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加睿的到來,沒有讓宋知夏感覺到一絲的驚喜,她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以何加睿的人品,在這種荒山野嶺,先奸後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他是能做得出來的。把她滅口後隨便往哪個山溝裡一丟,沒有人會知道。
宋知夏更加絕望,看來她命中註定難逃此劫了。
何加睿站到宋知夏面前的時候,氣喘吁吁,滿頭是汗,他大嚷道:“宋知夏,你怎麼這麼笨,怎麼能跟丟的?你是不是傻啊!”
宋知夏沒有吭聲。
“你一個人給大家帶來了多大的麻煩你知不知道,我們分了好幾撥回來找你,差點就報警了,女人真是麻煩。”
宋知夏被他疾言厲色的一陣數落,心底的恐懼和委屈再也憋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她緊咬住嘴脣,仍是不吭一聲。
何加睿見狀,稍微放軟了語氣問:“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宋知夏搖搖頭。
“那就走吧,晚上深山老林很危險,這次一定要跟緊我啊,當心腳下。”
宋知夏輕輕“嗯”了一聲,但渾身的戒備仍然沒有放下,跟何加睿一前一後保持着幾步的距離。
何加睿走了一會兒,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停住腳步,扭頭看她,“宋知夏,你這個笨女人真是不識好歹,我冒着危險千辛萬苦回來找你,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可沒想把你怎麼樣,你要是真提防我,那就原地呆着別跟着我,我回去叫人來接你。”
宋知夏啞口無言,心虛地嚥了口唾沫,輕聲道:“謝謝你何總。”
何加睿很不耐煩,“快跟上。”
荒山的夜晚寒冷無比,宋知夏邊走邊打噴嚏,何加睿扭頭看了她一眼,就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擡手丟給她,“穿上。”
知夏有些猶豫,“謝謝何總,不過真的不用。”
“穿上吧,好歹你以前也叫過我大哥,別凍死了。”
“那……你不冷嗎?”
“我一路跑着過來,一身的汗。”
“……謝謝。”
男士外套寬寬大大,一直罩到她的膝蓋,裡芯還有溫熱的氣息,讓知夏瞬間覺得溫暖了不少。
山野間就像一潭漆黑的墨,兩人靠着一支手電筒艱難地往山下走,天地間混沌一片,他們所處的位置,彷彿是世界上唯一有光的地方。
“啊——”突然,知夏一聲尖叫,人就往山坡下滑去。
何加睿反應極快,一把抓住知夏的胳膊,可他慌亂間沒有站穩,被知夏一拖,兩人竟然一起滾了下去。
山坡上灌木叢生,知夏的臉上手上被劃拉得火辣辣地疼,失控翻滾的感覺讓她極度恐懼,她伸手在地面上亂抓,竟然一把扯住了一根藤蔓,她大叫:“抓緊我!”
話音剛落,宋知夏就感覺到自己的左腿被何加睿抓住了,她抖着嗓子問:“你能爬上來嗎?”
藤蔓的承重有限,何加睿只掙扎了一下,就聽“咔嚓”一聲,兩人又下墜了一兩米,藤蔓幾乎被扯斷。
何加睿身體騰空,除了知夏的一條腿,他沒有其他抓手,而且腳下的山谷似乎挺深,隱約還有水流的聲音。何加睿迅速判斷,眼下這種困境,如果沒有外援,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逃出生天的。
“知夏,一會兒我放開手,你自己想辦法爬上去,否則我們兩個人都得掉下去,如果我摔死了,你一定要幫我轉告我媽,告訴她生死有命,讓她不要難過,一定好好活下去。”
宋知夏一聽就哭了,“你不要放手,我們再想想辦法,會有辦法的……”
碎石泥土枯葉從坡上滾下來,落了何加睿滿頭滿臉,眼看着藤蔓就要斷了,他大喊一聲“記住我的話”就鬆了手,知夏慘叫一聲,扭頭一看,一個黑影直直墜了下去,她哭喊:“大哥!”
知夏這樣一掙扎,藤蔓頃刻間斷了,她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墜落下去……
宋知夏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如同火燒一樣疼,肩部腹部腰部腿部,到處火辣辣的,她掙扎着坐起來,發現自己落在一條小河邊,身下是枯葉和鬆軟的泥土,一米外就是河道,水流湍急,知夏暗叫好險,如果落到了河裡,不是被凍死就是被淹死,若是被河水沖走了,恐怕救援人員連她的屍首都找不到。
一想到這兒,知夏打了個激靈,何加睿呢?他落到哪裡去了?
宋知夏爬起來,大聲叫:“何加睿,何加睿!”
河道的上方沒有樹木枝葉的遮擋,能看得見月亮,籍着月亮微弱的光,宋知夏發現四五米開外的亂石堆上彷彿有個黑影,她趕緊摸過去,果然,正是何加睿。
宋知夏連叫了幾聲,何加睿沒有一點反應,知夏立刻驚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溫熱的呼吸還在,她才大大鬆了口氣。知夏撥開亂石,兩隻手抱着何加睿的後背用力往後拽,她得把他挪到平整的地方,哪知知夏一用力,何加睿頓時痛呼一聲,醒了過來。
知夏忙停住動作,“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何加睿咬緊牙關,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一樣,“腿疼。”
知夏忙用手去摸,“是哪裡,這裡嗎?”
她的手一觸到他的右小腿,何加睿就疼得受不住,知夏心驚肉跳,“不會是骨折了吧?”
“應該是,疼得厲害。”
宋知夏慌了,這荒山野嶺半夜三更,何加睿又摔壞了腿,如今他們寸步難行,真要在這山溝溝裡喂野獸嗎?
何加睿感覺到了她的慌亂,開口道:“我們沒有摔死已經是萬幸了,既然沒死成,總會有辦法,別慌。”
宋知夏點點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她將何加睿身邊的石頭搬開,在河岸上抱了很多枯葉過來,鋪在何加睿身邊,墊得平平整整的,她翻遍了兩人的揹包,沒有一件禦寒的衣物,他們身上只有單薄的衣服,如何能捱過這漫漫寒夜?
知夏心裡一慌,身上便覺得更冷,她打了個噴嚏,喉嚨幹得發緊。
何加睿叫道:“宋知夏,我外套口袋裡有打火機,你找點樹枝點火,要不我們撐不了一夜。”
知夏答應着,在他的口袋裡摸出打火機,在河岸邊點了篝火,火苗一竄起來,身上立刻暖和多了,在火光的映襯下,知夏終於看清了何加睿的臉。他臉色發白,嘴脣發紫,看來真是傷得不輕。
宋知夏內疚起來,要不是爲了尋找自己,何加睿也不會有這場無妄之災。她輕聲道,“對不起啊……都怪我……”
何加睿擡頭望了她一眼,淡淡說道:“說這些沒用,不提了。”
知夏訕訕低下頭,從自己的揹包裡翻出一個麪包、半包餅乾、一個蘋果,她把這些都送到何加睿面前,說:“……何總,你吃點東西吧。”
何加睿接過那半包餅乾,睨了她一眼,問:“怎麼不叫大哥了?”
“……我跟……慕君離婚了,跟你們何家沒有任何關係了,還是叫何總比較好。”
何加睿將咬剩下的半塊餅乾放回紙包裡,認真看了看宋知夏的臉色,“關於照片的事,我知道你心裡在埋怨我,但是我發誓,我只是想氣一氣何慕君,給他添點堵,可我沒想到你們會那麼快離婚,這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宋知夏只覺得喉頭一哽,緩了好久才穩定住自己的聲音,再張口時語氣已波瀾不驚,“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宋知夏往火堆上加了一些枯枝,火苗立刻竄得老高,噼裡啪啦的燃燒聲,劃破四野的寂靜,熱烈燃燒的火焰照亮了周圍的一切。
何加睿說:“多撿點樹枝,不要讓火熄滅了,只要有火光,浩洋就能找到我們。”
“好。”
知夏不停地往火堆上加柴,火光越來越亮,也烘烤得兩人身上暖融融的。何加睿身下佈滿石子,坐久了覺得不舒服,但他只要稍微動一下,腿部就有撕裂般的疼痛,他忍住疼換了個坐姿,對宋知夏說:“你不要慌,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的,我的包裡還有點吃的,你補充點能量。”
“嗯。”
宋知夏守在火堆旁,只覺得筋疲力盡,連擡胳膊都覺得心慌氣短,濃濃的疲倦感襲來,她感覺頭昏昏沉沉的,但又不敢閤眼,這樣的深山老林,萬一真有野獸過來,豈不是得把睡夢中的她整吞了?
何加睿打量她一眼,說:“今夜我們輪流值班,你先睡吧。”
宋知夏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困嗎?”
“還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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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夏實在疲乏極了,也不再推辭,“那我就睡一個小時,一小時後你叫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