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清楚盧翠微不懷好意,這次想要推脫過去固然不難,可下一次呢?
躲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更何況,她若是躲避,對方就只會以爲她是在膽怯退讓。她越是躲,對方就越是會步步緊逼,倒不如從容應對,見招拆招。
若是原來的盧淨初,在這時候想必已經自亂了陣腳,可現在的她不會。不過就是一個盧翠微,哪怕她的背後是有二房的人指使,她倒是要看看,她能有什麼法子來對付自己。
在心中冷笑一聲,盧淨初擡起一雙清澈眼眸,衝着盧瑞澤笑了笑,“你只管放心就是,難道你不相信我?就算五妹妹她真的是要害我,你也只管等着看到時候倒黴的人會是誰就好。”
盧瑞澤眉心緊擰,似乎還想要說什麼,可一對上盧淨初那氣定神閒的笑,也只能輕嘆一聲,把擔憂壓了回去。
盧翠微倒也沒有着急立刻就去,而是將時間安排在了兩天之後,出發的時候就已經是豔陽高照時分,跟着一同前去的白薇柳葉二人,還沒乘上馬車就已經熱出了一層薄汗。
“這時候可是熱的很呢,我倒是沒什麼,五妹妹你可要小心些別中了署。”盧淨初向馬車外面掃了一眼,外面的風透過薄薄的紗簾涌進來一團團的熱浪,像她這樣身體虛寒的人都覺得有幾分悶熱,更何況是其他人。
盧翠微用帕子揩了揩額角汗珠,眼底隱約涌動着一抹焦躁,話說出口的時候卻變得溫柔體貼,“三姐姐不是最怕冷的麼,挑這時候去正好。三姐姐身子最弱,自然是要先考慮到你纔是。”
“五妹妹真是心細。”盧淨初微微一笑,笑意之中卻夾雜了幾分別人察覺不到的譏諷。
她又不是不瞭解盧翠微的性子是有多自私,這麼多年了,她什麼時候關心過她這個三姐姐是死是活?把出行時間故意安排在了這樣的豔陽天,又是最爲炎熱的中午,與其說是爲了她的身子着想,倒不如說是爲了刻意避開山上人多的時候吧。
這一路上,盧翠微都熱的有些焦躁不安,這種焦躁的情緒,讓她在看向盧淨初的時候,眼神裡不自覺便多了幾分埋怨厭惡。爲了掩飾這種情緒,盧翠微索性一路都倚在馬車的軟墊上假寐。等到了山上,這才醒轉過來。
到了山裡,雖說太陽仍舊毒辣,但遍佈各處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是讓山上的氣候要比毫無遮擋的山下涼爽許多,盧淨初被攙扶着下了馬車,卻在迎面撞見那人的時候微微一愣。
如此炎熱的天氣,眼前男子的臉上卻不見半分被汗水打溼的痕跡,一襲水色衣衫,分外清爽,手中摺扇悠然請晃,薄脣輕抿,似笑非笑。一雙微眯的桃花眼中隱含着一抹邪氣,讓人無法分辨這究竟是隱居山中的謫仙,還是遊戲人間的山林精魅。
盧淨初正待要開口,晚她一步下來馬車的盧翠微,卻搶在她前面開了口,同先前在馬車裡死氣沉沉的陰鬱不同,此刻盧翠微的嗓音,簡直是甜膩恭
維到了極致,“民女翠微,見過謹王爺!”
“淨初見過謹王爺。”盧淨初斜睨一眼盧翠微,一絲譏諷從眼底掠過,索性後退半步,爲盧翠微讓出一條道來。
對方雖然是赫赫有名的謹王,但依照盧翠微的出身,即便她只是盧府姨娘所出的庶出小姐,見到他這樣失態,也着實很是無禮,不光跌了自己的身份,還跌了盧家的身份。
只是向來目光短淺的盧翠微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些,尤其是看到夏侯瑾的脣角挑了挑勾起一個微笑之後,臉上的紅暈越發加深了一層,分外嬌柔地開口道:“王爺也是來燒香的嗎?”
她這話一說出口,盧淨初頓覺可笑,試問這世間有誰不知道謹王權勢滔天,富可敵國,什麼時候需要來燒香乞求了?
盧淨初在一旁冷眼看着,脣角若隱若現一抹冷笑。夏侯瑾搖了搖手中摺扇,笑眯眯道:“本王在府裡待的有些無趣,想要出來隨便走走,碰巧就走到了這。怎麼,二位小姐是來燒香的嗎?”
盧翠微抿脣一笑,“是啊王爺,我們是來燒香祈福的,也權當是來陪三姐姐散散心。三姐姐身子太虛弱,陪她多散四處散散心,對她的身體纔有好處。”
白薇在一旁聽的暗暗翻了一記白眼,心道這五小姐着實有些厚顏無恥,謹王爺竟然還會有耐心來應付她。
夏侯瑾點點頭,再一開口,卻是讓盧翠微臉上的笑在一瞬間僵住,“既然如此,那五小姐你先進廟準備準備吧,求神拜佛這種事,越是心誠就越是靈驗,讓下人準備可不如自己親手準備的好。”
盧翠微心下頓時失望一片,平日遇到這個王爺,那個皇子的時候,身邊總有一個把風頭全部搶過去的大姐。現在有了這麼一個天賜的機會,能讓她趁機和夏侯瑾親近,他卻沒說幾句就要支開自己。
盧翠微微微垂下眼簾,眼裡浮現出一絲委屈不甘,她又想到了之前盧府設宴的時候,曾經看到過夏侯瑾同盧淨初似乎有些親密,心中的妒火頓時熊熊燃起。
她實在想不通,這樣一個病秧子又木訥的三姐姐,怎麼就會有那麼好的運氣,一個五皇子還不算,現在又來了一個謹王!盧翠微心頭憋着一口悶氣,暗暗掃一眼從剛纔開始就一言不發的盧淨初,她若是沒有接近夏侯瑾的機會,那她也別想有!
這樣想着,盧翠微擡起頭,臉上掛着十二分真誠的笑意,“王爺說的是,三姐姐,我們一起進去吧。”
盧淨初倒是並不反對,她原本也不想要同夏侯瑾多說什麼,只是盧翠微的話音剛一落地,便見夏侯瑾又不急不慢地開了口,“五小姐方纔不是還在說三小姐身子虛弱麼,既然身子虛弱,打點香油錢,安排午間住宿這些繁雜的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好,以免勞心傷神,壞了身子。”
盧翠微愣了愣,“可王爺不是說……”
“燒香祈福,固然是要自己親手來做方顯誠意,可三小姐既然身體抱恙,
想來神明也不會怪罪。更何況,本王看五小姐是個聰明伶俐的,區區小事,不需三小姐插手。”夏侯瑾說罷,衝着盧翠微笑了一笑,看的盧翠微一瞬間臉色泛紅,迷迷瞪瞪地就帶着自己丫鬟進去了財神廟。
盧淨初衝着夏侯瑾行過一禮,也要轉身進到廟宇之中時,卻聽到夏侯瑾慢悠悠道了一句,“怎麼說也算是舊相識了,三小姐見到本王,竟連兩句寒暄都沒有麼?”
盧淨初頓住動作,對着夏侯瑾客套一笑,雖不失理解,卻明顯很是疏離,“王爺這麼說實在是擡舉淨初,何況我和王爺也不過只是有着見了幾面的緣分,實在算不得舊相識,王爺這層關係,淨初可不敢亂攀。”
“我的五妹妹還在廟裡等着,倘若王爺沒什麼要緊的事情,淨初就先失陪了。”說罷,盧淨初又對着夏侯瑾躬了躬身,面色平緩地轉身離去。
夏侯瑾也不着急,只雲淡風輕地看着她轉身走遠,纔不急不緩開口道:“你不想嫁給祁連少華,只是不知道,等到聖旨傳到盧家,你有沒有那個本事能夠抗旨不嫁。”
盧淨初腳步一瞬間停頓住,再轉過身時,目光依然變得冰冷銳利,她轉過身,凝視着夏侯瑾。
果真,只要一提到五皇子祁連少華,她的眼神就會有變化,就想是恨不得立刻將祁連少華生吞活剝了一般。夏侯瑾輕笑一聲,慵懶的目光似笑非笑地望着盧淨初,“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聖旨是什麼意思?”盧淨初冷冷地看着夏侯瑾,直覺告訴她,他所說的都是真的,並沒有欺哄她。
誰知,夏侯瑾卻突然話鋒一轉,“你們盧家,是御靈族嫡系後人吧。”
聽他忽然提起御靈族一事,盧淨初面色一寒,立即露出幾分戒備神色。夏侯瑾的話題,從祁連少華轉到了御靈族,她便不敢貿然開口,她不清楚夏侯瑾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只能不動聲色,以不變應萬變。
見她神情戒備,夏侯瑾淡淡一笑,“即便你不承認,但五皇子執意要娶你,也不過是因爲他認準了你是御靈族嫡系血脈,傳言中,御靈族的嫡系後人擁有着什麼樣的能力,想必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比誰都要清楚。”
“我雖然不明白爲什麼,可你不情願嫁給祁連少華這一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所以本王纔會好心來提醒你一句,近日五皇子可沒少去到皇上身邊,你也知道,本王身邊的人雖說沒什麼厲害的本事,探聽消息這點還是有一手的。”
夏侯瑾笑了笑,道:“府上老夫人是個聰明人,雖說她也不情願你嫁,可聖旨難違,一旦五皇子說動了皇上,將一封聖旨送到了你們盧家,別說是老夫人,就算是你們老太爺從墳裡爬出來,怕是也違抗不了聖上的旨意。”
盧淨初冷冷輕笑,“怎麼王爺就這麼肯定,皇上很可能被五殿下給說動麼?”
“這你就誤會了。”夏侯瑾雙眸微微一眯,“不是可能,是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