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九月等人正要休息,阿安和張義兩人才匆匆回來,九月聽到舒莫來喊,忙又重新穿衣起牀。
“這麼晚了,出什麼事了?”祈喜揉着眼睛坐了起來,看着九月疑惑的問。
“你繼續睡,興許是生意上的事吧,我去看看就回。”九月沒有實說,打發了祈喜繼續睡覺,自己關了門下樓去了。
阿安和張義還沒吃飯,舒莫做了兩碗麪,兩人正吃着。
“怎麼樣了?”九月等不及,直接坐到了兩人對面。
“水家鬧翻了。”張義“嗦”的一聲把麪條吸進嘴裡,邊吃邊比劃着說道,“下午的時候,水家果然來了兩個媒婆,據說是給水宏尋摸了幾個合適的姑娘,他們家人正說着,水宏拿着一根棍子就破門出來了,奔着那兩個媒婆就去了,手一揮,他們中間那桌子就砸了個稀巴爛,還說以後誰要是再敢給他說親,就不止是桌子這樣了,把那倆媒婆給嚇得,話都沒說完就跑了。”
“這都什麼人呀,這麼兇。”舒莫在邊上聽到,不由吐了吐舌頭。
“後來呢?”九月衝她笑笑,繼續問道。
“後來,水家就吵翻了,一老婦人直接就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說的,我也沒聽明白她說的什麼。”張義嚥下嘴裡的麪條,說道,“反正那水宏站在院子裡半天,任那些人拉都沒拉動,再後來,他也不知道說了什麼,把那老婆子給嚇住了,他還衝着那老婆子和一老頭磕了三個頭,把棍子一扔就跑了,後面好多人都沒追上他。”
“跑了?”九月意外的瞪大了眼睛,“跑哪去了?”
“我沒跟上他,後來打聽了一下,好像是他跟家裡人斷了關係,獨自去鎮上了,這會兒,他們家正找他呢。”張義撓了撓頭,對自己這份不甚詳細的情報很不好意思,無奈,他沒去過大祈村,找人一打聽,人家還把他當賊防,如今這些已經是他盡力得來了的。
“阿安那邊有什麼消息嗎?”九月轉向阿安。
阿安吃得快,一碗麪已經見了底,他喝完最後一口,隨意用袖子一抹嘴巴,開口說道:“那鰥夫是新良村的,家裡有二十畝山地,種的都是白臘樹,還有十畝良田,家境挺富裕,養了一頭大黃牛,十頭肥豬,百來只雞鴨,還有三畝養魚的池塘,他家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他媳婦三年前得病沒了,守了三年孝便想着再續一房。”
打聽的這麼細……九月不由多看了他幾眼,便連張義,也不服氣的看着阿安,無奈,人家打聽的消息就是比他詳細,他張了張嘴,又只得閉上,心裡暗暗較勁:明天一定打探得更細些,不能讓這小子小看了。
“那人姓屠,身子骨極好,家裡雖然長工無數,不過,他還是經常親自下地,在村裡口碑也挺不錯,至於你說的把柄,這個卻是不知。”阿安想了想又說道,“他很信佛,上面還有位七十歲的老孃,他給他老孃修了個小佛堂,每逢初一十五,他便去那小佛堂陪他老孃吃齋唸佛。”
這人聽着倒是個好人,要不是年紀太大,這門親倒也不是不可結的。九月暗暗想到。
“另外,你爹今天出了趟門,見了一個人,那人說了一些話,讓人很費解。”阿安看了看九月,遲疑的說道。
“什麼話?”九月忙問道。
“那人說,有人在翻查十五年前那樁事,要是被查到,你我小命難保,還說他已安頓了家裡所有人,問你爹什麼時候能動身離開之類的話。”阿安皺着眉回想道。
“那人長什麼樣?”九月心裡一凜,似乎,她找到了祈豐年大轉變的原因了?
“個子比你爹矮半個頭,瞧着五十多歲,乾瘦乾瘦的,留着兩撇小鬍子。”阿安回憶着那人的模樣。
“他們有沒有說什麼時候離開?”九月的眉鎖得更深,十五年前的什麼事?他們以前做了什麼喪天害理的事了嗎?爲什麼被人翻查出來就要小命難保呢?
“這倒沒說。”阿安搖了搖頭。
“姓屠的那個人那邊暫時放放,你幫我盯着我爹。”九月單手支着下巴略一思索,也沒能想出個萬全的法子,只好這樣吩咐道,“張義,明天天一亮就去我四姐家一趟,把阿安說的這些告訴我四姐夫,讓他趕緊想辦法,然後再去查查水宏的下落,還有水家,要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動靜,我們也好早些做準備應對。”
“是。”張義和阿安齊聲應道。
“不早了,今晚你們倆就委屈一下擠一擠吧。”九月站了起來,滿腹心事的上樓。
“出什麼事了?”祈喜卻還沒有睡,看着九月緊皺着眉回來,她關心的問了一句。
“沒事兒,小事。”九月斂了愁眉,衝她笑了笑,脫衣休息,“睡吧。”
一夜輾轉,天還沒亮,九月便迷迷糊糊的醒了,睜眼看着灰濛濛的屋子,眼皮一個勁兒的跳,心裡總覺得今天得發生些什麼,一時再也睡不下去,乾脆便起身穿衣。
“姑娘,怎麼這麼早?”舒莫已經在準備早餐,阿安正在掃院子,張義則幫着舒莫打水。
“睡不着。”九月淡淡的應了一句,擡頭看了看天,不由皺眉,今天的天氣似乎並不怎麼好,這會兒還灰濛濛的,不似平日天將亮時的那種感覺,倒有些像雷雨將至前的情形。
阿安瞧了瞧她,猶豫了一下,緩步到了她面前,淡淡的說道:“新良村那邊有阿季他們看着,有什麼消息會及時送過來的,大祈村也派了阿定過去,我一會兒開了鋪子就去換他,你別太擔心了。”
“嗯。”九月有些意外,不過還是朝阿安暖暖的一笑,“今天怕是有雨,你們出去的時候當心些,最好帶上雨具。”
“會的。”阿安點點頭,繼續掃地。
“啪啪啪~~”正在這時,後院的門被急急的拍響,九月和阿安兩人都愣住了,這個時辰,張信他們該來上工了,不過他們都是拍的鋪子前門,根本不會敲這邊的,現在敲的人又會是誰?
“我去瞧瞧,你先進去吧。”阿安看了看九月,體貼的示意她迴避。
九月點了點頭,快步進了雜物房。
阿安到了門邊,低聲問道:“哪個?”
“我是五子,找九月妹子有急事。”門外響起五子的聲音,說話很急。
九月忙出來,示意阿安開門。
門剛剛開了一半,兩個身影就閃了進來,隨即,阿安被擠到一邊,後院門被來人迅速關上。
“你……怎麼來了?”九月看瞧了,來的除了五子還有水宏,她不由沉了臉,冷冷的看着水宏問道。
“阿喜在這兒嗎?”水宏滿臉急切的問。
“沒在。”九月冷着臉回了一句,瞥了五子一眼,他怎麼就這樣把人帶過來了?
五子接收到九月的目光,有些小小的尷尬,正要開口解釋兩句,便聽水宏急聲說道:“九月,我知道她一定在這兒,讓我見見她好不好?我就和她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我說了,她不在。”九月卻沒打算就這樣輕易讓他們見面,“你不去家裡找她,跑我這兒來幹嘛?”
“她沒在家,前天就跑出來了,這外面她也沒地方去,她要找人也只有找你。”水宏卻有他的執着,看到九月這樣冷漠,心裡隱隱有些猜到,忙上前兩步,急切的說道,“九月,請你幫幫我,讓我見阿喜一面,再晚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什麼來不及了?”九月皺着眉退後一步,阿安見水宏有些激動,戒備的走到九月身邊站定。
“我師父接了鏢,我馬上要跟着出鏢去了,這一去,也不知何時能回來。”水宏傷感的看着九月,“我和家裡已斷了關係,我來找阿喜,就是想說兩句話,我怕她誤會我。”
“水大哥,我喊你一聲大哥是敬重你是個漢子,可你呢?都做了什麼?”九月冷哼了一聲,問道,“你致我八姐於何地?明知你家裡人不可能同意,你還來招惹她,這對她公平嗎?”
“我知道。”水宏連連點頭,“可是,我不能沒有她,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雖然我現在一無所有,可我年輕,有的是力氣,等我跟師父多跑幾趟鏢,攢了銀子,我就在鎮上買個小院,光明正大的接阿喜過門,要是她不願意出門,我也可以入贅,我不在乎別人說什麼。”
“說的好聽。”九月再次冷哼了一聲,擺明了不相信他,這等情節能不這麼狗血不?聽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說的這些話,句句真心,若有半字虛假,那就讓我天打雷劈……”水宏正說着,天空中忽的傳來一聲悶雷聲,打頓了他的話。
九月不由好笑:“聽見沒?老天爺都不信,你還是省省吧,該回哪兒回哪兒,少來這兒尋事。”
“好……”水宏看着她,無奈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中堅定綻現,“那麼,就請你轉告阿喜,讓她好好保重自己,等我回來,我就娶她。”
“等?你是想讓她當王寶釧還是秦香蓮?”九月依舊撇嘴,“你願意娶,我八姐就非得嫁你?”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水宏徹底無奈了,沒想到平日文文靜靜的九月竟這麼難說話,哪像五子,夠義氣。
“你總得給個期限吧?難不成你不回來,我八姐就得一直等下去?表個態吧,準備讓她等多久?”九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有這樣笨的人嗎?表態是足夠了,可這腦袋瓜子七竅只通了半竅。
“一年,要是一年之後我還回不來……那麼……”水宏說到這兒,心痛難忍,卻不得不繼續說道,“讓她好好的,找個更好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