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得福飯館,深夜。
飯館外面,漆黑如墨的夜空下着小雨,淅瀝瀝下個不停,地面溼漉漉陰冷不已。
而長街邊上早已是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就連那路邊討飯的乞丐都已是早早休息打烊,卻不知躲到哪個草蓆之中,夢到了雞肉美酒,喝着西北風,嘴巴流出了長長晶亮的哈喇子。
在這樣的天氣下,那裡還有人願意出去閒逛,男人們都是躲在自己家裡喝着燒酒,順帶和自己妻子、小妾和丫鬟等,躺在一起談談人生理想。
而江小湖和官林這兩個老男人,此時便是坐在得福飯館院內,靠在牆角邊,又在一起觥籌交錯,把酒言歡。
一壺好酒,永遠是男人最好的朋友!
女人如衣服,好酒如內褲,男人可以不穿衣服,但是絕不能不穿內褲!
這時,只見官林和江小湖,這一老一小,你敬我一杯,我還你一碗,皆是已喝的酩酊大醉,昏昏欲倒。
此時,官林仰着頭,一口將手中的半碗酒給一飲而盡,滿臉通紅,卻是意猶未盡地說道。
“果然是三杯通大道,,一醉解千愁。”
“這幾日,得福飯館每天救助數十難民有餘,可那江州難民卻源源不斷,接踵而至。那朝廷該作的事情,卻都讓咱們給作完了。”
“醉了好,醉了好,醉了便可不再管這天下難閒事,正是渾身輕鬆了!”
說完,官林將手裡的酒杯一把給摔在了地上,一時間碎片四濺,在發泄完怒氣後,官林也是完全不省人事了,一把便癱倒在了地上,頓時鼾聲大作。
江小湖雖然比官林略勝酒力,但最近也是煩心事不斷,皇宮內,那高昌運每日忙於周旋在皇后身邊,等待皇子降生,幾乎不上早朝。
而自己原本打算就在近日內請辭回幽州去見愛妻楓媚影的,卻正因於此,屢屢走脫不得。
加上江州澇災氾濫,有不少難民趕來京城避難,朝廷竟是對這羣難民不聞不問,反而是責令將他們給轟出城外,又或是當成苦力,於城外築堤挖渠,抵禦洪水。
這羣難民苦不堪言,又無處可去,各個牢騷滿腹,幸好這時,白洛於萬梅山莊收留了一批,江小湖與得福飯館收留了數百,卻是架不住難民人數衆多,數量龐大。
每日裡,這羣難民還與京城的守衛官兵,不時發生一些衝突和摩擦,給江小湖造成了不大不小的麻煩,也間接耽誤了江小湖返程的計劃。
江小湖心煩,卻又無法直說,每日只能飲酒,借酒消愁。
官林通其心意,也是每日陪着江小湖,可是次次卻是喝得酩酊大醉,讓江小湖來收拾殘局。
此時,江小湖看着醉倒的官林,往常那雙靈動的眼睛此刻也變得是迷離飄渺,似一潭深不可見的泉水,讓人捉摸不透。
白皙的臉頰上微微染上紅暈,原本整整齊齊的髮辮也是零零散散的飄落,冷夜之中,一陣寒風吹過,江小湖此時看起來,略顯得有些英雄寂寞。
拍了拍身子,只見江小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手提一壺老酒,竟是孤身衝進了屋外大雨之中,一邊喝着酒,一邊隨意揮舞着蠻力拳。
一套拳法打完,手中老酒也恰恰喝盡。
就在大雨之中,江小湖爽快的大吼了一聲,差點將醉倒的官林給驚醒,口裡吼道。
“他奶奶的,這京城的破爛事,勞資再也不想管了。”
“明日裡,我要走便走,看誰還能阻我!”
聲音響徹雲霄,像天地崩裂似得碰撞,頓時將幾個在被窩裡纏綿的男人們給嚇的一哆嗦,差點便是壞了好事。
這時,就在前往皇宮的路上,半路之中,一個頭戴斗笠,身材曼妙的身影也是被江小湖的喊聲給嚇了一大跳。
麗小雅扯了扯斗笠,擡頭看了看出聲的方向,臉上如同這深夜細雨一般,冰冷地看不出半分表情,只是嘴裡輕聲說道。
“江大哥,千萬勿惱,小妹我今晚便助你一把,去取那秦楓的狗頭回來!”
說罷,只見麗小雅頓時加快腳步,一道黑影瞬間消失於街角,而在麗小雅消失後,那伸手不見五指的街道里,卻是突然洋溢出一抹恐怖的氣氛。
皇宮,養生殿。
經過幾日精心調養,江小湖那狗皮膏藥本就藥效神奇,止血生肌,再加上秦楓身體頗爲強壯,胸口傷處已經是幾近痊癒。
只是這秦楓在吃過江小湖一次虧後,反倒是變得十分成熟謹慎了許多,雖然對高昌運起了敵意,卻仍舊按捺心性,每日就躲在這養生殿和自己鷹門兄弟暗中聯繫。
而高昌運此時心繫自己即將出生的兒子,多日不上早朝,也不來這養生殿,彷彿已經將秦楓給遺忘了似的,任由其自生自滅,皇帝此舉,卻是正隨了秦楓的意思。
江州澇災,鷹門全體搬遷,大多數精英子弟皆是前往京城投靠秦楓,加上鷹門掌門早年間出門雲遊,無心打理門派,時機大好,秦楓這個大弟子於近日內竟是逐漸坐穩了鷹門掌門的位置,手下的得力干將多了不少。
這一夜,秦楓正和自己的心腹密議完事情後,正準備上牀休息,卻是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有道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兩隻眼睛一起跳,那就是你得了眼疾,得去治!
此時,秦楓摸了摸自己眼角後,彷彿突然感應到了屋外多了些什麼東西,頓時臉上露出了陰險的笑容,竟是突然開口說道。
“秦某多日未曾殺人了,此刻正好手癢難耐!”
“看來今夜,秦某怕是不會寂寞了!屋外的那位美人兒,出來陪陪我吧!”
說罷,只見秦楓雙腳一掠,身影疾奔,那裡還像是有傷的樣子。
一把衝到房門前,將門猛力打開,秦楓躍出門外,朝着四周環視一圈,尋找埋伏的刺客身影。
誰知道,朝外看了一圈後,秦楓卻是沒有發現半個人的影子,只是屋外,一隻野貓正在不停慘叫。
只聽那隻野貓的慘叫聲,一聲遠比一聲淒厲,一聲叫喚剛剛結束,隨即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起!
在這深夜之中,那貓叫聲顯得尤爲恐怖!
秦楓本就心情不好,聽得這貓叫,便是使出輕功朝着那發聲之處飛奔而去。
果不其然,待秦楓躍上房頂,便是立刻見到一隻野貓正躲在角落哆哆嗦嗦。
奇怪的是,那隻野貓見到人來,卻也不逃避,只是自顧自的嚎叫着,彷彿一點也看不起自己眼前的這弒殺如命的冷血之人!
秦楓被這野貓給小看,怒極反笑,上前一步,一把便將那隻悲催的野貓給抓在手中,略一使力,野貓便是立刻癱成了一堆軟泥一般,停止了叫喚。
嫌棄的將那隻野貓屍體丟在地上,秦楓正待回房洗手之時。異變突起!
黑夜之中,一隻渾身通白如雪的匕首,卻從秦楓的背後突然出現,直刺其心口之處。
寒雪匕!正是麗小雅的貼身武器!
“秦賊,受死!”
麗小雅悄然無聲地出現在秦楓背後,手持寒雪匕,朝着他後背心口便是一刀捅去!
此時,秦楓背對麗小雅,連頭都懶得轉回來,便是詭異地哈哈大笑起來。
那寒雪匕刺得速度飛快,卻是就在秦楓背後一寸處截然而止,再也深入不了半寸!
原來麗小雅握着匕首的肩膀,已經被人給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麗小雅雙眼通紅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殺父仇人,心中血如雨滴,自己多麼希望眼前的那匕首能再多入幾寸,捅入秦楓的心窩之中,那怕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作爲代價也好。
可是,天不如人願!
一個黑衣的鷹門弟子,從麗小雅身邊忽然出現,猛然一下,便將寒雪匕從其手中給奪走,毀滅了麗小雅的最後一絲希望。
另外一個鷹門弟子,則是緊緊扣住麗小雅的雙臂,封鎖了她的行動力。
這時,兩個鷹門弟子,將滿臉絕望的麗小雅,押送至秦楓面前,其中一個開口說道。
“師兄,這刺客要我們怎麼處置?”
秦楓聞言,這才轉過頭來,看到一個清秀絕美的面容,可是自己卻是不認識這位少女。
將麗小雅押至養生殿內,秦楓好奇的開口問道。
“這位姑娘,我與你無仇無怨,你爲何要行刺於我!”
麗小雅雙臂被扣,一動也不能動,見到秦楓此時靠近自己,頓時“呸”的一聲,一口血痰便是當成了自己的回答。
秦楓被辱,也是惱羞成怒,一把將麗小雅的一隻手給抓在手裡,大聲喝道。
“我給你一次機會,你快說,究竟是誰指使你來的?”
“不然的話,我會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麗小雅看着秦楓的雙眼,已經痛苦的涌出了鮮血,心中暗恨自己不能手刃殺父仇人,悔恨之極。
銀牙咬碎,麗小雅仍舊是閉口不言。
秦楓見到麗小雅不肯招供,手裡暗暗加力,片刻之後,麗小雅的右手手骨已經被秦楓給抓碎,無力的掉在了半空之中。
此時,麗小雅右手被廢,已經是幾近痛暈,但是仇恨的痛苦使得其仍舊保持自己的理智清醒。
這時,只見秦楓又將麗小雅的左臂給抓住,滿臉殘忍的朝其說道。
“快說,你還有最後一次機會!”
麗小雅眼看自己已經無力迴天,轉過頭去,將眼睛閉上,卻是閉目等死。
旁邊的一個鷹門弟子看得麗小雅轉頭,忽覺得十分眼熟,想了一想,跑到秦楓面前說道。
“師兄,我曾經在國師府裡面,見到過此人,她好像是國師的人!”
秦楓聽得麗小雅出處,點了點頭,緩緩放下了抓住麗小雅的手,卻是突然一個舉手示意,另外一名鷹門弟子見狀,掏出剛剛收穫的寒雪匕,頓時一個手起刀落。
麗小雅睜大了自己的雙眼,看着自己透胸而出的寒雪匕,慢慢的倒在了地上,殷紅的鮮血從胸口處涌出,漸漸流了滿地。
而倒在地上血泊之中的麗小雅,也是漸漸沒有了呼吸。
此時,只見死去的麗小雅仍舊是怒目圓睜,彷彿死的是極爲不甘心,讓這屋內的衆人見狀,也是有些膽寒!
定了定心神,秦楓也是讓這兩個鷹門弟子趕緊將這屋內殘局收拾完畢,自己一人卻在這養生殿內冥思苦想至天明。
秦楓這一整夜,想的便是。
“國師也已經盯上我了,眼下江州洪水已經勢不可擋,即日便到京城,莫非他起兵造反的日子也已經就快要到了?”
“如此看來,我這邊也得加點緊了!”
想罷,天剛亮,趁着雨停,秦楓便是直接上朝去找高昌運了。
而於此同時,江小湖也已酒醒,同樣也是走在前去皇宮大殿,找尋高昌運請辭的路上,而江小湖這時還不知道,麗小雅已經是慘遭折磨,死在了秦楓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