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荀飲了口茶，淡淡道：“父皇身子不適，晚些纔會過來。”
殷荀也沒再多問，他與皇帝也只有在幼時才感情深厚，隨着他漸漸長大，現在是越來越稀淡了。
衆人落座，這會時辰還早，晚宴要在午後纔開始，這會衆人便也聚在一起閒談。
殷荀走到姜英他們這邊，朝宿梵點點頭，算是問候，問道：“珞胭可來了？”
“她與初月她們去坤寧宮了。”
殷荀皺眉，“怎麼把她也帶來了？她現在身子又不方便。”
“是皇后娘娘點名要見珞胭的。”姜亦寒低聲道。
殷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姜英朝殷荀道：“你可去看過皇了？”
殷荀搖搖頭，“父皇現在除了殷玄誰也不見。”
姜英眸有一絲凝重，“這可不是個好兆頭。”皇帝似乎很喜歡殷玄，但是殷玄的實力根本沒辦法與殷荀抵抗，潛意識裡，姜英竟覺得，皇帝這是在用他的方式來打壓姜家，殷玄確實適合做皇帝，尤其是身處亂世的皇帝，但是殷玄爲人太過陰沉，只恐有一日會變成暴君，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殷荀卻滿不在乎，“管他呢，他要想要給他是。”外界都傳三皇子殷荀最有可能是繼承大統的人，但是他對皇位根本沒興趣。
“三皇子，你要想想，若是殷玄成皇，你該怎麼辦？皇后娘娘該怎麼辦？姜家該怎麼辦？”姜英鄭重說道。
殷荀一默，這些話他聽過無數遍了，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拋開這些枷鎖。
姜英還想說什麼，卻聽到外面有人高聲稟道：“古蒼國封黎將軍前來賀壽！”
殷荀一愣，姜亦寒也是一愣。
封黎？他怎麼會來？
正想着，封黎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他身穿暗色衣袍，氣息凌厲，裹挾着戰場的血煞之氣而來，容顏俊逸，眉眼間染了幾分清冷疏離，古蒼的封黎將軍，與天聖的容澈將軍幾乎齊名，而大禹，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與他們抗衡的將軍。
“封黎將軍突然到來，有失遠迎。”殷玄起身，朝封黎拱手道。
封黎點頭，算作打招呼，他的目光落在姜亦寒身，帶着幾分複雜。
宿燁看看封黎，又看看姜亦寒，這兩人認識？
姜亦寒之前只聽過封黎，卻從未見過本人，因爲姜珞胭，他也算與他有一些接觸，但這還是第一次見，與傳言有些不同，他以爲，一個能叱吒沙場的男子，應是十分粗獷的、性子殘暴的，沒想到封黎卻如此俊秀，而且性子似乎十分溫和。
“一別數月，不知故人是否安好？”封黎走到姜亦寒面前，語氣平淡道。
似乎只是朋友之間的寒暄一般，衆人只是好爲何姜亦寒會與封黎認識，並沒有注意到他們所說的是什麼。
姜亦寒知道他問的是什麼，他能從瀾關救出姜珞胭，他心裡也是感謝他的，更是爲了姜珞胭追到了大禹，這份心，他替姜珞胭承了。
“一切都好。”他道。
像是懸了許久的心忽然放下，封黎的眉眼間也少了幾分沉重。
“她……”封黎張張嘴，想問問姜珞胭的近況，卻不知道該怎麼問起，從何問起，甚至他都覺得自己沒資格問。
殷荀推開姜亦寒，與封黎對視，雙眸微眯。
“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封黎將軍，竟然會爲了保住古蒼而把一個女人推出去。”他的聲音有些小，但是封黎真切地聽到了。
眸光微黯，只聽他沉聲道：“這是我的錯，我自然會向她請罪。”
殷荀似笑非笑，“恐怕她不能見你了。”
“這是爲何？”封黎擰眉。
“因爲……她懷孕了啊。”殷荀說得輕快，似乎姜珞胭懷的是他的孩子一樣。
封黎身子一僵，“你說什麼？”
殷荀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說。
像這種覬覦姜珞胭的人，他要一個一個除掉，再好好對付墨修。
直到午時，各國使者才陸陸續續都來了，而在牀躺了一午的皇帝，也起來了。
皇帝今年不過才五十幾歲，可是看着卻如同七十幾歲的老人一樣，瘦弱的身子已經撐不起那件龍袍了，頭髮發白，臉佈滿了皺紋，走路都要人攙扶着，但眼底的凌厲，卻讓人不敢輕視。
衆人跪拜行禮，高呼吾皇萬歲。
老皇帝輕咳兩聲，身後的太監忙送熱茶，只聽他緩緩道：“朕身子不適，只怕不能與衆位卿家一同熱鬧，你們隨意吧。”
殷玄站出來，彎腰道：“父皇保重龍體，兒臣定當好好招待賓客。”
皇帝神色淡淡地點點頭，只露了個臉，讓太監扶着下去了，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殷荀一眼。
殷荀沒有說話。
他忘記了自己有多久沒看過皇帝了，現在見面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坤寧宮內，皇后笑呵呵地聽着姜初月眉飛色舞地講着宮外的事，眼神還有幾分嚮往。
姜夫人一直都護着姜珞胭，那些小姐們想前搭話，卻都因爲姜夫人而望而卻步。
一名太監匆匆跑進來，跪地磕頭，說道：“皇后娘娘，皇龍體不適，不參加壽辰了。”
皇后方纔還掛着笑的臉一僵，眸一閃而過的暗淡。
“知道了，下去吧。”她淡淡道。
姜初月在她旁邊，能感覺得到她的情緒波動，暗暗握了握她的手。
皇后朝她微微一笑，恢復了神色，說道：“走吧，一起去岳陽殿吧，莫讓大臣們久等了。”
皇后雖然與方纔沒什麼兩樣，但是姜珞胭能看得出來，她眉眼間是難掩的失落。
是因爲皇帝的缺席而失落嗎？
姜珞胭想，當初她在她生辰宴的缺席，墨修也是不是這般失落？
不，他應該恨她纔是。
到了岳陽殿，依舊是男席與女席分開，封黎的目光，自皇后領着那些女子進殿的時候，落在姜珞胭身沒離開過，眼裡的濃濃的思念幾乎要淹沒了他。
她瘦了，肚子也凸出了，不像往日那般清冷，眉眼間還帶着幾分暖意，他想，應該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