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到底是誰?對於鳴蟬來說,依然是一個不解之謎。但他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因爲他知道,師弟寂心失蹤之事懸而未解,如若他真的是被人劫持或者是出了什麼意外,時間越往後,後果就越發不堪設想。憂心忡忡的鳴蟬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趕回了武當。
聽到寂心意外失蹤的消息,無論是聚集武當的各派英雄還是武當的最高權威凌虛子道長無不感到萬分驚詫。衆人議論紛紛,各抒己見,卻道不出個所以然來,凌虛子恐亂人心,權衡再三,乃站出來發表權威意見:“寂心失蹤,事出蹊蹺,一時半會,難下定論。寂心與鳴蟬分開後向我武當彙報消息,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因爲沒有我們的人在場而一無所知,憑空臆想,恐難服衆,或許他離開鳴蟬後又發現新的重要情況進行追蹤而沒來得及告知鳴蟬也未可知。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無論如何,我們也要做好最壞打算,如果寂心真的遭了不測,我們勢必鏟奸除惡,一追到底,決不姑息,以還寂心一個公道!現在,我們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是馬上啓動拯救計劃,組織特別行動小組,由元正幫主任組長,搜尋寂心的下落;二是三日後在孫大郎客棧與這個署名爲‘寂寞流浪人’的人進行正面交涉,全面營救人質。大家都明白了嗎?”
衆人齊聲說道:“明白!”
凌虛子居高臨下掃視衆人一遍,發現少林焚心大師面帶愁容似有話說,於是問道:“焚心大師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焚心大師說道:“凌道長,老納在想,這個‘寂寞流浪人’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犯得着跟我們名門正派樹敵積怨嗎?當年惡魔秦政猖獗一時,最終也難逃一死,這麼簡單的道理他不可能不懂,他這樣做,僅僅只是一時之興起,還是背後隱藏着足以與我們抗衡的大靠山呢?如果是前者,則約定三日後在孫大郎客棧會面之事純屬子虛烏有,是一場空城計;如果是後者,一旦我們準備不充分,很有可能面臨血光之災,甚至有去無回!”
語出驚人!
“大師何出此言?這不是長別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嗎?”凌虛子臉上似有不悅之色。
焚心大師正色道:“老納絕非危言聳聽!試想,但凡一個頭腦清醒之人,一般不會作出過激行爲,‘寂寞流浪人’膽敢劫持武當弟子,便是正面挑釁武當,有完全不把武當放在眼裡的意思。作出這種猖狂舉動的精神支柱是什麼?那便是背後強有力的靠山所在。有人喜歡刺激,有人喜歡冒險,但這種刺激與冒險是獨立存在,是不建立在正面攻擊他人或組織的基礎之上的,如果寂心道長真的被惡人所劫持,那麼擺在我們面前的便將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挑戰!”
元正向焚心大師投以讚許的目光,說道:“老和尚分析透徹言之有理,我
老叫化也表示贊同。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地府報到!或許是我們曾經做了對不住人家的事,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教人家斷子絕孫妻離子散,現在人傢什麼都沒了,只剩下一條爛命,於是乎也不管你是高宗太祖皇帝還是被推爲武林至尊的武當,‘人不傷我,我不傷人;人若傷我,我必傷人。’或許這就叫有前因必有後果吧!”
凌虛子聞此一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叱喝道:“反了,反了,都反了!元幫主,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這是在煽衆鬧事,是在蠱惑人心!你要爲自己的言行負責!大難當頭,我們應該同仇敵愾纔是,豈能未到戰場先亂手腳呢?”一頓,凌虛子突然間又換了個語調,接道,“當然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焚心大師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我們在行動前務必將所有可能對我們不利的因素都考慮進去,這樣才能提高勝算,減少損失。我們是一個團體,少了誰這個團體都不完整,所以我希望我們互相協作,共同努力,一起將所有危害到我們這個團體的邪惡勢力逐步消除出去,還武林一個安寧,一片正氣!”
姜到底是老的辣。凌虛子能夠做到臨亂不慌穩住人心確實有他驚人之處。
元正本以爲可以藉機脫身,甩掉堂而冠之的特別行動小組組長虛名,卻誰知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被凌虛子降下緊箍咒給套住了,於是只好很不情願地吃了個啞巴虧,憋着一肚子氣,悶哼不已。
散會後,元正私下拉着焚心大師的手來到一僻靜處,說道:“老和尚,這下我可慘了,這該死的特別行動小組由我來帶領指揮,要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個罪我可擔當不起!你快給我想想辦法,讓我早日脫離苦海吧!”
焚心大師瞧了元正一眼,譏笑他道:“老叫化,想死還不容易嗎?一頭撞在牆壁上,然後兩腳一蹬雙眼一合不就行了嗎?還用得着我老和尚幫你超度?免了吧!”
“老和尚,你就別取笑我了,我跟你說正經的!你知道我早就不想受這份罪了,可我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爲自己開脫,現在爲了寂心的事,偏又無端給我施加壓力,這可讓我如何是好!”
“依老納愚見,老叫化你之所以左右爲難,其根源是礙於面子問題而讓自己平添煩惱。先前我們是出於武林正義而推選武當凌虛子道長爲最高統帥,現在秦政已經灰飛煙滅,江弼雖爲漏網之魚僥倖逃脫卻對我們構不成致命的威脅,這就意味着我們這個臨時構建的組織已經名存實亡,各幫各派也已經水定還原互不干涉,你身爲丐幫一幫之主與武當同排並坐,還用得着凌道長對你指手劃腳發號施令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
元正恍然大悟,連聲道謝,說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看不出老和尚
你這木瓜腦袋還藏着些智謀呢!這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知道就好。”
“嘿,別說你胖你就氣喘,說你瘦你就精華。至於這樣子嗎?”
“我喜歡,我樂意,你管得着嗎?對了,我可提醒你,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要是在這個時候主動退出不參加救人行動的話,這對丐幫的名聲可是會造成比較嚴重的負面影響,是去是留,你可要想好了。”
還在沾沾自喜的元正聽了這番話一下子又像熟透的柿子焉了下來,他馬上意識到,此時的自己並不代表他一個人,而是代表整個丐幫。在大是大非面前,無論自己意欲脫離苦海的意願有多麼強烈,也決不能讓淺水淹死鴨的悲劇在自己身上發生。於是他拍了拍焚心大師的肩膀,慎重地說道:“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切準備就緒後,元正帶領着特別行動小組人員,包括少林焚心大師、娥眉逸真師太及其弟子“鬥星寒”朱浩紅、仙霞居士虞人傑、“霹靂神劍”史不凡道長、天山“玉羅剎”申豔蓉、華山劍士杜玉賢以及蘇杭美女水倚秀共九人率先趕往案發地點進行摸排搜尋,並對交涉地點孫三郎客棧進行提前摸底,以防萬一。
另一路人馬由凌虛子道長率領鳴蟬及其它武當弟子共六人提前一天到達目的地,並與元正他們會合,共謀對策。
在得知元正他們兩天以來搜尋無果之後,凌虛子道長也開始爲先前在武當之時焚心大師所言是否會一一得到證實而擔心。
世間之事瞬息萬變,很多東西往往不是單憑個人能力所能左右的,凌虛子雖然擁有常人所不能比及的武功造詣,但個人的能力即便再高,也不可能主宰整個隨時發生變化的局勢,英雄暮老也好,力不從心也罷,在殘酷的事實面前,有時摧眉折腰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凌虛子深深地意識到這一點,他要趁事情還沒有完全變質壞掉之前挽回大局,哪怕希望已經變得渺茫。
窗外,天宇中,有依稀閃爍的星辰,遙遠的太空,模糊難辨的銀河,找不到落點的歸宿,蒼茫的世界,寂靜的夜,演繹着各自獨立成章的故事,這故事或悽美,或深沉,帶上一點剛烈的酒,一揮而就間譜寫出特定時代的無聲輓歌。
世俗的人們早早地入睡了,和着窗外偶爾獵獵作響地金風,掙扎在溫飽的底層,在睡夢中飛舞,折羽傷翼的翅膀,託不起傷痕累累的靈魂,於是夜間便有了孟姜女哭長城般悽婉的聲音。
這一夜對於凌虛子他們來說是一種不眠之夜,對於唐先河而言又何曾不是如此呢?潛伏的敵人遲遲未曾現身,好不容易探出點眉目的線索就此中斷,那種焦急欲焚的心理擱誰身上想必都不會好受。漏盡更殘之後的明天,帶給他們的是喜悅還是悲哀,是意外還是感傷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