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湖也是沒有想到,事情會出現如此意外,眼睜睜地看着秦楓在自己面前自殺。
這時,百珍堂門口外,突然冒出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正是躲在那門外偷看的小侍童。
只見這位小侍童面容慌張,手腳並用,恨不得自己爹孃給自己多生幾隻腳地朝外跑着,邊跑還邊喊道。
“不好啦!不好啦!主人和少主人,被人給殺掉啦!”
此時,整個貔貅閣內,聽得消息後,瞬間亂作一團,一衆親屬家眷等人,皆是紛紛收拾金銀細軟,值錢之物,準備跑路。
衆人皆是身背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手提醃製好的雞鴨魚鵝,紛紛狂奔出大門,也將守在門口的官林給驚動了。
見到門口此刻已經無人值守,官林也是十萬分之火急地衝進貔貅閣內,到處尋找江小湖。
不過,百珍堂這邊,反觀江小湖倒是藝高人膽大,見到目前的情況,立刻便是冷靜了下來,只思索了片刻,便是有了個主意。
蹲下身來,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秦楓,江小湖再次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剛纔的想法。
只見江小湖從胸口破碎的衣衫中,取出一個糊糊狀的物品,正是那止血生肌丹,將其捏至成丸後,隨即塞入到秦楓口中。
做完這一切,正好官林這時也是及時趕到,看到賈萬兩和秦楓皆是躺在地上,頓時大驚失色,急忙跑到江小湖身旁,替其檢查起傷勢起來。
江小湖被官林這一頓上摸下摸,頓時尷尬,笑了笑,隨即對着臉色焦急的官林說道。
“官叔,我無礙,咱們回去吧。”
官林見得江小湖沒事,也是寬下心來,伸手一指地上的兩人,開口說道。
“我們走了,那他們該如何處理?”
江小湖擺了擺手,伸出中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意思是如何處理這賈萬兩和秦楓,只可意會,卻不可言傳。
拍了拍官林肩膀,江小湖隨即不在理會百珍堂裡的一頓亂攤子,就跟在那些逃離的衆人後面,走出了大門。
官林想了想,也是緊隨其後,走出了貔貅閣。
是夜裡,得福飯館。
江小湖今日難得的下了一次廚,做好一桌飯菜,正和官林叔侄兩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
說是下廚,其實就是從菜市場上買了些肉筋子,韭菜,豆乾,下水等,搭個鐵架子,就地做起了燒烤。
江小湖也是十分懷念重生前,自己一天兩頓小燒烤的日子。
這世間,沒有什麼事情是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若是沒有,那便是由兩頓燒烤來解決。
酒至半酣,只見江小湖拿起一串烤的冒油的羊腰子,伸到孜然罐裡沾了沾,隨即一口咬下,含糊不清地對着官林說道。
“官叔,白日裡,有什麼不明白的,現在可以問了。”
此時,官林也是喝下了不少燒酒,略有些醉意,見到江小湖開口,趁着興起,也是對着江小湖問道。
“江小侄,叔有點不明白,既然咱們已經查到案子真兇了,卻是爲何又放了他們兩人。”
江小湖舉起酒壺,灌下一口老酒,將嘴巴里的肉末嚥下,這才笑道。
“官叔,你是個明白人,雖然秦楓這人作惡多端,理應當誅。可是此人現在還死不得。”
官林聽得糊里糊塗,既然這秦楓該殺,卻是爲何江小湖又將其給救活,自己想也想不明白,也是滿頭問號地問道。
“江小侄此意是說,秦楓他只是個棋子,咱們最後還是要將那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江小湖搖了搖頭,臉色顯得有些泛紅,也不知道是剛纔酒意上來了,還是此時有些激動。
只見江小湖緩緩開口,說道。
“官叔,小金人失竊一案,幕後黑手定然就是那高昌運,或許那小金人就在皇帝那裡。”
“這事,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卻爲什麼不殺秦楓。”
看着官林滿臉期待的眼神,江小湖頓了頓,這才說道。
“無非便是爲了一個穩字!”
“師伯白洛昨日裡已飛鴿傳書告訴我,江州莽河河岸已有部分缺提,加之近日江州屢降暴雨,正如你所言,不出數日,江州定有澇災。”
“據我所猜,那國師司馬安城起兵造反之際,估計便是會選擇在江州澇災發生當日。”
“司馬安城這一造反,京城一定是兵荒馬亂,百姓流離失所。”
“這般情形,是我等不願意看到的。我之所以不將此案接着查下去,反而將秦楓留在皇帝高昌運身邊,就是爲了制約那司馬安城。”
官林聽完江小湖這一番分析,這才明白,開口說道。
“江小侄此舉,是爲了維護戰線兩端的平衡,從而保證京城的穩定!”
江小湖聞言,頓時笑而不語,又是拿起一串羊腰子,大快朵頤起來。
官林也是端起酒杯,對着眼前大口吃肉的江小湖笑道。
“來,小侄,一起幹了這杯酒!”
江小湖也是笑着舉起酒壺,“哐”的一聲,和官林的酒杯碰在了一起。
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日後,京城,皇宮養心殿。
秦楓一睜開眼,發現自己竟是沒有死去,反而是身上纏滿繃帶,躺在一張極爲舒適的牀上。
坐起身來,揮舞了下手臂,秦楓發現自己的傷勢居然好了七七八八,卻是沒有料到,這正是那江小湖狗皮膏藥的神奇療效。
這時,一個溫和又略帶威嚴的聲音出現。
“你醒了!”
秦楓擡頭望去,這才發現皇帝高昌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牆角的一個大椅之上,正在端望着自己!
秦楓見狀,急忙起身,來到高昌運身前,一把跪下,口裡說道。
“微臣辦事不利,懇請聖上責罰!”
高昌運看着秦楓,腦子裡瞬間閃過數個想法,半晌纔開口說道。
“秦楓,你跟了朕有多久了?”
秦楓聞言一愣,也不敢多想,於是趕緊回答道。
“啓稟聖上,微臣至聖上即位以來,便是一直鞍前馬後,追隨左右。不多不少,正好五年!”
此時,高昌運也是緩緩起身,感慨地說道。
“時間倒是過的挺快,一晃便是五年了!”
回頭看了看秦楓依舊跪在地上,高昌運隨即說道。
“你起來吧!”
“你那義父,沒了貔貅閣,已經失心瘋了,朕已將他貶之江州充軍去了!”
這秦楓倒是十分忠心,見到高昌運讓自己義父賈萬兩去邊境充軍,不僅不動怒,反而說道。
“多謝聖上不殺之恩!”
不過,高昌運倒是身處高位的人,雖然此時秦楓臉上沒有表現出什麼,卻是大概猜出其心裡在說什麼,口裡說道。
“秦愛卿,朕知道你心裡有疑問。”
“愛卿定然會奇怪,爲什麼江小湖那裡,會有朕的親筆所印的聖旨吧。”
秦楓被高昌運給說中心事,也是不敢聲張,繼續小聲說道。
“聖上心思,豈是微臣敢隨意揣度的。”
“聖上此舉,定然有聖上的打算,微臣不敢多問。”
高昌運聽到秦楓的回答,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
“說的不錯,現在江小湖對朕來說,已經是無關緊要了,眼下之際,反倒是國師那邊,讓朕寢食難安!”
頓了頓,高昌運又說出一句讓秦楓極其心寒的話。
“雖然江小湖不是那麼重要,可是朕有那麼一種感覺,這江小湖,終究會成爲朕的心腹大患。”
“若是有那麼一天,江小湖將那十二金人案,查到朕這裡。”
“你便替朕把這案子給背下了吧。”
秦楓雖然忠心,但始終也是個凡人之軀,此時聽到高昌運對待自己,就如同那過河的小卒,說舍便舍,加之這位聖上,對待自己義父,說抄家便抄家,連招呼都不待多打一聲的。
此刻,秦楓肚裡的怨氣竟是一點點地被高昌運給激發了出來。
抱怨歸抱怨,不過秦楓倒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對高昌運開始心懷芥蒂,卻是不露聲色,僅僅是低頭說了聲是。
而高昌運背對秦楓,卻是沒有看到其眼中冒出的一絲恨意,聽到秦楓答應,隨即接着說道。
“接下來,便是麻煩秦愛卿,將百珍堂的金銀珠寶當做軍餉,準備好兵將糧草,並將那些鐵精刀劍及時分發下去,做好應對國師的神機御刀營的打算!”
“還有,江州鷹門那邊也需要通知一下,務必多分派些人手過來協助朝廷平亂!”
秦楓聽到這皇帝將自己和自己門派皆是當成擋箭牌,替高昌運做那馬前卒賣命,眼神之中,殺戮之氣更甚一籌!
秦楓雖怒,卻是依舊冷靜地點了點頭。
此時,高昌運見到事情已經交代清楚,關心了秦楓幾句,便是直奔待生產的皇后那裡去了,只留下了秦楓一人在此。
這時,養心殿內,秦楓坐在牀上,內心糾結不堪,一方面是對江小湖的恨,自己無能爲力,一方面是對高昌運的恨,自己同樣無能爲力。
出道許久,秦楓,這是第一次對自己的實力產生了失望。
其實,高昌運也是沒有想到,多年忠心耿耿的秦楓會因爲自己的一個聖旨而對自己產生了間隔。
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做了十件好事,那人可能會對其感恩戴德!
可若是那個做了十件好事的人,對另外一人僅做了一件壞事,可能那人便會埋怨於他。
而這,便是人性!
殿內,秦楓糾結了許久,終於是想通了一件事。
從懷裡摸出一個晶瑩透亮的人皮面具,秦楓的眼中冒出了精光,手中暗暗發力,口裡自言自語地說道。
“哼,報仇不一定要用到武功。”
“高昌運,你送給我的這個百相面具,我一定會好好的利用它的!”
此時,只見那件柔軟的百相面具,已經是被秦楓慢慢捏至變形。
而那人皮面具,也是緩緩呈現出————當今皇帝高昌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