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一言,陸一帆有意無意地向黃少龍他們使了個眼色,示意把握機會好好表現。
黃少龍心領神會,立馬拜謁道:“晚輩黃少龍,拜見凌道長!道長之大名享譽武林童叟皆知,晚輩仰慕已久,只是無緣相見,今日天賜良緣,得以一睹尊容,實是三生有幸!”
凌虛子說道:“哦,你便是黃巢之子黃少龍?”
“正是!道長也認識先父?”
“我與你父親有數面之緣,只是匆匆數語,並無深交,瞭解得不夠仔細,但你父親給我的感覺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一個真正爲農民圖謀幸福的人,可惜英雄早逝,天不垂憐,豈不令英雄氣短,壯士心寒!”
“先父投江自盡,情不得已,但在晚輩看來,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你的事,我們改日再談,今天歡慶之際,就不攪和了。”
“晚輩曉得。”
唐少萍、辛瑜、徐浪他們也一一上前作了自我介紹。
“聽說你要拜我老弟陸一帆爲師?”徐浪一作完介紹,凌虛子道長便冷不防地問了他一句。
徐浪肯定地說道:“是的,還請道長成全。”
“你幹嘛千里迢迢到這窮鄉僻野裡來非要拜他爲師不可呢?他已經大大方方地退隱江湖,不過問江湖中事,過着‘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神仙似的快樂而悠閒生活,可是你卻因一已之私,而要打破平靜,干擾視聽,觸及神經,動盪心靈,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會給別人帶來什麼負面影響,甚至是意想不到的災難呢?”
“凌道長,事情有沒有像您說的那麼嚴重?晚輩一心拜師學藝,修身養性,除此之外,別無它求,如若因此而引來不必要的負面影響與嚴重傷害,晚輩情願遺憾一生也不敢懇求大師委曲求全來冒這不可預測的危險。此乃晚輩肺腑之言,還望道長明察!”
“十年前,我曾經破例收了一名徒弟,此人天姿聰慧,稟性善良,是個難得的練武奇才,他只花了五年時間就將我畢生所學融洽貫通一氣呵成。在他藝成下山之時我曾告誡於他:‘英雄,俠之大者也;奸人,背信棄義者也。你是我第一個徒弟,也是我最後一個徒弟,我不希望若干年後聽到江湖傳言武當是個培養奸人的地方,是藏污的所在,所以江湖路,須慎行!’”
“這十年來,他有沒有做出對不起武當的事?”
“你可聽說過混世魔王秦政這個人?”凌虛子道長不答反問。
“他不是在華山絕頂被羣雄千劍穿心而死了嗎?”
“沒錯。秦政是死了,可他身邊有個人卻成了漏網之魚,跑掉了,至今下落不明。你可知這個人是誰?”
“知道,江湖傳言此人名叫江弼,可到底長得什麼模樣,那就不清楚了。凌道長爲何突然說起此人?難道是……”
“不錯。江弼正是跟我學藝五載的徒弟!”
“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徐浪雖然大膽地猜想到這個人可能與凌道長有着某種特殊的關係,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
“五年前江弼藝成下山,之後便杳無音訊,若非兩個月前傳聞京城長安鏢局總鏢頭辛銳傑遇害的消息,我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追隨秦政身邊爲非作歹的人竟然就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好徒弟江弼!”凌虛子情緒激動,似乎鐵定的事實他至今仍難以接受。
“凌道長不要太傷心難過,更無須自責。武藝可以傳授,但道路卻是江弼他自己選擇的,這與您沒有半點關係。江弼爲害江湖,人神共憤,終有一天他會遭到應有的懲罰,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慘重的代價!我們是不會讓惡人得逞逍遙法外的!”
“你說的沒錯。如果有一天我找到江弼,我一定會與他當面對質,問個明白,如若江弼真的不能浪子回頭,我就算撕開這張老臉也要親手將他繩之於法,給武林同道一個交待!”
“凌道長是非分明令人敬佩,晚輩只是一個粗人,拜師學藝出於赤子之心,毫無雜念,沒有城府可言,更談不上深謀遠慮以及暗藏什麼不可告人的動機,如果兩位前輩對晚輩還有什麼不放心,縱然叫晚輩服下毒藥,晚輩也決無二話,只求圓了拜師學藝之夢想。”
“你不後悔?”
“永不後悔!”
“你可知道這些年以來由於我們的名氣太大而招致太多人的嫉妒與怨恨,總有一些不甘示弱、圖謀不軌者挖空心思地想除掉我們,我們現在是樹大招風,岌岌可危,隨時都有被人陷害、性命不保的危險,如若你拜陸一帆爲師,那麼你也會過上朝不保暮的不安定生活,你可要想清楚了,不要因一時之衝動而毀了自己終生的幸福!”
“凌道長,咱闖蕩江湖之人,今天不知明天事,哪有‘安定’二字可言?何況時下當值亂世,落草爲寇浪跡天涯也是生活所迫無奈之舉,只要不做違心事,半夜敲門心不驚!晚輩以爲,與高賢聖人爲伍,潔清自愛,總比身陷淤泥之中不可自拔要好得多,起碼可以睡個安穩覺,心無鬼時鏡分明!”
“老弟,我已經替你把關了,我能爲你做的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收與不收,你自個兒掂量掂量。”凌虛子從徐浪的話中獲悉他做出這個決定應該是經過深思熟慮而不是一時衝動感情用事的,所以趕快將這個燙手芋頭拋給陸一帆,讓他好好處理。
陸一帆也不客氣,衝着狡猾的凌虛子笑了笑,然後說道:“老哥,你這不是爲難我嗎?你好人做到底,幫我出出主意,你也知道,這些年我幾乎是與世隔絕,不聞人間煙火,在山裡呆得久了,腦袋也不靈活了,外面的世界變化成什麼樣我是全無知曉,現在突然間,一個熱心小夥子態度虔誠地要拜我爲師,我是受寵若驚,可我又擔心無從下手教不好他,要是一不小心再弄出個江弼來,我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嗎?”
“那該怎麼辦?”凌虛子似乎也感到左右爲難。
“晚輩有個主意,不知是否冒昧?”辛瑜忽然插上一句。
“但說無妨。”
“陸前輩權且收下徐公子視察一年,一年之後,如無異樣,可再收留一年,三年之後,如若正常,可授
以武功,前輩以爲是否可行?”
“此計甚妙!徐公子你覺得呢?”陸一帆心中竊喜。
“全依前輩所言,晚輩毫無異議。”徐浪回答得也是乾脆。
凌虛子正色道:“還叫‘前輩’,是不是應該改口叫‘師父’了?”
徐浪恍然大悟,連忙向陸一帆頂禮膜拜,朗聲說道:“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三拜!”說完就是三個響頭。
“好,好!快快起來!”陸一帆笑得樂不攏嘴。
“恭喜老弟收得新徒,今後我不在的時候,你也不用孤單寂寞了,哈哈……”凌虛子立馬前來湊趣。
陸一帆笑道:“同喜,同喜!若非老哥成全,老弟我又哪來這送上門來的福氣呢?”
凌虛子說道:“九九重陽,高朋滿座,難得今天高興,我建議,今晚大家就歡聚於此,美酒佳餚,共享天倫!一來祝賀這山寨主人陸寨主收了個好徒弟,二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讓我們這些天涯倫落人好好認識認識,增進情誼,不爲明天的虛無,只爲今天的擁有!”
陸一帆說道:“說得好!徐浪,呆會兒你出去把你的朋友都請進來,今晚就留在這裡,共度佳節!”
是夜晚宴熱鬧非凡,歡歌載舞叫囂連天,只圖一時之痛快,不管明天之悲歡。
這樣的聚會,可着實讓李桂生驚喜連連。樑文婷的婀娜多姿,郭大川的豪氣干雲,徐浪的意氣風發,無不教他暗泉涌動,有賓客如歸的感覺。回想這些年走過的窩囊生活,寄情於來自五湖四海的兄弟朋友,這一刻,一顆騷動的心兒早已沸騰起來了,他暗暗發誓:一定要融入到這個隊伍中去,哪怕只有短暫的光陰,哪怕風雨過後看不到絢麗的彩虹也甘心!
其實有這種狂熱思想的又何止是李桂生一人!
寒門不幸、無家可歸的辛瑜同樣有着這種發自內心的激情與渴望。之前,之所以與黃少龍、唐少萍他們在一起,無非是想倚靠他們的力量,搜出江弼,以報殺父之仇。現在,她不願意在一棵樹上吊死,她需要結識更多的江湖朋友、利用更多的社會力量去完成一個女兒對父親的基本尊嚴的捍衛。
而此時,在黃少龍眼裡,這股無形中的力量,正是自己完成父親未了心願的重要人力資源。儘管父親不在,保叔陣亡,單憑個人力量企圖托起明天的太陽的希望是多麼的渺茫,但是現在,他又看到了新的希望,而這正是他苦苦追尋的寶貴財富。
有着神秘身份的唐少萍在離開義兄唐先河之後,在後悔之餘,每到靜夜入睡之時,腦海中一張熟悉而又略帶陌生的面孔總不然而然地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留之不住,喚之無聲,辨之無形,卻總在眼前閃爍跳動,那面帶笑容的臉孔,傳神而又會說話的眼睛,就彷彿恰到好處地撩撥着五絃琴,觸動着自己敏感的神經,令人輾轉反側,難以安睡。此時,雖有良朋聚會,佳餚助興,卻抵擋不住那源自內心的思念的情緒。
“大哥,你到底在哪裡?你可知道,小妹我真的好想你,想念有你的溫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