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玉蘭閣中脂粉味道濃郁,到處都是鶯歌燕舞,划拳醉酒的氣氛逐漸熱鬧起來,男女勾肩搭背上下其手,沾得滿手香豔,場面異常熱烈,以至於小江鳶羞紅了耳垂。
“哥哥,這些姐姐們都衣衫不整的,也不覺得羞嗎?”江鳶躲在阿逸懷裡,她沒見過這些奇怪的行爲,自然懵懵懂懂。
阿逸看了一眼曲段風,轉頭笑笑道:“佩兒若是覺得不舒服,我們便走了?”
“哎,辰兄何必想着走呢?”曲段風也有些說厭煩了,遞過酒杯給阿逸,非得把阿逸留着才行。
好吧,人家如此盛情邀請,阿逸也不好多言,只等午時那頭牌來彈了曲子便走。
好不容易等到午時,臺上放下了簾子,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下面的人也絡繹不絕的坐滿了席位,大多是些穿金戴銀的商賈子弟,一擲千金的事都是出自這些人之手。
待到臺下滿座,臺上搬來了古琴,點上薰香撒下朵朵花瓣,隱隱約約從側門跨出一女子,身側還有一小侍女扶持,但見模糊間女子輕柔坐下,撫摸長琴一舉一動都有大家閨秀之感。
阿逸心中嘀咕,難怪有這麼多富家公子連午飯都不在家吃,原來是有了這麼一面擋人視線的簾子,要知道最讓男人心心念唸的,便是那欲拒還迎之處,這種高超的勾引手段還是頗具匠心的。
在看,臺上之人久久撫琴,卻不動手彈,然而場下卻是寥寥無聲,安靜到落針可聞的地步,這女子是有多大的魅力能讓這羣附庸風雅的男人如此自願的聽話?
“叮~”
女子開始手指輕挑,勾響了一條弦,叮咚之聲在這安靜的大堂之中久久迴盪難以消歇,而後,臺上那小侍女高聲喊道:“今日玥姐姐聽聞有貴客到訪,故彈《瀟湘》,臺下莫要喧譁,聆聽爲妙。”
曲段風在一旁低聲解釋給阿逸道:“《瀟湘》是《瀟湘水雲》的簡稱,我只聽過一次,從未在玥兒這裡聽過,你有耳福啦!”
阿逸笑笑,讓江鳶安分的坐好,再往後一看,密密麻麻的人頭涌動,想不到在這貧瘠的藥門腹地,竟然有如此多喜好音律之人,阿逸自嘆不如。
古琴之音即刻傳來,音調緩慢而柔和,如同煙雨朦朧的山間小路,漫長而緩和,但其間反覆再反覆,越聽倒是有些抑鬱憂慮之感。
段落有秩,音律一轉,琴聲轉而開始天光雲影共徘徊之感躍然於耳廓,在繼續之,便是雲水奔流打破壓抑氣氛,音質渾厚,旋律翻滾盪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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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端又伏之低吟,淺淺而談雲影波瀾,氣象萬千的圖畫彷彿讓人身臨其境,看得是江山河流,煙雲過往,讓人不禁傷感夾身,不復剛纔的熱切。
“嗚嗚~”
江鳶竟是默默流出了眼淚,阿逸啞然失色,以音色動人心是多麼強大的利器,即便是阿逸也難得讓人心甘情願的落淚,而回頭一看,大多數人眼眶通紅!
曲段風也頗有感觸,看了一眼東張西望的阿逸,有些噶然道:“辰兄莫非沒有感觸?玥兒姑娘今日的曲調過於憂愁,讓我頗有感傷啊!”
“額...有的有的,曲兄快細細聽着。”阿逸着實尷尬了一番,由於對音色的見地很少,阿逸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如同豬八戒吃人參果,囫圇吞棗也不爲過。
這時曲調已然到了高潮,按音、泛音、散音巧妙結合,奔騰之勢態順流直下三千里,猶如讓人置身於飛流的瀑布直下,透過漫天水霧看大地百態,山河國土輝煌廣袤,一股奇異的感覺觸及人心,已然有人淚目,或有人捶胸頓足。
最後又回到一種波瀾無力的景面,只留下了淡淡的感慨,再無其他。
“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有人如是讚美,已經是情緒高漲到了極致,這會正有丫鬟端着托盤來收取打賞,那人掏出腰間的袋子,盡數給了去。
曲段風也匆忙拿出自己腰間的錢財交了過去,還生怕自己交遲了似的,阿逸本想勸說,但想了想這音樂確實不錯,給了也就給了,何必糾結?
江鳶突然撲進阿逸懷中,低聲傾述道:“哥哥,我想奶奶了,還有齊山的小動物小草,我好懷念那時候的日子。”
一曲琴瑟能夠動人心魄,這臺上女子真的有這般力量?阿逸只能安慰着懷中的江鳶:“哥哥答應你,有時間一定回齊山祭奠奶奶。”
“真的嗎!”江鳶高興了些,又道:“不知道臺上姐姐能不能再多彈一曲,佩兒真聽不夠呢~”
還聽個屁,阿逸一段也沒聽個明白,只是覺着悅耳,分明就沒有什麼多餘的感觸,也難爲了臺上之人的煞費苦心了。
這會曲段風交錢回來,嬉笑這道:“辰兄可覺着不錯吧?剛纔聽說今日玥兒姑娘還要對句子,若是對得好,興許有幸與她單獨相處一炷香的時間!”
看他說得興高采烈,阿逸倒是有些不好再提要走的事情,只能尷尬的笑笑道:“哦哈哈...甚好甚好...”
“對了,曲兄。”阿逸突然想到了什麼,問曲段風道:“剛纔那曲子彈的是什麼意境?”
“哈哈哈,看來辰兄沒有聽明白啊?”曲段風爽朗的笑笑道:“剛纔的《瀟湘》彈得是對家鄉國土的熱切期盼之情。”
阿逸繼續尷尬,不懂裝懂道:“原來如此,是我孤陋寡聞了。”
這時臺上又傳來小侍女的聲音,那小侍女拿着一張紙條上前來道:“玥姐姐出上聯:山河水水漫漫路迢迢,請各位對下聯,五十顆靈石可對一次。”
什麼!
五十顆靈石一對?
阿逸懵了,這裡少說有上百人,即便每人一對,那也是五千靈石,這買賣好划算啊?果然這玉蘭閣修的富麗堂皇,原來是有了這枚頭牌的緣故。
而且人間俗世流通的一般都是銀子,哪裡有交換靈石的道理?
倒是這對聯有意思哈?山河水水漫漫路迢迢,三對疊詞不亞於左宮師傅在神劍宗左宮閣的門聯。
下面一羣自以爲學富五車的公子開始了思索,有的學藝不精更是撓腮抓耳不知如何應對,急得團團轉。
倒是有幾個躍躍欲試的,其中一個頭發間有一束白髮的公子,拿着一副摺扇,交了靈石後環顧四周朗聲道:“百花開開豔豔霧濛濛。”
暫且不說好與不好,至少人家是第一個吃螃蟹的,旁人皆是投去了羨慕的目光,曲段風也躍躍欲試,但他不是很有把握,便看向阿逸道:“辰兄,我這有一對,不知可行否?”
然後他自答道:“俠客行行步步走年年,如何?”
江鳶杵在酒桌上冥思苦想,這會又聽到一句倒是很讚賞的看了曲段風一眼道:“誒,看不出來你還有點筆墨哦?”
“那是!”曲段風得意洋洋的笑笑,交了靈石便把對子唸了出來,上面精緻可愛的小侍女自是回去領話,然後出來道:“公子之言差些意景,希望大家踊躍參與。”
這下輪到曲段風氣餒了,但好在還能交錢,也就繼續琢磨字句起來,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倒也不是阿逸想的那般能夠讓玉蘭閣賺個盆滿鉢滿。
後面有有人對了好幾次對聯,皆是不合臺上女子的心意,沒有成功的都喪氣十足,直嘆自己平日裡沒多學些典故詩詞。
在阿逸眼中這題就沒有正確答案,也就是欺騙這些看客的錢罷了,若是來了一帥氣到掉渣的男子,哪怕是稀鬆平常的下聯,也能進了這玥兒的閨房,秉燭夜談看夜雨,行那快活之事。
現實,就是這般篤定,沒有捷徑可言。
想通這一點,阿逸也就起身準備要走,江鳶耷拉着腦袋皺眉苦想,也難爲她簡單的頭腦了。
“辰兄要走?不如先對一副,不留遺憾得好,外人傳言玥兒姑娘絕對是天姿國色,錯過就沒了哦!”
曲段風還要留着阿逸,也能看出他很看好阿逸,畢竟阿逸沒有世家公子的命,卻有一副世家公子的顏面。
這時臺上的小侍女突然走下來,到阿逸身前兩步停下道:“公子留步,玥姐姐言,可破例給您一次機會對下聯,不用交靈石。”
此言一出,場上上百人皆是一頓,往常哪怕是富甲一方的公子也沒有這等好處,爲何今日這餡餅就砸到這個面生之人了呢?
但阿逸從不相信天上掉餡餅的事,故而對小丫鬟恭敬道:“多謝姑娘好意,但請給爲何只給我免費的理由,否則我無法作答。”
“你這人怎麼那麼扭扭捏捏呢!”身側立馬傳來不友善的聲音,那些心高氣傲的人吃了醋自然想要找回面子。
“就是,娘娘腔一般!”
“有都不錯了,還問着問那,不會就滾蛋!”
不理會這些人的出言不遜,阿逸只盯着小丫鬟的眼神,只聽小丫鬟輕笑一聲道:“公子誤會了,並非是突兀之舉,而是我家玥姐姐心血來潮的遊戲罷了。”
暫且信了她,阿逸也釋懷的笑笑道:“要下聯,也不是不可以,那就送所謂的玥兒一句:家國情情切切淚汪汪!”
衆人一聽,山河水水漫漫路迢迢,家國情情切切淚汪汪從容而對,本對阿逸的一份妒忌轉而化成了羨慕,人帥且聰慧,果然能夠被他們的玥兒看上。
小丫鬟低頭巧笑,又回到了玥兒身邊,半晌傳出話來道:“若是公子方便,黃昏申時,玥姐姐在玉蘭閣小樓等你。”
“草,就這一句辣雞對聯我也會,憑什麼!”
“我不依!”
“辰兄,恭喜啊!哎”最後一句是曲段風講的,也是難爲他的一片希翼之情了。
阿逸笑笑:“你若想要,我把名額送你便是。”
“此話當真?”曲段風興奮起來,臉色潮紅激動情緒溢於言表。
“當真。”阿逸轉頭冷冷一笑,天下的好事果然讓自己佔完了,可是這一定是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