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天地渾如泥潭沼澤,已是深夜時分,大雨前的寧靜昏悶讓人喘不過氣來,阿逸獨坐院中磐石之上,雙目緊閉口脣死咬,傾盡全力引導體內的靈氣洪流飛速增長,不敢有絲毫分心,以免走火入魔。
身後房檐之下站着涵水等人,皆是目不轉睛的看着阿逸的一舉一動,不知何時結束這場修煉。
“轟隆隆!”
天空中傳來轟鳴雷震,本是深秋,如何來的雷鳴嘶吼?衆人皆是覺得詭異不已,都齊齊望着天空思索起來,江鳶被雷聲嚇了一跳,趕忙跳進涵水懷中以求安慰。
而阿逸在冥劍空間中也盤膝而坐,精神力的回收讓靈力終於開始全速回流,猶如山洪爆發一遍遍洗滌經脈百骸,同時天地之間的靈氣也形成漩渦以阿逸爲中心緩慢成型,都在爭先恐後的往阿逸體內流竄,對阿逸的衝擊不亞於運神之威。
“哥哥看起來好痛苦啊,不會有什麼事吧?”江鳶觀察倒也仔細,有些擔憂的問言淑雅。
言淑雅也從未見過靈力圍繞的情況,只能在腦海中搜尋古書上的筆記,半晌才猶豫道:“這有一點像上古龍族之人的修煉之法,只是龍族已滅,古籍也不完整,我便看不出來了。”
“龍族?”涵水疑惑不解,但此刻也不糾結道:“佩佩別計較了,去叫了忍善師傅幫公子護法吧。”
“好。”江鳶答應一聲便急匆匆跑了去。
蕭瑟深秋,悍雷降地,烏光璀璨若紫光普照天際,剎那之間天地煞白,隨即傳來久久不能平息的轟鳴,雷電之威乃九天神罰,自然不可忽視。
就在此刻,阿逸周圍開始旋轉起一陣橫風,吹得院中雜物飛天而起,天雷四處炸響,彷彿實在鼓掌一般。
片刻,風聲趨於平靜,而阿逸周圍又突現無數綠芒,猶如麥針憑空在空氣中翩翩起舞,最後透過阿逸的衣裳一頭扎進皮膚之中,消失無蹤。
“怎麼可能!”
言淑雅一臉驚訝,有些不敢相信這種變化,那綠芒定是靈石啊,還是被精煉提純的靈石,能夠在修煉之中把靈氣精煉成靈石般的固態,將是多麼強大的轉換?
“言施主有所不知,大哥進白日未有精進,乃是厚積薄發之勢,莫要言什麼龍族論調,都是平凡之態罷了。”忍善姍姍來遲,糾正了言淑雅的話,便站在一旁盤起佛珠來。
“嗯,我知道了。”
“砰!”
在最後一聲剛烈的雷聲之下,大雨終於如期而至,寒意頓時襲來,衆人不禁打了個寒顫,阿逸呆坐雨中毫不知情,只想着把靈氣極致發揮利用,突破來自靈魂深處的那份桎梏。
片刻之後,阿逸的經脈被填充到了極致,再無任何可以填充的地方,突破便是早晚的事情,所謂水到渠成便是如此。
“啊!”
當地上開始彙集溪流之時,阿逸總算突破了下一層瓶頸,這也是阿逸第一次不靠靈石加持而晉升,倒也是可喜可賀。
但這一切還未結束,靈力還在提升,天際遙遠之處,靈力猶如波瀾一般一圈圈彙集而來,猶如一塊大石扎入水中,綻放的陣陣漣漪,都有規律的往阿逸圍繞而來。
“你們看雨水都圍成圈子了!”
江鳶大聲的把這個消息散佈給了衆人,除了忍善皆是驚訝得不行,這般奇觀千年都未有過,她們心情激動也是應該的。
逐漸地,匯聚而來的靈氣都自動化成了一道道細長的綠色針尖,爭先恐後的扎入阿逸的皮毛,透過毛孔進入血脈,血脈周而復始滋潤臟腑百骸,奇經八脈如魚得水,在阿逸體內褶褶發光,只是無人能見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雨也稍微歇口氣,淅淅瀝瀝的在屋檐上滴落,天色也逐漸清明,如同發泄了一口惡氣,稍作停歇。
忍善這時才睜開眼來,目不轉睛的盯着阿逸道:“瓶頸到了。”
“你是說辰逸已經聚神圓滿了?”言淑雅有些啞然,一夜之間從聚神中期直接突破到聚神圓滿還未消停,這難道就是天子之能?
“哥哥聚神圓滿?”小江鳶也有些驚訝得合不攏嘴,想她自己也算是天賦極高,沒想到自己的哥哥更是技高一籌哈?
言淑雅一夜未閤眼,此刻有些疲憊,氣息緩弱道:“水兒勞煩忍善師傅爲公子護法,萬萬不能有一絲差錯。”
忍善雙手合實而立,誠懇道:“施主放心,這是忍善的職責,小僧這裡有回靈丹,還請服下。”
“砰砰砰~”
就在這時,阿逸周圍的空氣中發出一陣爆響,雨水被蒸發得變成了水霧,使得一片白霧朦朧,衆人頓時失去了阿逸的視現。
忍善來不及說話,飛身上前單指一點大喝一聲道:“大哥莫要心急,運神會意天地造化,穩住本心,聆聽天地本身,勿要動本!”
一道金色的光芒直攝白霧中,其上附有清心咒語和定心靈氣,阿逸心中畫冊林立,凡事皆會被影響,清心咒便是最好的法寶。
冥劍空間內,阿逸的靈力已經完全飽滿,再不能多加一絲一毫,眼見着這麼多的靈氣消失殆盡,阿逸不免心急如焚,想平時連多要一口都沒有,整日爲着靈石匱乏而奔波,沒想到今日有了又用不了,真是氣煞我也。
正在焦着之時,阿逸頓覺體內被注入一道金光,頓時那金光瀰漫着整個混沌空間,每一個梵音都如同陣法霸道,使得阿逸心中焦急的魔念都煙消雲散,再也翻不起波浪來。
天光漸漸放亮,空氣中已然懸浮着密密麻麻的綠色靈氣,都排成細密的馬蜂窩依次排列在阿逸皮膚表面,逐漸的,那一根根鋼針開始融合分解,最終形成了一塊完整的玉璧!
“緊守心本位,悟天地感化,造萬物精神,破運神屏障!”東阿大吼一聲,見到阿逸遲遲差了一絲半點,他也着急啊。
運神是修神境界第二層最後一段,算是踏入修神的大門了,需要有自己的感悟和昇華,當初殺手白蛟,其感悟蛟龍在腹,便是極好的天賦。
而今日阿逸力求連續跨兩段境界,豈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彭!”
院門突然被暴力踹開,四分五裂木屑橫飛,忍善大手一揮,一股氣體隨心而動,分毫無差的將碎屑擋下,整個人飛身而起,平穩落地後站在阿逸面前,看着來人道:“小僧見過鹿宗主。”
“鹿梳?”言淑雅有些慌亂,想要離去,卻被鹿梳一眼看見,在天尊眼皮之下,能跑就怪了。
鹿梳眉頭狠皺,嘴角卻是調笑道:“言侄女也在啊,真是讓老夫大吃一驚啊?”
鹿梳身後還有衆多來人,藍中刀首當其衝,他便是來找阿逸算賬的,他還未開口,兒子先耍起威風來:“喲?辰逸這犢子不會變成這雕像了吧?”
忍善站在阿逸身前寸步不讓,微微咧嘴道:“各位掌門前輩遠道而來,小僧本應接待貴客,然今日有所不便,就免了這凡俗的套路如何?”
“閉嘴!”藍中刀冷笑一聲道:“哪裡輪得到你個小沙彌在這多嘴,我在哪你管得着嗎!”
“哎呦呦,藍家好大的威風!”
一聲蒼老的呵斥傳來,呂晨牽着她的蛐蛐飛身而來,此刻,她的身影無形間放大了許多。
也許,她也並不是那麼罪無可赦。
“你是誰?”藍中刀眼角微眯起,看着面前之人威能不再自己之下,倒是有些打不定主意起來。
呂晨冷笑一聲:“若是老身今日不出來看看,你們豈不是要欺負這麼幾個晚輩?”
鹿梳往前走了兩步,細細觀察了阿逸的狀態,臉色不免有些驚異:“昨夜奇觀便是此子做出來的?”
“昨夜風暴席捲各處,我真是徹夜難眠啊?”鹿梳開口,沒人敢接嘴,都在看着他的舉動,東帆尊者並未到場,多半是神劍宗事務繁忙。
鹿梳說完,又把言淑雅看了兩眼道:“言侄女,你父親可還安好?好久未去拜訪他了,不知道他還歡不歡迎我?”
言淑雅自知父親的計劃敗露,有些不自在的迴應道:“父親每日與聖尊辦事,諸事繁雜,就連侄女也不能時時見到,但若是宗主想去父親定然歡喜的。”
聖尊壓身啊,鹿梳笑得更高興了。
“本尊得不到的東西,華陽能得到嗎?”
鹿梳望着辰逸的一層玉璧眼色突然變得狠辣,大手往前一震——
“咔嚓咔嚓~”
那層玉璧便無端長出了裂紋,四分五裂的玉璧便滑落開來,誰也沒有想到鹿梳會突然出手,呂晨更是覺着自己丟了面子,當下便是大手一揮,三根利刃從袖中激射而出,空氣都被劃出了褶皺,火星四濺的奔流而去。
鹿梳是陣法大師,本就害怕這些奇門遁甲,身子立刻連連後退,同時運起罡氣和小型陣法躲避鋼針的危害,口中冷哼一聲道:“你找死!”
“公子!”
露出面目的阿逸嘴角緩緩流出血水,紅豔豔在秋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涵水不顧一切的撲倒在阿逸身前,淚目道:“公子你怎樣了,睜眼看看水兒好不好?別再睡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