醫院，也一個女兵都沒有的。可是，人家包小妹就是要當兵，不肯回去；而且，人家在包家團練裡，還是領兵的女將軍吶，正正經經的二把手吶；就這麼一句話打發人家回去，也不合適呀。
嗯，連有些憨憨的傻大個包立身，都不敢跟妹妹說這話；只是瞅着噘着嘴的妹妹，摸着腦袋，有幾分尷尬地，在一邊傻樂。
最後，還是機動旅後勤部長，給出了個酸主意。
他說：咱們衛國軍，能上前線的女兵，其實只有一個獨苗苗；嗯，就是周家大小姐周秀英汕。軍內身份，是司令部副官室機要秘書兼警衛員。嗯，要是包小妹非要在咱們部隊當兵，恐怕也只有依樣畫葫蘆，就是給壞哥旅長，做這個機要秘書了。
包立身也不知道這機要秘書是幹啥的，嗯，反正能把妹妹塞進來當兵，就一切好說了。包小妹更不知道，這個職務是幹什麼的。鎮撫跟她解釋說，大致就是平時管一下旅部上下傳達的重要文件；打仗時，就是當長官警衛員什麼的；嗯，是有正式官身的，一開始是從九品少尉，以後有戰功了，還可以升一升的；嗯，大概就是嘀咕樣子了。
小丫頭對壞哥印象還不錯，覺得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給他當機要秘書，也沒什麼不好；還正式有官身了，比自家三哥還快當吶；三哥他們還要等到戰後，統一的論功行賞吶，是吧？
小丫頭一聽後，美不滋的；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然後，機動旅鎮撫就着人拿來一套少尉軍裝，還照着周秀英平時的打扮，找來一把指揮刀，兩把左輪手槍。呵呵，這麼一收拾，又一個雙槍小太妹，招招搖搖地，新鮮出爐了。
等鎮撫把包小妹領到壞哥的辦公室，一下子，把壞哥也給弄傻了！
遮是要鬧哪樣？
我嘴平時挺嚴實的呀，可沒告訴過人，俺壞哥也好這口的呀！
你咋知道的捏？
包小妹雖然個頭不小了，實際歲數，還是個半大孩子，才虛十六歲吶；她也聽說了，她這個是屬於特招的；全軍上下，以前就南洋大夏國三軍司令周立春周大將軍家，嗯，周家大小姐周秀英一個人吶，她是第二個。和名動江南的周女俠，享受一樣的待遇；小美英想都沒想，就樂不得地去換軍裝了。
嗯，這比他三哥包立身，還要快當些吶；三個還要等到戰後整編的時候吶，還不能肯定吶，也有可能選不上的；她小丫頭倒是討巧，落個現燒了。
換了軍裝的包小妹，幾分俏麗、幾分英氣，風采一點也不輸於當年的虎妞英丫頭了；嗯，包美英還要略微嬌憨一些，不像英丫頭當年唬叻巴嘟的，兇巴巴的；雖然跟陌生人，也不亂說話；但跟熟悉的，還是淺淺地、有幾分害羞地微笑一下，偶爾還打個招呼。
嗯，說她是風塵女俠，還是不對的，不準確的；她並沒有一絲一毫行走江湖的經驗，這一次出門，還是她頭一回走出諸暨東鄉包家村吶。
壞哥畢竟進入衛國軍多年，耳渲目染的，加上讀了不少書；雖然，一上戰場，他那股飈勁，還很容易現出狐狸尾巴；平時，還是有幾分斯文了，舉止也不似在老家時分那般粗魯了。嗯，因爲壞哥小時候，家裡條件就不好；老三叔都需要到孟晗家來做外管家，肯定家中是沒幾畝地的；自然，孟懷也娶不到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他老婆就是一個離得不遠的普通莊戶人家的閨女，雖然也還賢惠，但卻是大字不識的；以前，也沒覺得什麼；現在，孟懷當官了，有些場合就有些尷尬了，這老婆有點帶不出去了；嗯，有點入得了廚房，卻上不了廳堂了。
不過，楊家人都還厚道，除掉皮賴三爺，也就孟德二爺娶了個鬼妹女秘書做小老婆；其他人，好像，都沒有這些花花事。儘管，這個時代的女性，對這些事，也不是特牴觸；人丁興旺、多子多福，是每一個人、每一個家族的共同願望。
包小妹還很勤快，也粗通文墨，比英丫頭當初，可是強不少的；幾天，就把壞哥的司令部，收拾得妥妥當當的、利利索索的了。搞得壞哥才明白過來，怪不得這老三到哪，都帶着英丫頭了，這是挺幸福的呀，以前咋就傻傻不知道涅！
嗯，自己這個級別，貌似還沒資格配女秘書唉，這咋和老三開口說咧？
要俺退回去，肯定是捨不得的！那不得心疼後悔一輩子！嗯，這真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