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圖畫本

兩三歲時拿着一支祖父的紅鉛筆,在日曆紙的背面畫了一個人,切確的說應該是畫了一個鬼,可是父母他們都使勁誇我畫得很好。

7歲時我用深灰鉛筆開始素描一些想象中的古代美人,用的是買來的圖畫本,有三個特點叫做出奇,頭髮多得出奇,眼睛大得出奇,腰身瘦得出奇,每張都是頭重腳輕的妖精,父母他們還是讚賞。

11歲時有晚上停電,來個鄰居跑到家裡借電筒,就着燭光看到我的素描,跟我父母說她是學過的嗎?畫得挺獨特。沒有呀,她這樣子哪個學校都不收。哦,可惜了,畫得好!我一言不發的微笑着,他以爲我笑的是聽到他誇獎後的滿足,其實不是,我笑的是父母說的那句話,我將一輩子銘記在心。

14歲時在我家開的雜貨鋪裡消遣拳腳,擺了一張摺疊桌在鋪子門口,毛筆、水彩顏料盤、香菸包裝盒(拆開後權當宣紙)、試水彩的報紙、礦泉水瓶子裡裝的洗筆水、放了滿滿一桌子,開始畫起隨意任性的水墨渲染來。那日畫了一樹梅,黑梅樹紅梅花,那是讓人豔羨的色調絕配,但被我死死地按在煙紙板上,凜然而霸氣的消滅了梅花的曼妙身姿。衆多圍觀的人羣看我這樣子好像很想稱讚幾句,但是都在無話可說的情形中,買了東西就走人。若說這事有後果,就是已經受輕創的我過後很久突然遇見一些國畫,輕創便成了重創,清楚的明白自身夢想的不值一提,漸漸的開始把心中的水彩毛筆都摒棄了,至今再沒碰過它們。

16歲時還是握着深灰色鉛筆素描人物,開始寫實加想象的畫一些電視上看見的古典人物,趙雅芝扮演的白素貞,潘迎紫扮演的蕭玉雪。馮寶寶扮演的楊玉環,金樑古三位武俠大師筆下的諸多女俠……都被我畫過,那時候畫畫是一種每天必須完成的使命,感覺不需要什麼靈境,反正想到什麼人畫在紙上,心裡感覺就像她們了。

這就叫自卑,一種不會自棄的自卑,其實也叫自信。

畫畫,對我來說,原是一段輕描淡寫的形與影之間的淺水緣分,修行與參悟,靜心與淨身,讓少年時的自己,一路上充滿了繽紛乾淨的幻景,雖然那些畫稿早已灰飛煙滅, 可我並不覺得這是什麼不能割捨的遺憾,好像是夢裡行雲流水般的景色,穿雲而過,飄然而逝,都沒有實體,但它們的價值根本從來就沒有體現的必要,它們象徵着我縹緲的想象空間,也證明着我對自己的畫技確實抱着失望態度,畫的永遠比想的差一大截。

但我還是願意這般的苦惱着,以對自己有個明白的確認。

剛過17歲,有一天忽然整理了一堆“廢紙”,扯的扯撕的撕,恨不得放一把火燒掉已經被我毀得七零八落的畫稿。但最後以賣廢紙的形式告別了那些曾經相濡以沫的畫作,換得幾毛又髒又臭的錢票子。這無疑又讓我苦笑了好久,也讓我六年多時間沒有動過畫筆一下……

直到用上電腦,直到學會用鼠標推動編輯頂點,我又開始畫了,常還喜歡放點音樂。

有段日子對着熒光屏畫畫時喜歡聽周傳雄的《傷痛無聲》。

傷痛總是無聲的,所以我們不需要大聲嚷嚷。

(本章完)