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雖坐在沙發上,心,卻全然在那抹忙碌的身影上;目光似落在報紙上,餘光卻定格在她的一笑一顰上。肆意感受着她的真實,汲取着她的溫暖,有人照顧的感覺真的太美好,太幸福,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一刻能夠永恆。眸底,隱隱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落哀傷。
一切收拾妥當,隨意瞟了眼牆上的掛鐘,已快深夜十二點了,這麼晚學校肯定是進不去了,這可怎麼辦呢?夏曉琪不由犯起愁來,秀氣的眉毛慢慢擰成一個川字來。
她的焦慮他看在眼裡,不動聲色微微挑眉,面無表情道:“今晚,就睡這裡吧。”
“什……什麼?在……在這裡過夜?”
夏曉琪驚叫道,她沒聽錯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
自己還從未夜不歸宿過,更別說單獨和一個男人在同一個房間過夜了,內心驀地有些繁亂複雜,各種說不清的情緒一股腦向她襲來,竟讓她開始有些忐忑來。
不過,轉念一想,這個人可是凌少峰啊,是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兒呀,自己應該高興纔對呢,不是嗎?想到這裡,心底不禁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來,不知是期待,還是羞澀,亦或夾雜着淡淡的不安吧。心跳不受控制地微微加快,白皙的臉蛋慢慢爬上兩朵紅雲,流露出幾分少女的嬌羞來。
她每個表情的變換,他都盡收眼底,毫無疑問她內心的想法都在這一顰一笑中暴露無遺。這丫頭,還是太單純了,什麼都寫在了臉上。
褐眸微擡,薄脣輕啓,不疾不徐淡淡道:“你睡房間,我——睡客廳!”
“呃……,啊?什麼?!”
夏曉琪再一次驚詫錯愕,她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幻聽了,一時呆呆立在了原地,了無反應。
眼睜睜看着他走進臥室,又抱着枕頭和毯子出來,方纔如夢初醒。
飛快衝過去,緊緊抓住他的毯子,高聲爭辯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真不是那個意思。怎麼能讓你睡客廳呢?我……我睡,我睡!”
開什麼玩笑,怎麼能讓主人睡客廳呢,這點風度和禮節她還是懂的。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他不動聲色拉過毯子,隨手丟在沙發上。
顯然,他是在下逐客令了,她也不好再爭執什麼,據理力爭不如順水推舟:“那……,晚安啦!”
她輕聲迴應道,不由哂然一笑,瞧自己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思想啊,什麼時候自己竟也這般齷 齪了?然……心底卻不知爲何升起一股濃濃的失落來!
擡腕,時針和分針已然定格在十二點,迫切而又焦慮中肖逸臣再次撥出了那串熟悉的號碼,一如之前。心,沒來由一陣抽痛,手機險些掉落下來,努力穩住自己,指尖翻飛間,一通電話又撥了出。
“喂——?”
迷迷糊糊中沈玉玲抄起手機,睡眼惺忪地接了起來。
“曉琪回來了嗎?”沙啞的男聲明顯透着急切和慌亂。
聽到‘曉琪’兩個字,沈玉玲渾身一個激靈,睡意去了大半:“還沒呢,你有她的消息了嗎?她……”
後面的話成功被他阻斷在聽筒裡,修長的手指無力地覆上額角,拇指和食指揉搓着眼眶,身體頹然倒在椅背上,似是透支了全身的氣力一般。
‘曉琪,你到底在哪裡?你知道嗎?我有多亂多痛多後悔多自責多……嗎?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你聽到了嗎?!’
一滴淚,自眼眶撲簌而下,沿着修長的指尖緩緩滑落,灼燙了誰的肌膚?刺痛了誰的心房?
夏曉琪和衣而眠,躺在柔軟乾淨的大牀上,周身被淡淡的薄荷香縈繞着,莫名的,心也跟着安靜了下來。澄亮的眸子凝望着潔白的天花板,微微出神,思緒漸漸飄遠,那個熾熱而瘋狂的吻啊,心跳不由微微加速,雙頰滾燙……
“啪嗒——!”
狠狠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夏曉琪,你都污七八糟亂想些什麼呀,羞不羞,水餃,水餃,水餃……”
她不停催眠着自己,許是今晚經歷了太多,又或是她真的累了,不知不覺竟進入了夢鄉……
凌少峰躺在沙發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這丫頭遇襲會是意外嗎?還是……另有隱情?如果另有預謀,又會是誰呢?丫頭看樣子是沒有仇家的,難道……是因爲姓肖的?看的出來,他對那丫頭是上了心的,不會……?無論什麼原因,今後一定要多留意下這丫頭才行,今晚幸虧自己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種種疑惑讓他睡意全無,骨節分明的大掌探進褲袋,長指輕挑起那串四葉草,小心翼翼懸於眼前,驀地,薄脣徐徐靠近輕輕落下一吻,繼而緩緩壓在心臟上:“丫頭,願你一切安好!”
“啊——!不,不要啊,不要過來,不要……”
猝不及防的喊叫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凌少峰倏地起身,不顧一切衝進了臥室,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上。
眼前的人兒整個身體縮成一團,背靠在牀屏一角,雙臂死死抱住膝蓋,身體瑟瑟發抖,一雙眸子萬分恐懼地四處張望着,光芒飄忽不定。
他的心,不受控制的一陣刺痛,喉頭微微有些發緊,眼底酸澀,輕輕在她牀邊坐了下來。
“丫頭,不怕……不怕……”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撫上她順滑的長髮,柔柔的嗓音透着溫暖安心。
她怯生生擡起頭來,正對上他堅毅的眸子,冥冥之中像是尋到了庇護一般,身子一軟,整個人撲倒在他懷裡。蒼白的小臉抵上他堅硬的胸膛,雙手死死抓住他腰間的衣衫:“峰……我好怕……好怕啊,剛纔,剛纔又……”
“傻瓜,沒事了,沒事了,一個噩夢而已……”
他輕聲安慰着,指尖拭去她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右手有節奏地輕拍着她的後背,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像安撫受傷的孩子似的,“丫頭,不怕,有我在。”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分平日裡的嚴酷冷峻,每一個動作都輕如鴻毛生怕會驚擾到她;每一句話都柔得要擠出水來。眼前的他恐怕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更無法讓人把他跟‘凌少峰’三個字聯繫起來。
隔着薄薄的衣衫,溫熱的體溫漸漸傳遞過來,她猶如一株嬌嫩的花朵盡情汲取着他的溫暖呵護,倍感安心舒適。似是得到了饜足,嬌小的身子慢慢舒展開來,呼吸也漸漸變得均勻起來……
深邃微白的天空中稀疏地散落着幾顆辰星,大地籠罩在一片神秘的薄霧中。
偌大的閨房裡,K-size的大牀上凹 凸有致的女人正酣然熟睡,驀地,杏目圓睜整個人倏地彈坐了起來。一雙眸子誠惶誠恐地打量着房間裡的每個角落,在確認是自己房間後長長舒了口氣,身體癱軟下來,玉手輕撫上心臟:“太可怕了,實在太可怕了,嚇死我了,嚇死我了!還好,只是個夢而已!”
伸手,不假思索抓過牀頭櫃上的手機,瞄了一眼,已快六點鐘了,順手撥出一串號碼。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用戶已啓用……”
‘啪’的一聲,手機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重跌落在地板上,屏幕也隨之化爲一堆碎片。
“凌、少、峰,你不要太過分了!昨晚在宴會上玩消失,現在又一直關機,你到底想要怎樣?難道……我堂堂副市長千金,還配不上你不成?!”
瞳孔漸漸緊縮,眉眼浮現出一抹狠毒之色,上牙緊緊咬住下脣:“好啊,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咱們走着瞧!”
“阿嚏!阿嚏!”
晨運中的凌少峰莫名打了兩個噴嚏,擡手攏了攏開衫,提步匆匆向市區而去。
清晨的天空像水洗過的藍寶石,湛藍淡雅,一顆顆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晶瑩剔透,美不勝收。空氣中瀰漫着淡淡的花草香,沒有了白日裡的喧鬧繁雜,萬物寧靜祥和。
一縷陽光夾雜着晨露的味道穿過窗簾的縫隙悄悄溜了進來,在房間裡畫下一個金色的投影,溫馨恬靜。柔軟的大牀上,素白的人兒悠悠張開眼瞼,緩緩坐直身子,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誇張地伸了伸懶腰,渾身散發着貓咪般的慵懶愜意。瓷白的小臉上淺淺的睡意依稀還在,清亮的眸子狐疑地掃過房間的角角落落,饒有興致地審視着眼前的每一個物件。
一切井然有序,房間裡除了自己再無他人。柳眉不由微微擰起,嘟着粉嫩嫩的小嘴巴,若有所思:“怎麼可能,昨晚他明明有在這裡啊,自己還……,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了呢?”
裝着滿腦子的疑惑,小手不耐煩地搔了搔頭皮:“算了,算了,不管了,起牀先!”
正欲起身,目光忽而落在牀尾處,一套嶄新的米白色運動服不期然撞入眼簾。心,再次一暖,伸手,輕觸上那布料,一股暖流自手掌汩汩傳來,流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