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有希望,凡事有奔頭”。元正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偌大的範圍內展開地毯式的搜尋,不肯放過任何一點地方,哪怕只有巴掌那麼大。可是隨着時間的推進,搜尋過的範圍越來越大,僅剩的那麼一丁點空間也就越發少得可憐,而視若神器的鑰匙卻死活不肯露面,這不免讓原本雄心勃勃的元正不然而然間開始心灰意冷起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臉上佈滿失望的神色。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驚喜吶喊的聲音打破了沉寂,更直接衝擊着元正受傷的心:“找到了,我找到鑰匙了!”
衆人立時將目光投向聲音發起處,但見老和尚焚心大師正手舞足蹈欣喜若狂地高舉着一枚銅製的鑰匙在那裡自我祝賀。
“老和尚,還在那裡發什麼瘋,趕快過來開鎖放人,真是十足的老頑童!”一瞬間便希望破碎的元正免不了對焚心大師又氣又恨。
焚心大師一眼看穿了元正的心思,忍不住在一旁竊笑幾聲,說道:“老叫化,你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何必呢?這鑰匙也不知是真是假,試一試才知道,接着,你來打開!”說完,一手將鑰匙給元正拋去。
元正也不客氣,信手一揮,把鑰匙穩穩接住,然後信步來到牢籠大門之前,迅速將鑰匙往鎖孔裡一鑽,進了!再一扭,開了!天哪,這遺漏之鑰匙還真是開鎖之物,黑衣人蒙面人呀黑衣蒙面人,你出手也太闊綽了吧!
寂心道長恍見牢門已開,大喜過望,也顧不得樣子是否體面,一個箭步就往牢門處跑去,恰巧與躲閃不及的元正撞了個滿懷,由於衝勁太大,再加上元正的不提防,但聞“撲通”一聲,兩個大男人竟然雙雙撲倒在地,狼狽之極!
“唉喲,我的娘呀!你這兔崽子,尋思報復也用不得這麼狠吧!真是‘好心沒好報,好柴燒爛竈’,活該你被關在這裡整天面壁思過見不得天日!”
“元幫主,對不起!寂心給您賠禮了!”
“賠你個大頭鬼!還不把我給扶起來!兔崽子,就我老叫化這幾塊老骨頭都壓得這麼起勁,要是見到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還不知道猴急到什麼地步?人說武當世風日下,由此可見一斑!”
“元幫主,說話可要注意分寸,可不要信口開河含沙射影!”凌虛子顯然對元正的言論頗爲不滿。
“凌道長,元幫主的一句玩笑話您又何必當真?對了,剛纔您不是說誰先找到開鎖鑰匙便答應幫他完成一個心願嗎?現在老納有幸搶得先機拾得鑰匙,凌道長說話可是算數?”焚心大師一看形勢不對,連忙站出來說話轉移話題。
“掌門師伯一諾千金,重於泰山,難道焚心大師連這也要懷疑嗎?”鳴蟬自以爲是地爲凌虛子維護尊嚴,然而他的輕率行爲恰恰使鬼點多多的凌虛子騎虎難下陷入難堪。
“哪敢,哪敢!常言道‘貴人多忘事’,老納只不過提醒一下,同時也是想了卻一個心願,僅此而已,別無它求,希望鳴蟬道長不要誤會!”
老奸巨滑的凌虛子又哪裡不清楚焚心大師的真正意圖?但見他哈哈一笑,朗聲說道:“大師請放心,我凌虛子雖然本事不大
,但是答應過人的話、許過的諾言一定會幫他兌現,決不食言!不知大師有何心願未了,不妨說出來聽聽。”
焚心大師正色道:“其實老納的心願很簡單,對凌道長您而言,也只是舉手之勞。相信諸位都知道,元幫主早有解甲歸田退位讓賢之意,只是由於近一兩年來追查江弼之事懸而未果而遲遲不能如願,最近更是因爲忙於全力偵破寂心道長失蹤案而奔波操勞,如今惡魔史洪廷已經死在凌道長的鐵掌之下,而寂心道長又已重獲自由,所以老納的心願便是讓元幫主卸下丐幫幫主之位,永不復任!不知凌道長是否恩准?”
語出驚人!焚心大師的一番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無不驚大了衆人的眼睛,尤其是元正本人,他做夢也沒想到老和尚居然會在他沮喪落魄的時候大義凜然地拉他一把,令他在感動之餘,不禁發出“這兄弟,夠仗義,沒白交!”的感慨。
凌虛子本以爲焚心大師的心願再怎麼樣也與元正扯不上半點關係,哪知人家禿頂的擺明就是聰明,冷不防冒出來的一句話立馬將自己打了個措手不及,一時間竟無還手之力,他在吃驚之餘暗暗地忖念道:“好你個老和尚,一上來就給我一個下馬威,分明是事先與老叫化串通好要戲弄於我,實在可惡!不過不打緊,‘史洪廷’已死,‘鬼谷子’上陣,拯救寂心又完全在掌控之中,老叫化的存在與否對我的計劃並無大礙,他的卸任正好爲我分化瓦解丐幫實力提供幫助,等老叫化不再是丐幫幫主之後,他就更加拿我沒轍了!”想至此,凌虛子忽然面露爲難之色,鄭重地說道:“焚心大師,丐幫乃武林最大的幫派,幫主卸任之事自當慎之又慎,如若沒有合適的接班人更是馬虎不得,否則會令丐幫陷入危難之中,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百年基業也極有可能在轉瞬間就毀於一旦!我作爲武林盟主,每做出一個重大決定都要經過深思熟慮,豈可一如醉後狂言形同兒戲呢?何況退位讓賢是元幫主之事,你可以爲他做得了主嗎?”
“只要凌道長答應就行,其它的就交給元幫主自行處理了,我想他應該有這個能力。元幫主,是嗎?”
焚心大師已經爲元正架橋鋪路打好基礎了,如果此時他再不表態,非但就此錯失良機,還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元正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於是他向焚心大師投以感激的目光,繼而肯定地說道:“知我者,焚心大師是也!關於丐幫繼任人選其實我早有安排,此人便是我丐幫江淮分舵的舵主許不二,此人武功高強,膽識過人,更重要的是他的爲人正派深得民心,不僅在江淮分舵爲我丐幫兄弟所稱讚,甚至在整個丐幫也享有很好的聲譽,讓他接任我的位置,我放心,丐幫也放心。等這裡的事情一了,回到丐幫總舵之後,我便會召集各分舵舵主前來開會,並宣佈這一重大決定,到時還請凌道長、虞大俠、史道長、焚心大師前來見證幫主之位的交接儀式。”
凌虛子悠悠地嘆了口氣,頗有感慨地說道:“既然已經‘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我若再不識趣,可就真的對不住元幫主了。好吧,我答應你便是了,並且我也一定親自參加你的卸任交接儀式,什麼時間進
行,你通知我一聲便是了。”
聞此一言,元正驚喜交集,感激涕零,突然間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從心頭冉冉升起,無限的光明就在眼前!這正是:月被雲遮重露彩,撥開雲霧見青天!
“老叫化,都一大把年紀快入棺材了,還假惺惺地流什麼馬淚呢?還是快離開這個憋曲的地方,等出去之後再狂歡慶祝吧!”
一語點醒夢中人。於是衆人躡手躡腳地來,興高采烈地走了,而偌大的地下室也隨着人流的離開漸漸地恢復了往日的沉寂。
一個聲音在竊笑。他又在笑誰、在爲什麼而笑呢?
時間總是流逝,街市依舊太平,不知不覺間又過了三日。在這三日裡,寂心道長經過調理養息逐漸恢復了狀態,虞人傑、史不凡、焚心大師以及元正也紛紛打道回府各奔西東,無事一身輕的感覺讓他們無一個人不是心裡樂悠悠的,就像脫繮的野馬,放飛的籠鳥,天地間一下子變得又高又大起來。這感覺,真好!
走在返程的路上,元正腦子裡想着的卻是昨晚與黃少龍的一次簡單會面,話雖不多,卻意味深長,令人留戀,引發內心的諸多感觸。
這一夜,月明星稀,烏鵲南飛,而一坊酒館裡,元正是大姑娘坐驕頭一回主動邀請黃少龍喝酒,一爲賠禮道歉,二爲臨別寒喧。
二人就像久別重逢卻又即將依依惜別的老朋友一樣,奔放豪爽,開懷暢飲,杯到酒幹,樂在其中,大有不醉不歸之意。酒過數巡之後,幾朵桃花臉上來的元正已有三分醉意,但此時的他正興奮盎然,喝得起勁,說話也就越發直接果斷脫口而出了,但見他指划着右手,神情激動地說道:“黃公子,黃老弟,你我是動過真格較過勁的人,當時因爲一些誤會和各自的立場不同曾經大打出手比試了一番,說實話,你這麼年青就有這麼好的武功根基,實在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如果你在丐幫,我一定會推選你爲下一任丐幫幫主的接班人,只可惜人各有志,你的志向抱負不在功位名利,而在乎擁有一個溫馨安逸的家,你能看破世間凡俗,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如果不經過大風大浪的洗禮,這種淡然處世的平和心態也不會水到渠成呼嘯而出。很快我也可以放下雜念,做回真正的自我了,雖然也會發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但有總比沒有的強,能夠在將老之前重獲自由,我老叫化已經很知足了!”
黃少龍也動情地說道:“元幫主,晚輩非常感謝您能夠劈除陳見來對我作箇中肯的評價,也很讚賞您對晚輩的寬容與大度,現在你我之間不僅消除了偏見,讓彼此重新認識對方,還無形中拉近了距離,增進了情誼,這筆眼看不見卻觸手可及的巨大財富必將溫暖人心而受用無窮!”
元正雖然口頭上聲稱不喜歡聽人家說恭維的話,但此時聽了黃少龍的話,心裡早已樂開了懷,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有些東西就像生活中的調味劑,有了它,生活才更有滋有味,更精彩!他趁着酒興,繼續與黃少龍喝着不着邊際的酒,說着積蓄在內心深處多時的話,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終於醉倒在桌面上,然後呼呼大睡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