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禮拜過後,星期二的傍晚時分,放學了。
雲夕照正在收拾書包,嘴裡嘰裡咕嚕地哼着歌,一抹淡淡的笑意蔓延在脣角。她望望正在擦黑板的慌珊珊,隨手將書包搭在肩上:“我去跆拳道社參加集訓了,你跟杏子她們一起回家吧。路上小心哦。”
黃珊珊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急忙奔下來:“夕照!等等!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兒。”
正在這時,路宸拎着垃圾桶走進教室,一雙明亮至極的眼睛看着那兩個纖細的身影。
黃珊珊先是笑嘻嘻地打趣:“路宸,今晚夕照要去跆拳道社參加集訓,你可要充當護花使者,保護好她。”
路宸淡淡一笑:“我跟她在一起,充當護花使者的都是她。”
黃珊珊被逗樂了,捶了一下雲夕照的肩膀:“也對,這個強悍的女人很怕你被人搶走。”
“珊珊!”
雲夕照不由得叫起來,回眸看了一眼,輕聲道:“路宸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了。”
黃珊珊忽然一本正經起來:“下午的課間陽川來找過你,那時候你在辦公室改作業。他說今晚跆拳道社裡有點事情,讓你跟他一起過去。”
雲夕照奇怪地問:“不是集訓嗎?有什麼別的事?陽川跟我又不在一個組。”
黃珊珊翻了個白眼:“我也不知道,說不定他暗戀你。”
“珊珊!”雲夕照又要抓狂了。
校園小道旁的樹葉在夕陽昏黃的餘暉中熠熠生光,邊沿染上的淡淡金黃讓人心底有股掩飾不住的寧靜。雲夕照踮着腳跳了幾級臺階,轉過彎來到操場花壇後邊的小空地。
臨走時黃珊珊忽然附到她耳邊:“陽川說在那裡等你,千萬別遲到了。說不定他真的暗戀你,想向你表白。”
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
雲夕照努力忘記路宸離開時那個淡然的目光,他沒有多說什麼,拎着書包從後門慢悠悠地走了出去。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背影,她的心恍若一下子空出了一塊。
唉,不多想了。
就算彼此明白了心意,也不用整天黏在一起嘛。
雲夕照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他有他的數理化,我有我的跆拳道,各自喜歡的東西,都會努力爲之奮鬥的。
時間慢慢過去,秋風蕭瑟起來。少女擡起手腕看錶,離集訓的時間只剩十分鐘,陽川再不出現的話,她就準備走人了。
身後忽然飄來一個冷漠的聲音。
“高二A班的雲夕照,果然長得很漂亮。”
雲夕照急忙回頭,一個戴着口罩的生疏人影立在她身後不到一米的地方,昏暗中模糊得有些看不清臉面。
見他悄無聲息地靠近,雲夕照眉頭一皺,冷冷道:“你是誰?”
那個人並不吭聲,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力捂住夕照的口鼻,另一隻手死死掐住她的右臂。
傷處的疼痛感清晰襲來,右手幾乎失去了力氣。雲夕照大驚,這個人捂住她嘴巴的手中有手帕,上面恐怕浸了迷藥!刺鼻的氣味衝入鼻腔,一股頭暈目眩的感覺迅速蔓延全身。這份無力感來得這樣快,以至於她還想防禦、回擊,身上就已經完全脫了氣力。
“啪”!路燈全部亮起來了。
雲夕照拼盡全力睜大眼睛,在身體軟軟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一絲細微的光亮映射出那人的面孔。
有點眼熟,竟然是F班的王達達!
……真的好累。
不知過了多久,雲夕照只感覺身上好像軟綿綿失去了骨頭的支撐一般,連呼吸都顯得那麼沉重,每一下輕微的吸氣呼氣,彷彿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朦朦朧朧中,腦袋疼痛極了,塞滿了漿糊嗎?
爲什麼努力維持的意識,都在漫無邊際的遐想中飄然遠去?
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她想睜開眼睛,心裡空蕩蕩的,不安和恐懼席捲而來,宛若只剩下孤身一人站在寂靜漆黑的舞臺上。
“夕照……快醒醒!”
“夕照!睜開眼睛……”
一個遙遠的聲音破空而來,似乎想要將她的靈魂拉扯回現實。
路宸?路宸!
雲夕照費力地睜開眼睛,一道強烈的光線從天而降,頭頂搖搖晃晃掛着一盞破舊的燈,風一吹就發出好像要掉下來的響聲。
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身前,逆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雲夕照卻依然清晰地聽出了他的聲音:“夕照!夕照學姐!”
陽川?怎麼會是他?
心底堅硬的城堡恍若塌了一大片,一股酸澀失落的感覺鋪天蓋地,頭好疼,身上也好疼。
爲什麼不是路宸?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好像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那雙秋水般清澈的眼睛空洞無力,漫無焦距。
此時,房門“砰”地一聲被人大力踢開,就像晴空裡驀然一記悶雷,震得人心驚膽寒。路宸臉色沉鬱至極,不顧一切闖了進來,當他漂亮的眼睛轉到角落裡躺在一塊廢棄木板上的雲夕照身上時,眼底的震驚和心痛如同龍捲風般暴怒席捲。
又是“砰”的一聲悶響!路宸像喪失了理智的豹子,一拳擊在陽川臉上。
陽川驚愕地捂住臉,失聲叫道:“學長,你聽我解釋!”
雲夕照迷迷糊糊望過去,印象之中,從未見過路宸如此憤怒的樣子,她不由地撐起身體,輕輕喊道:“路宸,我在這裡。”
卻在此時,猛然間,發現自己的身體……
上身的校服破爛不堪,一件原本蓋在她身上的男生白襯衫緩緩滑落下來,露出了胸前大片嬌嫩白皙的肌膚。只剩下內衣,被扯壞了的內衣!
雲夕照只覺大腦中一片空白,顫抖着手將那件襯衫丟開,蒼白的手指抓緊自己僅剩的衣服,掙扎着要站起。
路宸憤怒的喊聲傳來:“夕照,別動!”
可是已經遲了。
雲夕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大的眼珠瞬間定格在那一段身體上。
那還是自己的身體嗎?
校裙被粗暴地扯開,大腿上鮮紅地陳列着一道道指痕,下身的棉白內褲已經被灰塵染成了黑灰色,衣服被扯碎的布條散落在木板四周,宛若被暴風雨凌虐過的殘碎花瓣。
頰上忽然劃過一陣冰冷,淚水瘋狂地蔓延開來。
路宸用力推開陽川,將身上的墨綠色校服外套迅速扯下來包在她身上。
雲夕照忽然尖叫:“不要碰我!走開!走開!”拼命往後面縮去。
她宛若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在頻臨死亡的邊界上用盡最後的尊嚴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此時此刻,不管對方是誰,一旦靠近就會讓她感到最深刻的恐懼。
少女凌亂的頭髮和驚恐的眼神深深刺進路宸的心底,他緊緊抿着嘴脣,將校服包裹住她嬌小的身體,柔聲道:“別怕,是我。”
雲夕照嗚嗚哽咽着,低低的抽泣聲彷彿有魔力,像千萬把鋒利的匕首撕扯着他的心。路宸抱起她向外走去,陽川卻焦急地攔住他們。
“學長,現在出去的話會被別人看見的!”
“滾開。”
“真的不是我乾的,我找到夕照學姐時,她已經……已經這樣了。”陽川又愧疚又難過。
“我說了滾開!”路宸厲聲怒斥,冰冷的眼神刺人入骨。
陽川訕訕地讓出道路,猛然間外邊涌來一陣喧鬧的人聲。
“夕照在裡面嗎?”
“夕照!夕照!回答我們啊!”
“社長,是不是這裡啊?這裡可是小神壇……夕照怎麼會來這個地方?”
焦急的呼喊聲不斷傳來,是跆拳道社的隊員們!
陽川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下意識地想攔住路宸的腳步。剛要撲過去擋住房門時,一羣人的身影已經堵在了門口!
看到裡面情景的一剎那,所有人的眼睛一時瞪得渾圓,仿若看着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在眼前真實地擺開,目瞪口呆之中,每個人震驚的神色和不敢相信的表情如出一轍。
“這是……怎麼回事?”跆拳道社社長蔡曉曉艱難地問。
陽川望着她震驚的臉,吶吶的說不出話來。轉眼一看路宸,他懷中的少女縮在校服外套裡,眼神呆滯,面色安靜,卻是一種透露着異樣的安靜。
路宸冷冷道:“麻煩你們讓開,還要再說一次嗎?”
蔡曉曉呆了呆,急忙“哦”了一聲,揮手將自己的隊員隔開一條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那個渾身散發着冰冷氣息的男生身上,看着他們如同融合在一起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朦朧之中。
陽川痛苦地揪着自己的頭髮:“如果我早一點到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都怪我,都怪我!我真該死!”
蔡曉曉將目光收回,心中的震驚還未平復,看看周圍又驚又怒的隊員們,心中一沉,聲音鎮定且威嚴十足:“大家聽着!今晚的事情誰也不許多嘴!要是誰在外邊亂嚼舌頭根,別怪我到時候下手不留情,起碼揍得他兩個月下不來牀!我說得到做得到!聽清楚沒有?”
隊員們嚅囁着答應:“是……社長,知道了。”
“我可不是開玩笑的!”
蔡曉曉將手一拍,嚴厲的補充道:“夕照平時待你們那麼好,千萬不要逞一時口舌之快,毀了她的名聲!”
“已經毀了不是嗎?”一個小小的不滿的聲音從人羣裡發出。
蔡曉曉瞪着眼睛,大怒道:“誰說的!站出來!”
一個個頭小小的男生顫抖着低頭走過來,急忙道歉:“社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不過……這裡可是小神壇啊。”
“對啊,夕照會不會打破了潘多拉魔盒啊?”又有人小聲問道。
蔡曉曉橫了他們一眼:“胡說些什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不許說出去,聽到了沒有?”
“是……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