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放我下來。”
“……”
“峰,你的手……”
“……”
“峰,快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
“……”
“峰,……”
她的話他充耳不聞,泰然自若地邁着步子徐徐向前,徒留某人在耳邊聒噪不停。
這下,夏曉琪徹底鬱悶了,下又下不來,呆又不安心,可到底如何是好呢?
思前想後,當即心下一橫,開始不懷好意地在他懷中左搖右扭起來。小胳膊不安分地推搡着他的脖頸,身體若有似無地摩擦着他健碩的胸膛。烏黑順滑的髮絲如綢緞般沿着他的手臂傾瀉下來,輕柔絲滑的觸感夾雜着淡淡的玉蘭香撲鼻而來,格外惹人沉醉。那髮絲更如俏皮的頑童來回逗弄着他的胳膊,癢癢的、麻麻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渾身一緊,一股熱血莫名直衝某個部位而去。
凌少峰不由身體一僵,一種難言的情愫悄無聲息的在體內四散蔓延開去……
好看的劍眉倏地拱起,強壓着體內的某種原始衝動:“丫頭,別亂動,小心摔下來。”
略帶黯啞的嗓音明顯透着隱忍和剋制。
“哼——,我纔不怕呢!”
某女一臉的不以爲意,得了便宜還賣起了乖,她可不相信他會讓她摔着呢!
“呃……我的手……”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涼涼的嗓音不期然和着風飄了過來。
灌入耳蝸懷裡的人兒驀地偃旗息鼓,一動不動緊緊貼在了他身上,哪裡還敢再有一星半點的作妖。
“峰,你的手……還痛嗎?”
纖細綿軟的聲調徐徐響起,盡是擔憂和疼惜,瓷白的小臉掩不住濃濃的歉疚和心痛。
睨着她那緊張的模樣,他的心,沒來由再次一暖,脣角微勾,沒有答話,修長的雙腿繼續向前邁了開去。
伴隨着劇烈的引擎轟鳴聲,紅色法拉利猶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在這黑暗靜寂的夜色裡,恰似一頭雙目猩紅髮了瘋的野獸——迅猛而又狂野。
端坐駕駛位的男人單手握方向盤,俊臉上的焦躁慌亂顯而易見,另一隻手不停撥打着電話,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
然而……依舊是關機。
“該死——!”
肖逸臣憤憤然一把將手機砸在副駕之上,狠狠一腳油門到底,車子失控般向前衝去。
又豈知,很多時候,人心,終究抵不過天意,他……恰恰走錯了方向!
“峰,快放我下來!”
“……”
“凌少峰,你放我下來!!”
夏曉琪簡直是要哭的心都有了,這一路上被他牢牢鎖在懷中,就連出租車上也未能倖免。
話說……司機師傅那無比怪異的眼神生生讓她的臉紅了白,白了又青,恨不能分分鐘挖個地洞鑽了進去。然而……更悲催的是自己還得紋絲不動,折磨啊,赤果果的折磨啊!自認又不是什麼柳下惠,面對這等360度無死角妖孽男,還以這麼親密的姿勢,怎能不令她抓狂呢?!
可是,反觀某人,人家那叫一個氣定神閒優哉遊哉,貌似……一切都與他毫無關係似的,擺明了她完全就是庸人自擾嘛。
“凌、少、峰,立刻、馬上放我下來!!”
某夏終於忍無可忍,厲聲暴呵道。
這眼瞅着就要進電梯了,某人依舊雲淡風輕,要知道,那電梯裡可是有攝像頭的,她可不想被人坐在監控室裡目睹這麼香豔的畫面,光是想想小臉已然發燒爆紅不已了。
凌少峰不怒反笑,眉峰微揚,看來……這丫頭應該沒什麼事了,說話都可以這麼大聲了。薄脣不自覺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俊臉上漾起的笑,怕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
某女果然毫無骨氣的被這個魅惑衆生的笑給秒殺了。她從未見他這樣笑過,如此的隨心隨性、自然灑脫,彷彿……那所有的冰冷淡漠不過是他僞裝在軀體之上的一層外殼,掩蓋了那本該屬於他的溫潤柔和。
有那麼一刻,她就那樣呆呆地、癡癡地凝着他,凝着那張帥得分分鐘足以要了人命的臉。她再也不能說他是萬年冰塊了,再也不能說他冷酷無情了。因爲……她見識到了那深藏於它背後的某種更爲真實的震撼人心的東西!
“叮咚——!”
一聲脆響,電梯門豁然大開,正神遊的她赫然嚇了一跳。趁她還未回神之際,他已然抱着她徑直跨了進去。
萬幸,電梯裡竟然一個人也沒有,夏曉琪長長舒了口氣,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稍稍回落下來。可是……後知後覺的她竟然發現自己不偏不倚正對着那該死的攝像頭,巴掌大的小臉蹭得黑如墨汁,一雙水眸萬分嗔怒地瞪着某人,小臉分分鐘鼓成了兩個大包子。
然……某個始作俑者之人呢?繼續雲淡風輕,泰然自若。
好吧,咱惹不起總躲得起吧,她徹底甘拜下風。
低頭,腦袋乾脆一縮,小臉整個埋進了他胸膛裡: “哼——!”
見她一副垂頭喪氣、羞於見人的模樣,他心下不覺暗自好笑,低頭,微微睨着懷中的人兒,心底驀地一股暖流劃過,目光愈發溫柔疼惜。
“叮咚——!”
心心念唸的聲音終於在耳畔響起,電梯穩穩停在了19樓,門開了,她長長吁一口氣,如釋重負。
凌少峰不疾不徐邁出電梯,緩緩在門口站定,左臂依舊緊緊攬着她的上身,右腳尖輕輕點地使膝蓋微微拱起,右手將她的腿輕輕放在膝蓋之上,單手,輕旋。
“咔嗒!”門開。
一言不發,他抱着她徑直走到沙發旁,小心翼翼將她放了下來,動作極輕,生怕會弄疼了她似的。
至此,夏曉琪一顆懸着的心終於完全放鬆了下來,一雙水眸略帶好奇地開始微微打量起他的家來。
房子的面積並不是很大,簡單的兩房一廳,裝修也算不上華麗,以簡單的黑白色系設計爲主,給人一種冷硬的感覺,一如他的爲人。
大廳裡的陳設也是極簡單實用的,除了必要的傢俱外,沒有一點多餘的裝飾。顯然,房子的主人並未在這方面花什麼心思,只是……莫名讓人覺得有些空曠清冷,少了幾分家的溫暖。
或許……這裡,對於他而言,充其量就是一個落腳點吧,根本談不上什麼家不家的。
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由泛起點點酸澀。家,對於她而言,又何嘗不是遙不可及呢?不同的命運,能讓她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家嗎?!
當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他時,他已然嫺熟地從電視櫃上拿過一個藥箱,踱步到沙發旁,隨手擱在了茶几上。
一切,自然而然沒有絲毫的生疏,好像這樣的事他早已做過千百遍,已經習以爲常了。
她的心,莫名又一陣酸楚……
奇怪,她最近這是怎麼了?愈發的多愁善感了,越來越不像那個她了!
起身,不受控制地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峰,讓我來,你的手……”
她沒再說下去,眸中早已浸出絲絲氤氳。
“無礙。”
略頓,他淡淡道,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不動聲色拉開她的手,自顧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開始撕扯纏在手上的布條。
在做這些的時候,他完全面無表情,似乎在做着與他毫不相干的事一樣。那傷口……儼然長在別人的身上,以至於他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似的。
夏曉琪再次倏地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活像個皮球似的咚咚咚跳到他面前,急切而擔憂道:“峰,讓我來吧!”
睨着她懇切而又篤定的小臉,他沒有答話,頭往後一仰,後背重重靠在了沙發上,微閉起眸子,索性任由她去了。
得到了他的默許,她輕輕打開藥箱,有條不紊地拿出酒精、棉棒、藥膏、紗布,一一擺放好,整個過程心無旁騖、一絲不苟,生怕會出一星半點的差錯似的。
而後,輕輕執起他的右手,溫柔地放在自己的大腿之上,緩緩攤開手掌。
那白布凝固着的斑斑血跡撞入眼簾,分外刺目,沒來由鼻子一酸,大顆大顆淚珠驀地直在眼眶裡打轉,險些掉落下來。
強忍着內心的劇痛,她柔聲道:“峰,你忍耐一下下,可能會有點……”
她沒再說下去,顫抖的小手輕柔地解開那布條,小心翼翼地一圈圈打開。那血液和着白布凝固在一起的內層赫然入目,心,猶如萬根銀針錐刺,疼痛難忍。
淚水……終究不可遏制地滾落而下,她慌忙調轉頭去,飛快用衣袖擦拭,生怕他看見,更怕濺在那傷口之上,再讓他多一分一毫的疼痛。
“丫頭,一點小傷而已,沒事。”
涼涼的嗓音徐徐飄來,雖未睜眼,然,她的一舉一動他了然於胸。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每一個變化;每一個動作;乃至每一個表情!
她的眼淚,她的心痛,他,亦感同身受!
白布終於剝離,那傷口,觸目驚心!淚水,再次不爭氣迷濛了雙眼;心痛,又一次無以復加。
驀地,她猝然俯身,柔嫩的脣瓣不期然直直撞上那斑駁血跡,輕柔繾綣,似是想要用她全部的柔情撫平那傷口,輕輕的、柔柔的、淺淺的,吻着,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