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八月很快就到了尾聲,8月30號這天,宋知夏到學校報到,交了學費,領了部分學習資料,開學之後,她就是大四的學生了。
下午回到君臨湖畔的時候,李嫂正在廚房忙碌着,宋知夏問:“李嫂,今天怎麼做飯這麼早?”
李嫂從廚房探出頭來,笑呵呵的,“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忘記了?我可記得清楚呢。”
宋知夏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什麼日子?”
“今天是二少爺的生日啊,他今天可就滿二十五歲了。”
宋知夏想起來了,她記得當初看結婚證時,何慕君的生日比自己晚十八天,可不就是今天嗎。她出生那年的夏天,據說十分炎熱,所以媽媽給她取名“知夏”,小時候的她也是父母的掌中寶,儘管家裡條件不好,但每年的8月12日,媽媽總會給她煮一碗長壽麪,爸爸也會給她準備小禮物。然而自從十八歲父親去世,十九歲母親去世後,宋知夏再也沒有心情過過生日了。
“何慕君要回來?”
“二少奶奶,你不能這樣連名帶姓地叫二少爺,要叫老公或者慕君。”
宋知夏笑,“不用這麼酸吧,你家二少爺可能受不了。”
李嫂皺起眉頭,“小夫妻就得甜甜蜜蜜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光靠等是沒用的,要用手段,你就得……”
宋知夏知道李嫂接下來又是一番說教,她擺擺手趕緊閃人,“我知道了,知道了。”
李嫂衝着她的背影喊,“二少爺難得回來,知夏,你可要把握機會,好好把握。”
宋知夏三步兩步竄上樓梯,把李嫂的叮囑拋在了身後。何慕君的生日,她要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兩人共進晚餐是件多麼詭異的事情,她可以想象自己將會怎樣的如坐鍼氈。
爲了迎接何慕君,宋知夏特意梳洗一番換了件得體的白色連衣裙。看到鏡子中明眸皓齒身姿曼妙的自己,她稍稍鬆了口氣,這副形象,希望不要被何慕君嫌棄纔好。
李嫂上來敲門,“二少奶奶,給二少爺的生日禮物你準備好了嗎?”
宋知夏拉開門走出去,“我事先不知道,還沒有準備呢。”
“那趕緊去買。”
“哦哦。”
“少爺六點鐘回來,現在還有時間,你出去到商場轉一轉,挑一件禮物。”
“好。”
宋知夏出門等公交車,一路上絞盡腦汁,送點什麼給何慕君呢?襯衫之類的只有知名品牌纔拿得出手,太貴了,她買不起,男士項鍊戒指之類的,也不能廉價。她從商場一樓轉到三樓,最終掏了八百多買了一條寶藍色的領帶。何慕君皮膚白,配上這條領帶一定更帥氣。
宋知夏想象着何慕君繫上這條領帶的樣子,笑得心滿意足。
回到君臨湖畔,李嫂已經把飯菜擺好了,滿滿的一桌子,非常豐盛。只是李嫂一言不發地站在餐廳一角,板着臉,氣氛非常詭異。
宋知夏正要開口詢問,突然聽到客廳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叫喚,“慕君,我想喝水。”
宋知夏的頭懵的一下炸了,她擡頭望去,只見一個美麗妖嬈的女子側坐在沙發扶手上,黑色包臀裙勾勒出一個渾圓挺翹的屁股,女子緊緊挨着何慕君,修長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嬌俏地撒着嬌。
宋知夏頭皮一陣發麻,她擡頭看了一眼李嫂,只見李嫂也正看着她,神色焦急又尷尬。
宋知夏進門換鞋,努力平復着自己波瀾起伏的內心,她聽見李嫂大聲叫:“二少奶奶回來啦,二少爺正等你吶!”
知夏感激地看了李嫂一眼,擡步走進客廳,她儘量面帶笑容,“慕君,你回來了?這位小姐是?”
何慕君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一樣,倒是身旁的女子搶着說:“我是慕君的女朋友,十分恩愛的名副其實的女朋友,如果不是你橫叉一槓子,我們早就結婚了。”
知夏無言以對,看來她這個有名無實的何太太纔是棒打鴛鴦的法海,奪人所愛的小三,難怪何慕君對她從來沒有好臉色。
她從包裡掏出那條領帶,放在何慕君面前的茶几上,輕聲說:“很抱歉沒有提前準備,這是我剛剛出去選的,祝你生日快樂。”
宋知夏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縮回來,就聽女人說:“沒見過這個牌子啊,不會是地攤貨吧?會不會掉色啊?”
知夏脊背一僵,她望着何慕君那張英挺帥氣卻面無表情的臉,淡聲說:“如果何少爺不喜歡,扔了就是。”
這個晚上,知夏獨自呆在房間,聽着樓下時不時傳來的女人的嬌笑聲和碟碗酒杯叮噹相碰的聲音,想象着那樣觥籌交錯的場景,只覺得心酸。她爲了報恩而答應嫁給何慕君,曾以爲自己捨身忘我很偉大,殊不知何慕君根本不需要,她已經活成了別人眼中的累贅,活成了天大的笑話。
李嫂怕她餓着,特意端了一碗麪上來,說話有些低聲下氣,“二少爺以前不是這樣沒分寸的,今晚是怎麼了,確實太不應該了……也許他是一時糊塗,二少奶奶你別生氣……”
公然把小三帶回家來,還縱容小三在原配面前耀武揚威,這樣狗血的戲碼,李嫂活了大半輩子也纔是第一次見。
知夏望着面前年逾五十的李嫂,慈祥平和的眉眼,聽說她的兒子早幾年入贅到了浙江某市,兒媳家境殷實,萬事都不用她操心。
宋知夏說:“李嫂,你很疼愛何慕君。”
“……那是自然的,二少爺十歲時就沒了娘,一直都是跟着我的,在我心裡,他跟我自己的兒子差不多…….”
“我一直不明白,何慕君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看起來也是身體健康的,不存在娶不到老婆的問題,爲什麼何叔叔非要我嫁給他呢?我一個窮學生,沒有家世沒有背景,沒有半點過人之處,到底是爲什麼?”
“老爺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再說知夏你性格脾氣這麼好,長得這麼好看,跟慕君可是天生一對啊。”
知夏苦笑一下沒有說話,她有多少斤兩,自己還是有數的。
何慕君坐在酒吧裡,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周圍人聲鼎沸,喧鬧異常,何慕君並不介意那份喧鬧,反而覺得如此喧譁,正適合一幫各懷心事的人喝酒玩到盡興,根本不必動腦筋與人對答。
喝到酒酣耳熱時,鄭浩過來了,他穿着休閒的Polo衫,頭髮上噴了髮膠,閃亮亮地向上戳着。
何慕君睨了他一眼,“又勾搭哪個了?”
“還沒來得及呢,這不先過來陪你了嗎。”
何慕君給他倒了滿滿一玻璃盞的伏特加,“先來一杯。”
鄭浩一飲而盡,把臉湊到何慕君面前,賤兮兮地問:“聽說你昨晚上翻田蓉蓉的牌子了?”
“聽誰說的?”
鄭浩招手叫侍應生過來加酒,說:“整個公司都傳遍了,連打掃衛生的保潔大媽都知道!你昨天生日,特意帶了田蓉蓉回府是不是?話說你這樣也太不厚道了,我那小弟妹怎麼辦?沒當場翻臉撒潑什麼的?”
何慕君皺眉,“誰胡說八道的?”
“你傻啊,還能有誰?田蓉蓉跟在你身邊獻殷勤兩三年,你突然開竅笑納她了,她能不嘚瑟?恐怕她現在正籌劃着怎麼上位呢。”鄭浩伸手搭上何慕君的肩膀,臉孔湊過來,“你昨晚真跟田蓉蓉睡了?”
何慕君淡淡答:“你說呢?”
鄭浩嘿嘿地笑着,“那誰知道啊!第一,你有潔癖,田蓉蓉那一款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但是第二,你當和尚太久了,內心的洪荒之心太強大,也許非意志力所能控制,飢不擇食也有可能。”
何慕君笑出來,“滾蛋!”
這時深夜秀的開場音樂響起來,滿場歡呼震耳欲聾,何慕君湊到鄭浩的耳邊大聲說:“我沒碰她一根手指頭,放心吧,我還是最愛你!”
鄭浩的整個神經系統都被勁歌熱舞刺激得興奮起來,他跟着一羣紅男綠女聲嘶力竭地尖叫,完全沒有聽見何慕君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